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熟悉的窥视感，渊梦猛地抬起头看向上方。
门诺？
“唔……”斯塔捂着额头挣扎着醒来，“头好痛……怎么回事……”
身前站立着一个人影，斯塔的心脏一噔，瞳孔再惊吓中放大。
银色的长发，尖耳朵——是新来的那个人。
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但斯塔仍然愣怔着，许久后才渐渐缓过神来。
“新人？”缓过神来的斯塔茫然地抬起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斯塔。”渊梦收回视线看向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斯塔疑惑地呢喃道：“又出现幻觉了吗……”
“又？”低沉磁性的嗓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担忧严肃道：“你经常出现幻觉？”
难道斯塔曾经多次进入方才那种诡异的状态，并在清醒后将之误认为幻觉？又或许，是在脱离那诡异的状态后触发的某种保护机制——
“什么声音！”斯塔大惊，下意识慌乱地张望：“感觉距离很近，但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这面镜子发出的声音？”斯塔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惊，“镜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哇哦。”渊梦面无表情，丧气道：“真是完全没预料到的反应。”
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
“新人，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这面镜子在说话啊！”斯塔惊慌地抬起眼看向渊梦，“你、你听见了吗？”
说着，斯塔还未到变声期的稚嫩嗓音带上了哭腔：“难道，是我又产生了幻觉——”
“不，别担心，你没产生任何幻觉。”秦旭心底一慌，连忙软下语气安抚道：“你没事，你好好的。你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看，是我在这，是我在说话。”说着，镜子跳下来蹦了蹦，又转了个圈：“看到了吗？”
“镜、镜子动了！”见状，斯塔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这到底是怎么回——啊！”
‘嘭——！’物体从高处坠落的声响。
“啊。”渊梦探出脑袋看向下方，语气毫无起伏地棒读道：“他掉下去了。”
“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救人啊！”镜子急得原地蹦跶，“快快快快快——”
“怎么。”渊梦转动视线看向它，“你又不当冷血无情的镜子了？”
“这件事过会我们再讨论。”镜子熟练地跳上银发月精灵的肩膀，着急道：“现在先下去救人，出发！”
*
十几分钟后。
“同伴？”斯塔困惑地坐在雪堆里，“镜子也能做同伴吗？”
也不知道是瞭望台下的积雪够厚，还是斯塔足够皮实——在渊梦和镜子赶到后，他居然半点事都没有。
这一摔给斯塔带来的唯一后果，是他终于能冷静下来听镜子解释了。
“喂喂，怎么还物种歧视呢？”秦旭失笑，“镜子怎么就不能做漂亮小精……漂亮人类的同伴了？”
人类？
他什么时候变成人类了。
渊梦冷下脸，射向镜子的眼神仿若冰霜。后者则是十分积极地凑上来贴贴，讨好意味尽显。
配合一下、就一下下，拜托拜托。
“对。”接收到镜子浑身散发的讨好信号，渊梦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我走在路上捡到这面破烂镜子，然后它就成了我的同伴。”
“破烂吗？”秦旭干笑，“也不是很破烂吧？我觉得自己还挺好看的……”
救命，小精灵听上去对自己把他称为人类超级不爽——
他·完·蛋·了
“对啊，挺好看的。”斯塔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来，“你这面镜子边缘一圈的结构很特别，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真挺好看。”
渊梦抬头望天：“现在是下午。”没有月光。
“我昨天刚遇到你的时候就注意到它了，只是当时急着带你回村子，没来得及说。”斯塔甩了甩脑袋把头顶上的雪也抖下来，“呼呼……我当时还在想，你怎么逃跑还带上了个饰品，这么精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斯塔清了清嗓子，音量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提高：“新人，看在你特地跑来关心我的份上，就宽宏大量地允许你和斯塔大人交换名字吧！”
“噗……哈哈哈。”秦旭被逗得大笑，“斯塔，你听上去像是蓄谋已久地想找他问名字——”
斯塔炸毛大吼：“喂！”
“抱歉抱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秦旭乐呵呵地问道：“怎么样，这位漂亮的先生，你愿意告诉他你的名字吗？”
漂亮的先生？
渊梦微微扬眉。
换掉了“人类”两个字……还行吧。
“渊梦。”银发的漂亮先生淡声说道。
“我、我知道了！”心思被镜子戳穿，斯塔涨红了脸：“我还有事……我走了！”
混蛋，他就是一直想问这个好看的新人名字怎么了？
又不犯法！
“哎呀呀。”看着斯塔一溜烟跑远的背影，秦旭笑呵呵地说道：“还是个小朋友呢。”
这副青涩又纯情的模样，看着还挺可爱的。
镜子蹦跶着转过身，刚好撞见渊梦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小精灵。”镜子顺势跳进渊梦怀里仰起镜面问道：“怎么了？”
“镜子。”渊梦垂下视线看向它，“你还是想帮忙。”
无论是斯塔惊恐时的软声安慰，还是意外坠落后的紧张，都暴露了镜子的心软。
更不用说最开始正是镜子以无比严肃又认真的语气，询问斯塔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镜子愣了愣，忽然间怔住了。
“抱歉，小精灵。”沉默了片刻后，秦旭低声苦笑：“我……”
“我不知道。”
在听到斯塔以那种空洞而苍白的语调，说出“勇敢的旅行者啊，请帮助我们”时，秦旭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本能的抵触。
抗拒、排斥、愤怒，反胃……那本能的抵触来得急促又强烈，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灼烧秦旭的五脏六腑。他的忧虑与关心在刹那间降至冰点，灵魂无法产生任何波动。
可是，当斯塔从昏迷中苏醒，重新恢复正常、变回普通的孩子后，他又觉得——
……也罢。
秦旭垂下眼，心中莫名悲凉。
他现在这副模样，又能做什么呢？
“好。”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渊梦仿佛能看透他的思绪般说道：“都交给我吧。”
“小精灵？”秦旭愣怔，“你说什么？”
难道——
“你想帮忙，那我们就出手帮忙。”渊梦眼底的神情平静，“我来做。”
镜子仰着镜面，愣愣地看着他。
“反正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寻找存在的意义。”渊梦理所当然地说道：“要成为勇者，对吧。”
【“那我们一起试试吧，小精灵。”
“试试？试什么。”
“试一试，”那时，温柔而磁性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寻找我们存在的意义。”
……
“有了！”那总是乐呵呵的嗓音笑着问道，“你觉得勇者如何？”
“勇者？勇者是人类。”
“怎么还有物种歧视呢，谁说漂亮的小精灵就不能做勇者了？”】
“既然是勇者，就不至于连你的这点烦恼都解决不了。”渊梦淡声说道。
镜子仍然一动不动，呆愣着看向他。
“那就这么决定了。”渊梦一手举起剑，一脸认真的同时，又莫名中二地正色道：“我们来征服这座村子。”
不管是那个奇怪的门诺，还是被深渊魔气污染后那种诡异的状态。
“小精灵……”秦旭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心底起伏的情感是什么，“我，你……”
“你太好了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镜子感动得眼泪汪汪，情不自禁地猛然一个前扑起跳，‘啪唧’一下就把自己砸到了渊梦脸上。
扑小精灵！贴贴！
“喂，走开。”渊梦嫌弃地撇开脸，“不要撒娇！”
“呜呜呜小精灵啊呜呜呜——”
“我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