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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垣潮回到自己帐中,曹岩已经在里面等他了,模样看起来很是焦急。

  “将军,还有一封信,是小公子给的。”

  “你回将军府做什么?”周垣潮接过信问。

  “属下并未回府上,这信……是宫里的一位太医偷偷送的,叫陈铭竹,他当太医前属下与他打过交道。”

  周垣潮看着信上的内容,那孩子的字是他手把手教的,二人的字体有些相似,只是白琢的更为清秀一些。

  曹岩此次奉命快马先行回京,秘密与宫里的暗桩接触,提前部署,但是没想到宫里近来满是风雨,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白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进了宫中。

  白琢的信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直没机会送出去,陈铭竹也被老管得紧,如今太子大势已去,二人这才有了间隙。

  说来也巧,曹岩潜入宫中接触暗桩,之前一直都藏地很好,这次在会见完暗桩四回去的路上撞见了陈铭竹。

  陈铭竹记性很好,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了曹岩这个人,当即拉住曹岩让他等一下。

  事态紧急,陈铭竹来不及回去带白琢来见曹岩,更何况虽然现在太子被关了禁闭,但皇帝又派了好些人过来,他们并未比之前松散多少。

  陈铭竹回去取了信交给了曹岩,就让他赶紧走了。

  白琢信上并未写别的什么,他想着孩子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周垣潮在外行军打仗不能因此分心,就跟他交代了一声自己在皇宫,说了一下如今宫里的局势,让他在外务必小心。

  周垣潮拧着眉,不悦:“小琢信上说他进宫后皇上差人送了信告知,为何我从未收到过。”

  “路上是否有人拦截?”

  曹岩想了一下回道:“并无。”

  既然没人拦截,这说明……皇上压根就没有差人送过信,他把白琢就在宫里就是为了牵制自己。

  两边如今都还没有撕破脸面,皇帝既然是为了牵制自己,那白琢在宫里应该也不会受苦,否则到时候没有谈判的条件。

  周垣潮心里焦急了几分,琢磨着这次回去得先把白琢带在身边,再说其他的。

  ……

  四月初五的时候,齐王与周垣潮行至京城脚下,要求皇帝处死大太监巴宣和禁军统领丁文德。这二人平日里没少给皇帝吹耳边风,现在皇上的性子可以说就是他们两个人一手造成的。”

  这边巴宣还在御书房陪着皇上看文书,这个巴宣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本来也是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被挑进宫里陪太子玩的。

  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很喜欢跟巴宣一起玩,可后来巴宣家里贩卖私盐再加上贿赂朝廷命官,整个巴家被抄地一干二净,全家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都被处了死刑。

  而皇帝,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苦求先帝,这才保下了巴宣,留下了一条命在宫里陪着他,只不过被净了身,成了个人人嫌的太监。

  “阿宣啊,他们让朕把你交出去,你说朕怎么办?”皇帝苦恼道,两边对峙了三天了,他不愿放周垣潮进城,可若是不放,百姓都看在眼里,肯定以为他包庇罪人,是个不折不扣昏君。

  当初在巴宣的指点下,皇帝把白琢的事压了下来,所有知晓的宫女太监一个都没留,就是为了不走露风声,以便在关键的时候掐住周垣潮的七寸。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现在并不是亮出白琢这张底牌的时候,还得再等等。

  巴宣虽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可在皇帝的默许下他平日并不用伺候皇上,论用处他其实更像一个文官,很多大事皇帝拿不下主意的时候就会听巴宣的意见。

  “不如皇上就将我交出去吧,一了百了,也能免了许多事。”巴宣站在皇上身侧笑道。

  皇上睨了他一眼不悦:“阿宣这是说的什么话?”

  “其实大可以放他们进来,齐王不足为惧,小心些周垣潮就是了,禁军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陛下直接说逆贼已死,邀周将军与齐王殿下共议国事,进宫后再找个理由杀了便是。”

  巴宣说的轻松,好像杀什么人,杀多少人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可朕不能把你交出去。”

  巴宣按着皇帝的肩膀轻笑道:“陛下可真是个实心眼的,你随便找个人头把脸划花送给他们不就行了。”

  “还是阿宣有主意。”

  次日,周垣潮便收到了宫内使者送来的两个头颅,脸上都是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明眼人都知道这两颗头颅十有八九是假的。

  皇帝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鹰眼,同样,周垣潮为了自保,这几年也在宫里扎了不少暗桩,虽然寥寥十几人但也足够他掌握许多消息。

  而他最费心力的一个就是暗桩四,曹岩前几日与暗桩四接触的时候也是最为惊险,好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暗桩四也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同时也是巴宣亲口认下来的干儿子。

  据暗桩四所说,皇上与巴宣关系匪浅,比表面上看着更为器重,巴宣更是多次留宿宫中与皇帝同寝,就凭这一点他就笃定皇帝必不会真的把巴宣杀了。

  齐王还在观摩着箱中的两个头颅,说实在的他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当初一时气不过这才想着不如直接篡了位自己当皇帝。

  可他安于命这么多年,别说上阵杀敌了,刀剑他都没拿过几次,现在看着这两个被砍下来的头颅心里直犯怵。

  “陛下吩咐,逆贼已死,请殿下与周将军一同进宫共议国事。”使者说。

  齐王偷偷看了周垣潮一眼,周垣潮面色如常,他也只好抖起胆子同意。

  最终齐王与周垣潮二人仅带了一些亲信,一同被请进了宫,一路上齐王便与来时的态度大不相同,默不作声地与周垣潮拉开距离不说,路上还胡乱找了个理由不与他共乘马车。

  周垣潮就知道齐王是个窝囊废物,经不起一点惊吓,不过也没指望他能干出多大本事,事到如今想来齐王再次叛变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等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谋划多年终于能有一个了断。

