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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紧急联络人

  就剩了他们两人。

  陶知韫把礼物都放到后备箱里,人上了副驾。整晚没喝一滴酒的人坐驾驶座,听着人指派,“去哪儿。”

  “出停车场,左拐。”

  车慢腾腾起步,跟着指挥走。

  “前面停。”

  车跟着停了。

  陶知韫匆匆下车,回来时提了一小袋药,里面装了碘酒、棉棒和创口贴。

  “手。”她拆了棉棒和碘酒,开口。

  手顺从地搭在中控台上,落入路边的灯光里。蓝的发冷的灯光,映得右手中指指节那颗痣越发红,好像伤口滴下的血。

  周陌川看着她低头,微湿的头发别在耳边,蹙着眉。

  “你不高兴。”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

  “嗯。”

  “觉得我打他没有必要吗?”他问,“还是觉得生日出这种事,很扫兴。”

  在气头上的陶知韫没有发觉,他没有一句提到伤口,仿佛这一点无足挂齿。

  “是你不用动手,不是打他没有必要。”她比划后贴下第一个创口贴,抬头看他,“我觉得教训人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来。”

  他微微一笑,“那就没打错。”

  这人怎么一点不通啊?陶知韫哼一口气,在贴第二个时下手重了些,也没听到他吸气的声音。

  好像真就,没一点反应一样。

  “不疼吗?”她很疑惑。

  他看她手重,像是敷衍一般,应和一句:“疼,疼得要命了。”

  “……”

  贴了三个才勉强盖住伤口,最后那一贴盖住红痣。所有药品收回袋子,指挥重新下令:“走吧。”

  “去哪儿?”

  今晚还真就只听她的了,指哪儿打哪儿。

  “我想回家了。”

  “好。”

  今晚蹦蹦跳跳消耗不少体力,再加上喝酒的缘故,她有些困。脑袋一搭一搭地看着窗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的时候不知道车停了多久,周陌川并没有喊她,只等着她醒。

  被打湿的裙子湿哒哒贴在她腿上,难受得厉害,她提了一下,放手时又贴了回去。长长地吸了口气,终于惊动身边那位。

  “你醒了?”他睁开假寐的眼,慢悠悠地开口。

  “嗯。”陶知韫扶了扶身上的外套,“外套我洗了还你。”

  “好。”周陌川点头,开车门帮她去拿袋子。

  送到电梯口,他把礼品袋和手中的杯子都一并给她,“姜茶,回来的路上路过买的。”

  “谢谢。”

  他看了眼表,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瞬再度开口:“生日快乐,陶知韫。”

  顷刻零点,电梯门严丝合缝。

  二十六岁的最后一声生日祝福,来自周陌川。

  又像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

  第二天早起,她感觉到喉咙发干,人也虚的厉害。打电话给于子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倒好,她生日第二天行止关门大吉。

  “休息一天吧,我感觉我在发烧。”于子慧在那头叫唤,然后发出惊呼:“我的天我真的在发烧!?”

  “多少度?”陶知韫艰难爬起床,无力问她。

  “38.9。”

  “祝你平安。”

  “……你呢?”

  水银温度计要等半天,她靠着床头坐着,闷闷回她:“不知道,还在等。”

  等好后一看,还在正常范围,她对着电话笑:“我没发烧。”

  “啊啊啊我挂了,我要去吃药了。”

  问了一圈,也就于子慧情况严重一点,好的像江芷那种,一点事没有现在还在外面蹦跶。

  “你感冒了?要送药吗?”江芷在电话里问她。

  “家里有,休息一天差不多就行了,估计也有喝酒的后作用。”她扶着脑袋,“只是店里关门了。”

  “休息一天不要紧。”江芷比她自在得多,“要不要干脆住我家来?我这两天都在家,可以照顾你哦。”

  “还想着把我拐过去呐,我说过的,东西太多了我懒得搬家。”陶知韫伸着脚去够鞋,她上床睡觉的时候总会乱蹬,每次都踹很远。

  回回不长记性。

  “浅同居一下就好,我好无聊啊。”江芷开始耍赖撒泼,“韫韫,韫宝,你这些天到底怎么带的公主呀,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闹我了,就乖乖看着,就像天使一样。”

  还是为的狗。

  陶知韫够到一只,踩了鞋去够另外一只,沉气回她:“按我外婆养我的方式养的。”

  多夸多表扬,适当批评。

  江芷进入最后一环节,咬着哭腔,“真的不来住吗?”

