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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做戏 她知道,他们此……

  “你不要动,坐好。”周陌川站起来和她说,长腿一迈跃过小橘,进了别的房间。

  听着口气,跟她那天还挺像,带着气。

  陶知韫在沙发上坐好,低头看继续冒血的伤口,犹豫要不要把血稍微擦一下,但还是没动手。

  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在她脚边坐下。

  带有碘酒的棉棒微微凉,在她伤口出擦过,一阵凉让她腿稍微往后推退了退。他的动作本就轻缓,这么一动撒了手,沾满血的棉棒掉在了地毯上,在白色上面留下一抹红。

  “我……”她握紧了拳,最终还是没往下说,在心里决定给他买张新毯子。

  周陌川捡起那根棉棒后径直丢进了垃圾桶里,没管血迹,继续给她擦。

  疼感后知后觉漫上来,在他轻轻擦拭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感觉到他力度再轻了些。

  她盯着周陌川安静专注的样子,发了会儿呆。这人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其实心细的很,也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做大品牌,成今天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伺机报复。”陶知韫摸了摸他最终贴上的创可贴,“还挺巧的,都是血光之灾。”

  “我可没有跟女生寻仇的坏毛病,”周陌川收拾着毯子上散落的药品,“况且那天你按的也不疼。”

  皮肤受过的刺激太多,对疼痛的阈值也会高很多,他并没有与她开玩笑。

  “你的毯子,是想我请人来清洗,还是换一块新的?或者我直接赔钱都行。”过了困顿的年纪,她很庆幸自己这些年来也算攒下一点钱,不会像高中时那般拘谨。

  “不用,我每周有请人清扫,到时候跟她说一声就好。”他合拢箱盖,抬头看她,“如果你实在觉得抱歉,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

  周陌川要求的忙并不难帮,只是想让她作为女伴和他一同出席一场慈善晚会。

  裙子由江芷亲自挑选,妆也是大小姐亲自过目的,在得知晚会量级时,江芷换掉了她的柑橘调,为她选了一款花香调。

  淡淡的茉莉与栀子香味萦绕,像冬日里在暖阳与呵护下盛开的小白花。

  “就这款啦,很甜很少女。”

  陶知韫闻了闻,“我觉得柑橘调的橘绿之泉好些,当然青黄也很好……”

  “这款合你身上的裙子。”江芷拍拍她肩膀,“去吧。”

  今晚是周陌川开车来接,他先前有事,没能和她一起出门。车停在负一楼停车场,他人等在车旁边,在等人时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跟鞋扣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响,她看着他抬起头,那双冷厉的眼睛慢慢地被暖路灯染上暖色。

  “我好像迟到了。”陶知韫抬手看了眼手机,上面刚刚掐点过一分钟。

  “刚刚好,不着急。”他抬手开副驾门,手挡在上方,等她进去。

  路程不近不远,在行车时她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得到答复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种慈善晚会换以往周陌川也不会去,这次逃不开也完全是因为主办方就是长茂集团,周陌川作为未来接班人,免不得要出场露脸。

  名利场里来来去去,要跟许多人打照面,他喊上陶知韫,只是为了省去来往中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桃花。

  “我们不会待太久,晚会前的慈善拍卖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仅仅只需要在晚会上露个面。有人和你搭讪的话正常说就好,不用刻意去挡。”周陌川停车,在开门时嘱咐她,“你有任何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

  他长长一段话下来,陶知韫只抓住了最后一句,“不舒服的地方”?大概只有人多。但小陶老板做生意这些年不说变成完全的社牛,与人正常的人际交往没有大问题,更何况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也没有太大的负担。

  侍者礼貌问好前来指引,在他们到达后又礼貌离开。台上的拍卖人一锤定音,周边人窸窸窣窣小声交谈,陶知韫在不解中坐下,摸到座椅上丝滑的绸缎。

  还绣着暗纹。

  资本的社会果然连坐垫都价值不菲。

  周陌川一脸平静,在平板上滑动,拨到一款时顿住,偏头看她。

  陶知韫也微微侧身去看,看到平板上的那一套饰品。是来自欧洲的古董珠宝,耳坠以橙色的帝王托帕石为主,周围镶着一圈碎钻,而最上的叶形钻,让耳坠犹如深秋时节果树上最饱满的橙子。而项链也围绕着橙色的帝王托帕石,设计成一颗璀璨的太阳,繁复却又摄人心魂。

  起拍价一百万。

  这并不算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设计师不明,源头只是一位女士慷慨的捐赠。

  陶知韫看到他没有再往右滑,就此停住。按照图片标注的序号,下一个拍卖的就是这套饰品。

  拍卖师话音刚落,前方就有牌子亮了起来,周陌川举手,将价钱加到一百二十万。场内零零散散地举牌,价钱抬到两百七十万。

  到这时,只剩了一个人和他竞争。

  陶知韫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觉得稀奇,目光也没只留在拍卖师身上,到处闲看。拍卖会上大多都连着电话,和周陌川竞这套藏品的也是一位连着电话的男士。

  “五百万。”周陌川举牌,喊了一个价。

  他一下把原本在叫的价格抬了一百多万,让那边生生停住手。

  “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在场者在讶然之余去看人,看清后交谈声更甚。

  周陌川没管那些目光,将手中平板给她,“想看看吗?”

  本着好奇心,她往下拨弄,“拍卖的钱会去向哪里?”

  “一部分会进入长茂旗下的基金会,作为集团培养人才的资金,一部分会捐献给动物保护协会,拯救濒临灭绝的动物。”

  陶知韫闻言点头,在拨动中看到不同样式的字画、瓷器以及珠宝。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只在了解完以后将平板又还给他,“都很漂亮。”

  她兴致缺缺,周陌川并没有强求,将平板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问她:“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这边呢?”

