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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病弱万人迷不想被宠 > 第 19 章

第 19 章

  裴惜羽明白,有些人读研不是为了科研,也不想有什么大的建树,可是……

  裴惜羽始终觉得,既然来了,不说对得起国家给予的奖助学金,至少也要对得起曾经起早贪黑,为了读研付出无数努力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裴惜羽不希望他的学生重蹈覆辙,临近毕业才惊觉自己虚度光阴。

  裴惜羽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有的基础不牢,开题时两眼一黑,完全找不到方向。

  有的期刊论文数量不够,毕业论文再好也要延毕。

  有的在找工作时因为科研成果一般,被心仪的用人单位拒绝。

  到了那时再说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最气的还是王阳生弄虚作假,宁愿花时间骗导师骗自己,也不愿把这些时间用在看文献上。

  裴惜羽把王阳生叫到一边,语重心长,陈明利害。

  “我希望你能知道,写综述不是目的,借这个机会学□□结前人的研究,理清研究思路,拓宽研究视野,这才是我真正想让你们做的。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没有量的积累怎么会有质的改变。再说了,就算这一次可以蒙混过去,下一次呢?”

  裴惜羽说了很多,王阳生低头听着,不怎么服气的样子。

  事实上,他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别人以为他为那篇获得优秀的本科毕业论文呕心沥血,其实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写好了。

  先找一篇优秀硕士论文抄个框架,再编一编数据,最后也不管有没有引用,把对方的参考文献复制粘贴过来,最后调整一下格式,齐活!

  这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完成的论文,能不优秀吗?

  再看看那些同学,各个笨得要死,每天背着电脑在图书馆坐上一天,熬得头都要秃了,他真想问问他们,那么认真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在答辩上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过不了,真是笑掉大牙。

  王阳生早就计划好了,不就是论文吗,有什么难的,他不只能按时拿出来,还有信心再拿个优秀,根本用不着裴惜羽操心。

  这些话,王阳生当然不能明说,然而不管他说多少个“知道了”“我错了”“下次不会了”,那种不屑与敷衍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这才是裴惜羽最担心的。

  裴惜羽是真的着急,不知不觉说得多了,他总说张亦弛唠叨个没完,其实他也不遑多让,到最后,裴惜羽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厌。

  可是他没有停下来,反而担心是不是自己说得不够多,继而搜肠刮肚地找寻各种例证,生怕王阳生不当回事。

  “裴老师……”常锦麟见两人很久没回来,担心裴惜羽的身体不能久站,给他搬了个椅子,“您、您要不要坐、坐……”

  裴惜羽疲惫地摇了摇头,刚想道谢,突然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闭上眼睛的同时紧皱眉头,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嘶……”

  “老师,你……”常锦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好像在忍痛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几秒后,疼痛只增不减,但总算适应了一些,裴惜羽咬着牙,说:“没事。”

  他决定用回最原始的方法,简单、粗暴、不近人情。

  裴惜羽对王阳生命令道:“回去重写一份。”

  要恨就恨他吧,裴惜羽继续道:“下周一,带着全部原文来找我。”

  裴惜羽没力气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匆忙按了按胸口。

  刚才有一口气支撑着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怎么引起王阳生的重视上,后来突然停下,才发现胸口一阵闷痛。

  医生说过,贫血控制不好会引起心脏问题,他总觉得这一天离他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裴惜羽来不及伤感,又被迎面而来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了?”程云来刚从电梯出来,看到裴惜羽面色憔悴,捂着胸口,赶忙过来,不由分说地扶上他的手臂。

  他没往其他地方想,以为裴惜羽是因为醉酒而难受,轻声道:“还不舒服吗?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几天?”

  裴惜羽放下手,岔开话题,问:“您这是要……”

  随着裴惜羽向后退了一步,程云来只能面露无奈地收回手,不疾不徐地回答:“我要去开会。”

  他没说去哪儿开会,因为那样的话,就会被裴惜羽发现话里的破绽。

  开会地点是校办所在的行政楼,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也根本不会路过。

  程云来会来,是因为出门时听到有人说碰到裴惜羽,他本来是不信的,问了对方在哪儿见到的,特意过来看看。

  裴惜羽强打精神聊了两句,往洗手间去了。

  几个学生也准备离开,路过时一一和程云来问好。

  “等一下。”程云来目光一扫,指了一下常锦麟,“你,过来一下。”

  他好像忘了还要开会,把常锦麟叫到没人的地方,闲话家常似的问常锦麟发生了什么,常锦麟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是这样。

  据程云来所知,学院里有几个老师根本不怎么管学生,现在就是这样,管得多了招人烦,越是放任自流的越受欢迎。

  程云来不好说谁对谁错,他问常锦麟:“你觉得裴老师怎么样?”