  他想好了,等事情结束就带着白琢去扬州城,那里是白琢的家乡,到时候他也不当什么将军了,就守着这孩子过一辈子,做个小生意或者种上几亩良田,日子清贫却也实在。

  想到这里周垣潮倒是更期待了些,来时他就已经吩咐曹岩,之前联系了各个暗桩,现下就差那临门一脚了。

  ……

  白琢与太子一同被囚禁在天华殿,不过寝宫不同,二人平日里也见不着面。

  自从被关进去之后李珩就想了许多,他后悔当初没什么没有学好,如今母亲不在了,舅舅那边自顾不暇,他被废了太子,宫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现在连个太监也使唤不动。

  当惯了天之骄子,一下子摔下来把他摔得头晕眼花的,也把他摔得清醒了许多。

  他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不会过到今天这步田地。

  就连心上人都厌烦他……

  想到白琢,李珩心口就闷闷的,现在他的月份也大了,当初脑子一热就说是自己的孩子,可自己现在这样如何能让他过的好。

  ……

  为显重视,皇帝在宫中还设了宴来接待。一番觥筹交错后,在场的人却都还清醒着,没几个真心实意喝酒的。

  皇帝早早让禁军乔装埋伏,待会就假装宫变,趁乱杀了周垣潮。

  “罪人之首,爱卿可看到了?”

  周垣潮笑了,要来了。

  “回殿下,是看到了,只不过面容模糊实在是难以辨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帝重重摔了下酒盏,“什么意思?爱卿可是怀疑朕有私藏逆贼之嫌?”

  “臣不敢。”周垣潮俯身,“是臣醉了酒,望陛下海涵。”

  皇帝轻哼一声假装大度道:“来人呐,将周将军扶下去,今日将军便留宿宫中吧。”

  皇帝正准备抬手暗示禁军行动,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边跑边哭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陛下!巴大人,巴大人死了!”

  周垣潮嘴角勾了勾,来的这人正是他的心腹——暗桩四。

  小太监哭地一把鼻子一把泪,跟死了亲爹一样。

  皇帝知道面前这小太监是巴宣的义子,他说巴宣死了消息必不会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突然间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陛下!”周垣潮说,“您不是说贼人已经死了么?那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脑子一团乱麻,嘴里念念地说着我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阿宣怎么就死了,明明开宴前两人还说了会话。

  周垣潮看了一眼旁边的齐王,果不其然,在当缩头乌龟,在跟周垣潮眼神对上之后他才磕磕巴巴说:“之前那个没死,那现在不死了吗,一样的一样的。”

  这句话突然让皇帝一下惊醒,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怒火,抬手号令。

  巴宣死了,谁都不用活了!

  “周垣潮,朕留你不得了,今日你必须得死在这里。”

  禁军等待已久,顷刻间便团团围住在座的各位,将齐王与周垣潮以及他们的手下困在坐间。

  周垣潮的人虽少,但都是一路刀尖舔血过来的,威名在外,禁军也不太敢轻举妄动。

  “皇上,巴大人他……”小太监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抬眼小心提醒这皇上巴宣还等着他去瞧瞧情况。

  “走,带朕过去!”

  禁军会处理掉这些人,皇帝便赶忙走下台让小太监带路。

  刚走下来就又生了事变。

  “陛下,奴才冒昧了。”

  小太监抽出短刀一把擒住皇帝,将刀锋紧紧贴住他饿脖颈,再进一毫便会被断喉。

  “各位,请放下刀剑吧。”小太监本身嗓子就细,带着些阴柔,现在听起来更觉得可怕。

  齐王刚刚已经准备改投禁军,不过片刻局势便已经大变,他暗自庆幸没有撕破脸。

  “都给本王放下!”齐王清了下嗓子,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王爷。

  皇帝被小太监手里的刀给吓懵了,这下也顾不上巴宣死没死这件事,脑子里只剩下自己这条命了。

  禁军实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放下了刀剑。

  “王爷,待皇上驾崩,大事便成了。”

  本来默不作声的周垣潮突然开口,他故意大声说出,为的就是将齐王推上这高位,让他与皇帝兄弟残杀。

  皇帝猜忌他,齐王跟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他两边都不能留,他将暗桩分散开来,暗桩四在这里帮他牵制,剩下的有的在城门处伺机接应城外将士,有的准备在宫中准备放火造势。

  他在一进宫就派了身手最好的暗桩去找白琢。

  白琢的消息被皇帝压的死死的,除了皇帝、李珩、巴宣,以及给白琢保命的陈铭竹,剩下知道他的存在的人都已经被他给处理掉了,好像白琢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宫里出现过。

  不仅如此,他还找了准备一同最后做最后一笔生意的人……

  太子。

  “哈哈哈哈哈周垣潮你不能杀了我!”皇帝刀尖抵着,此刻已经被吓得心肝俱裂。

  “你那义子!你那义子还在我手上!”

  周垣潮抽出刀尖快步闪到他面前,紧紧盯着皇帝。

  “在哪?”

  “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告诉你。”皇帝疯魔了一般说道。

  “你那义子肚子里有了我李家的种,你不能杀了我。”

  周垣潮一把抓过皇帝的衣领,将人与小太监手中的刀拉进了几分,眨眼间鲜血便渗了出来。

  周垣潮眯了眯眼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