  “不管了。”

  陶知韫自然乐得出去,提了裙子慢慢踱步。出拍卖场十步外就是晚宴会场,不少人已经在交谈。两人提了酒慢慢走,在拐角处遇到一位青年。

  少年人笔直的腰板挺立,他没穿场内人人都有的西服,穿了一身休闲服来。白卫衣罩在人身上,在走动时勾勒出瘦而精的身形。

  很白的皮肤,没被白衣比下去一点。

  陶知韫的身边,只有一位男性有这样的皮肤,她看向身边,听到青年喊了他一声:“哥。”

  她定睛去看,发现他俩眼型不太相似,一双偏冷上挑,不好接近;一双偏圆,显得有些无辜。

  白兔,她仔细一想,觉得这位和小白兔有点像。

  “哥,你也在啊。”

  周陌川微微一笑,“我也想不来。”

  男生笑了笑,并不在意他话里夹的那一丝冷淡,在与周陌川寒暄完以后看向她,“我叫周鹤吾,周陌川的弟弟。”

  “我叫陶知韫,周陌川的朋友。”

  一位取自山川河流,一位取自鸟兽鱼虫。陶知韫并不知道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觉得取名也怪有意思的,这两位的名字都很好听。

  周陌川垂眸,看到他们两个因礼节而交握的手,这一目光被周鹤吾捕捉,他迅速松开收回,冲周陌川笑笑。

  “哥,我先溜了,如果你看到爸妈,能帮我……?”周鹤吾停住,期盼着看他。

  “什么理由?”他松了松手腕上的表,细问。

  “……我有个朋友腿摔坏了,我去看看。”

  “男的女的?皮肉伤还是骨折?”

  小少爷不会撒谎,憋着气在胸口,人也支支吾吾。

  陶知韫瞧他可怜,帮他解围,“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啊?学生晚上是要回学校的呀,有门禁。再者,慈善晚会的重头戏应该不在他身上吧?”

  周鹤吾跟着点头,“对啊门禁,我要回去的。我连礼服都没穿,等他们两个来了肯定会再说我。”

  周陌川本也没打算难为他,再有陶知韫作和事,当然放得痛快,“你走吧,我跟他们说你摔了一跤,送你走了。”

  “谢谢哥!”

  小少爷一溜烟跑了,风也鼓动在他身后,在衣摆处掀起波浪。

  她在一瞬间想到自己的少年期,好像……比他还要欢脱一些。

  “他才满十八不久。”周陌川似是无意提起,“有点小。”

  “我说嘛,感觉年纪不太大。”陶知韫回过神来,“你的父母对他很严格吗?”

  请个假都不允许的样子。

  周陌川的神色凝住片刻,“不,对他不。”

  只有对周鹤吾,才是“不严格”的。

  在年少时不用对每一科成绩都斤斤计较,不用在每一分都用功不容差错,可以根据兴趣学习,甚至有选择权地选择喜欢的专业,选择自己未来想做的事业。

  瞧,他都不需要在晚会上穿上礼服,只需要穿好最舒服的运动装,悄悄地在开始前就溜走。

  她看到周陌川眼中的那一抹暗色,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闭上眼睛。”

  周陌川的眼睛在听到这一句时亮起,又合上。

  听她说,只听她说。

  “你听到了什么?”

  “音乐声。”

  ——“球在撞击。”

  “交谈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

  “脚步。”

  ——“鸟叫。”

  “玻璃。”

  ——“汽水。”

  “呼吸声。”

  ——我的心跳。

  最后那一句,在很多年前就没有说出口。

  “恭喜你重启了人生,现在请问你想要做什么呢?”陶知韫抬手松开,笑着问他。

  周陌川的表情在一瞬间回归正常,酒杯与她轻碰,“逃离会场。”

  “有点难度,换一个吧。”她深刻记住了周鹤吾的话,想起至少要等到周陌川跟他爸妈碰面,并讲明原因。

  “去里面看看吧。”

  陶知韫点点头,伴他左边和他一同进去。

  拍卖会似乎已经结束了,大量的人出门来涌入会场,声音更甚。

  陶知韫看到刚才在会场里与周陌川争vintage珠宝的那位男士在和人交谈,两人压低声音,那人脸被挡住。

  在会场内周陌川和她提起,这种拍卖会有不少主顾并不会到现场,只会委托人来代拍。那一根根电话线背后连着的,大多都是有财又有心的收藏家。

  随着人头攒动,挡住人的少女离开,她看清了那位收藏家的脸。

  瘦削而挺直的身板,外贴着合身又冷凛的西装,桃花眼上挑,眉宇间淡淡愁色。

  秦越嘉。

  在他看过来时,陶知韫别看眼,并搭上周陌川的手臂,手上力度不自觉加重。

  他偏头看身边人,看到她屏住的呼吸,好似认真在听的神情。

  装得很像,如果不是知道她一直在神游,真要被骗过去了。

  周陌川抬眸,看到不远处投过来的锋利而颇有怨气的目光,于是低头与她贴近。

  “是那天打过来的电话吗?”他压低声音,明知故问。

  “……是。”

  “你想让他知难而退?”

  “是。”

  他轻轻一笑,好像在笑一只调皮捣蛋的小猫,“只是抓紧我的手臂可不够。”

  陶知韫的眼睛在离他更近时忽而闪动,“那要怎么做?”

  周陌川轻轻一扯,将她扯到贴近他的西服,继而手贴在她背后,压近、低头。

  栀子的香气与苦橙环绕,像绕树而生的菟丝花,又像触火而起的两股烟。

  他的唇停在她面前,不过一寸。目光被纂夺,投身进一片无尽而深蓝的海。

  却被海水稳稳拖住。

  她知道,他们此刻像是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