  常锦麟又开始结巴:“很、很好。”

  程云来不算太满意:“是真心话吗?会不会觉得管得太严了。”

  “不会。”常锦麟说,“他还送了我东西。”

  “什么?”

  程云来好奇地看过去,他以为所谓的东西在常锦麟掌心,还等着他摊开给自己看。

  没想到常锦麟始终握着拳,接着一脸认真地露出食指和拇指。

  ???

  好一会儿,程云来才明白裴惜羽送的是什么。

  是比心吗?

  程云来忍不住笑出声,他实在想象不出,一本正经的裴惜羽是如何做出这个动作的。

  已经刻在心里的人顷刻间生动起来。

  “你好好收着吧。”程云来不无怅然地说道,也许还有一些不愿承认的嫉妒,毕竟裴惜羽从没给他比过心。

  常锦麟说:“裴老师真的很好。”

  “嗯。”程云来欣慰地点头,还好有常锦麟这样的学生在,没有让裴惜羽的苦心白费,至于其他人,程云来也有了主意。

  他拍了拍常锦麟的肩膀,说:“去吧。”

  每周四下午是学院例会,裴惜羽不喜欢开会,特意让教务处把他的课安排到周四,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躲掉。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好的话,那就是经常会漏掉一些消息,这不,要不是别人提起,他都不知道研一学生变天了。

  院长在例会上宣布,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导师对学生的各项能力有了更深入了解,学生对导师的教学风格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为了更好地适应彼此,学院特别给予双方重新选择的机会。

  消息传到研一学生那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鬼?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二次选导师。”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奇怪的是之前都没透出风声,说执行就执行。”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大家议论纷纷,很快又把话题转到要不要换导师上。

  有人坚定不移,觉得院长的提议完全是多此一举,有人怀疑有诈,万一是引蛇出洞呢,有人蠢蠢欲动,又不敢太过张扬,一个劲地试探别人。

  有人问常锦麟选谁,另一人替他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顶老师,让他换导师,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常锦麟的室友给他作证:“没错,他做梦都在喊‘裴老师’。”

  笑声四起,有人戳了戳常锦麟,揶揄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常锦麟面红耳赤:“你、你不要乱说。”

  有人问王阳生选谁,王阳生架着腿,吊儿郎当地“哼”了一声:“我?”

  他一边转着笔,一边若有所思:“我再想想。”

  不一会儿,王阳生的手机响了,对方自报家门,王阳生立刻站起来,然后也不顾还有课,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脑子里有同样的问题:谁的电话?

  裴惜羽也面临着同样的困惑,他刚到办公室不久,有老师来找他,说有他的电话,对方请他有空打回去。

  “名字是……李寻烟。”

  是她?

  裴惜羽放下喝了一半的红枣酸奶,要来电话打了回去。

  他刚说了一个“喂”字,李寻烟就哭了起来:“裴老师,我都等半天了,你总算打过来了。”

  裴惜羽问:“怎么了?”

  李寻烟央求道:“你一定要帮帮我。”

  李寻烟说他们学校有一项传统,正式名字叫“星耀日”,简单说,就是请学生家长到学校开讲座。

  当然,也不是什么家长都能来的,至少也是在本行业深耕多年,又颇有建树的成功人士,直白一点,就是行业大牛。

  据李寻烟说,他们班的家长藏龙卧虎,有登过珠峰的,有会开直升机的,后来逐渐变味,大家为了让孩子更有面子,从让家长出席,变成看谁能邀请到顶级大咖,最近一次,有人请了一位演员,硬说是孩子小叔。

  “就是那个有名的九漏鱼,让他讲电影工业发展史,谁不知道他是数字先生,连台词都背不会,还讲课?果然,讲得要多烂有多烂,只会对着稿子念,好几个地方还念错了,就这,大家还围着他签名。”

  李寻烟小小年纪,对青少年追星的行为表现出极大不满。

  “太过分了!”她痛心疾首道,“裴老师,你知不知道这造成了多么不好的示范!我好多同学都说要去做演员,哎,内娱完了……喂?裴老师,你在听吗?”