  鞋没够到,动作幅度太大摔到地上,她扶着膝盖坐下,“先不来了,让我歇歇。”

  电话挂断以后她愣直坐在地上休息。这一摔把脑子也摔清醒了,有了几分精神去吃早餐。

  陶知韫虽然嘴刁,但饭基本不会少吃,三餐不落,要的就是健康俩字。

  今日无事,便只在喝过感冒药以后看书。药效很快,时不时睡一小会儿。

  到夜里关灯时,书翻过大半,人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想只能是睡多了,但叫她起来干点什么吧,又无事可做。

  于是亮了盏小灯在床头,慢悠悠翻书。

  看到睡意好不容易再袭来时,听到客厅传来声响。小区隔音一向不太好,她旁边也住了年轻人又睡得晚,晚上有声音也正常。

  再倒下去睡时,再响一声。

  不像是人在上面或隔壁走动,倒像是门锁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对劲。

  她把灯都拉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掀开猫眼盖,看了一眼。

  有人,身材不算高大,很瘦,穿一身黑。

  心在一瞬间吊到顶,摸手机时还颤颤巍巍,找了列表里一段录音放到最大。

  “汪!汪!汪!”

  不知道隔了一扇门这段狗叫会不会被人听出来是录音,但此刻孤注一掷,她没有别的办法。

  不能暴露今晚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门外的声音果然停了。

  那人低低骂一句脏话,自顾自念叨:“怎么今晚有人。”

  一会儿就走了。

  陶知韫没敢开门验真伪,在听到外面没有声音时滑落在地上,抱着手机大喘气。

  想着哪天再见公主要奖励个大鸡腿,表扬她远距离都保护了干妈。

  再仔细看手机时发现电话已经拨出去了,默认的紧急联系人忘记改,秦越嘉名字明晃晃地摆在最上。

  她急忙掐断,料想凌晨两点,他应该没什么反应,打算拿睡觉误触这个理由糊弄回去。

  不料,她挂断之后他的电话直接就打了回来。刚刚还救命的法宝,此刻变成烫手山芋。

  “喂?”她最终还是接了。

  “你现在在哪里?”秦越嘉问她, “在家里吗?还是在外面。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先别慌,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我没什么事,睡觉的时候误触了。”她咬了一下下唇,“你不打回来,我可能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反应过来。”

  那边停顿了一下,“可你有起床气。”

  陶知韫的起床气表现在刚醒的半小时内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一被人挑起讲话就炸毛,如果是半夜被打扰,语气怎么会这么好。

  “没有喝酒,也没有出什么事,你就只当是误触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像是在自我疏解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陶知韫。”他忽而郑重地喊她的名字,“我们没有必要弄到这样的地步,老死不相往来。”

  她知道他话后面的意思,成年人之间的界限应该模糊一些,做人要留一线,不要太过决绝。

  可是,在每一个迟到或爽约的晚上,在他与他人暧昧却瞒着她的时候,在次次看不懂他暗示的时候。

  他想过吗?

  不要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了,我睡觉误触了。”她也握着手机,在解释时缓慢而清楚,“紧急联络人我会换,本来就是江芷在第一位,要联系我也该联系她的。”

  你被除名,永久除名。

  她先一步挂断电话,再没有听他的解释,在沉默中看着自己将电话与其他的联系方式一点点全部删除或拉黑。

  她不要做一个成年人,不要做圆滑边界,做事周全的成年人。

  像忽然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的下午,在他塞来纸巾时没有收下,没有攀谈,也没有一同购物。

  或者更早一些,她父母没有因车祸去世,她也没有放弃画画,不必在小巷哭泣。

  这样,人生是不是就不会重叠。

  原来一直被困在多年前那副冬日拯救的画里,敲打了这么多年,到这一刻——

  才救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