  “在。”在李寻烟长篇大论的时候,裴惜羽已经从容入座,换上耳机,拿着一支笔,在写了几行字的纸上涂涂画画。

  李寻烟放心了,继续道:“这次轮到我了,我爸妈想让我舅去,我妈说我舅学习特别好,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医学院,各种奖学金都拿过,毕业时还拿了优秀毕业生,可以让他给我们讲一讲怎么培养好的学习习惯。我一听就说不行,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好汉不提当年勇,裴老师,你说是吧?”

  “嗯。”裴惜羽一边听着,一边把纸上的“深入荒野”划掉,换成“浮现深渊”。

  李寻烟说:“我妈非说我舅现在也很厉害,啧,这倒是也不能否认,我舅这个人,大小也算个知名企业家,不过这年头谁家里没个企业家。总裁怎么了?年度财经人物又怎么了?最有远见投资人又算什么?不就是随便一出手就被写入哈佛商学院案例?不就受邀和xx一起出访?有什么了不起?”

  李寻烟滔滔不绝,和说相声似的,最后给秦佩璋做了一个总结:“要我说,他做得再好也就四个字,一身铜臭,和那些九漏鱼演员没什么区别。”

  裴惜羽停了许久的笔尖动起来,他把“浮现深渊”也划掉,换成“微光涌现”。

  李寻烟说了半天,话锋一转,道:“我让我爸妈别管了,我说我自己能办好,我认识科学家。”

  裴惜羽笔尖一顿,问:“谁?”

  李寻烟抑制不住欢喜,声音好像跳了起来,说:“就是你啊,裴老师。”

  “……”裴惜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科学家”。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自己的工作总会有一种微妙的耻感,他一般管自己叫“教书的”,再问的话才会说“大学老师”,非要和科学扯上关系的话,应该叫“科研工作者”。

  裴惜羽感到些微的头痛,好像一不小心掉入陷阱,他望着头上仅有的一束光,问:“你这么和你爸妈说的?”

  李寻烟得意坏了:“岂止是我爸妈,我和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我说你是柔性电子方面的专家,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堪比科幻片的前沿科技。我们老师特别高兴,他说我们正缺一位对学习有助益的校外导师,比什么演员之类的强太多了。裴老师,你能来吗?”

  裴惜羽放下笔,问:“什么时候?”

  李寻烟讨好地笑:“当然是看您的时间。”

  裴惜羽想了想,说:“下周三下午。”

  李寻烟当即道:“可以。”

  挂掉电话,裴惜羽对着被反复涂改过的纸拍了一张照,还没发出去,又有电话打过来。

  裴惜羽没存,但知道是谁。

  电话接通后,秦佩璋特别着急地问:“李寻烟是不是找过你?”

  裴惜羽很平静地回答:“嗯。”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秦佩璋懊恼道:“太过分了,我说了不要打扰你,她表面上答应得很好,转头就给你打电话。小孩子不懂事,你不用理她。”

  李寻烟不知道,秦佩璋很清楚,像裴惜羽这个级别的,讲课都是按小时计费的,最低三千,遇上财大气粗的,能给到一万,还不包括交通食宿。

  李寻烟开口就让裴惜羽过去开讲座,和那些在网上抓个律师提问,问完又不给钱的人没什么两样,说难听一点,叫白嫖。

  秦佩璋替裴惜羽打抱不平,身为当事人,裴惜羽的表现极为平淡。

  等秦佩璋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仍旧是一贯淡漠的语气:“嗯,你说得对,你放心,我没有答应她。”

  “……”秦佩璋罕见地沉默几秒,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其实……”

  “嗯?”裴惜羽抱起双臂,很有耐心地等对方解释。

  秦佩璋觉得脚有一点痛,应该是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了。

  但这也难不倒他,说实在的,他在裴惜羽面前,早就没了面子可言。

  秦佩璋自顾自道:“咳咳,其实让孩子们开阔一下眼界也挺好的,我的意思是,不能让你白付出,我这里会给你开邀请函。对了,你们学校允许你们私下接项目吗?你看是对公还是直接……”

  “喂?”秦佩璋不知道裴惜羽是怎么想的,同意或者不同意,他都有办法应对,可他偏偏不说话,秦佩璋不由得慌了神。

  “裴惜羽?”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秦佩璋不断询问,“你在哪儿?是不是不舒服?”

  秦佩璋正在办公室,半个小时没坐过,不是来回踱步,就是停在落地窗前,现在意识到裴惜羽可能有危险,径直转身,外套也没拿就去开门。

  坐在门外的秘书即刻起身,也许说了什么,也许没有,秦佩璋没有听到。

  他一直注意着电话里的动静,终于,断了线的风筝回来了,秦佩璋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接着喊出他的名字。

  他说:“秦佩璋,下次别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