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休息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没想到南凛会严格到这种程度。
剧本进行到此，在学校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已经有了心照不宣的情绪。随着对于林溪明的谣言越传越多，陈醉漾开始在意他的过去和经历，也开始去探寻……
马上开机，但他抬头的时候看不到萧言殊了，只看到他的助理在一边站着看手机。
南凛他快步走过去，语气温和地问，“萧言殊呢？”
助理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有些惊讶，结结巴巴地指了指ktv里面，“他、他说他进去一下，一会就来。”
南凛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去了ktv里面。
他进去的时候，发现萧言殊竟然坐在钢琴旁，很认真地看着那架钢琴。手指轻轻抚摸，身子坐得端正。
南凛放缓了呼吸，远远看着他，过了一会萧言殊就开始弹琴了。
那首曲子南凛并没有听过，曾经并不愉快的学琴经历已经被他过滤一般遗忘。但是他觉得，这首歌很适合现在的萧言殊。
他弹琴的样子像极了一位为恋人献曲的绅士，好像身上穿的是燕尾服。
一曲毕，萧言殊停下，静静地看着钢琴。南凛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南凛慢慢走过去，一步又一步，从黑暗走向光亮。ktv里面已经没人了，只有萧言殊和他。
周围是昏暗的暧昧的，紫的蓝的灯光，萧言殊坐在那，却一尘不染。
走进了，南凛才看清萧言殊，修长的手指和宽大的手掌，上面还有伤痕，像是擦伤后的痕迹。
“你喜欢钢琴吗？”萧言殊忽然问。
南凛没有打断他，也没告诉他“要拍戏了”。反而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想起自己被逼迫练琴，自己收到的失望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然后轻轻说：“不喜欢”。
萧言殊忽然扭头看他，“没关系，以后我可以给你弹琴，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
南凛抬眼去看他，没有回答。
“弹的什么曲子？”
萧言殊目光不再沉甸甸，听完似乎是笑了一下，酒窝浅浅的，“有机会再告诉你。”
然后站起来，走到南凛身边，“走吧凛哥，我让非哥帮大家点了夜宵。”
出去的时候外卖已经到了，萧言殊立刻过去开始分外卖。
南凛在一边看，发现萧言殊是真招人喜欢，好几个小姑娘都很兴奋地凑过去跟他搭话，他始终保持分寸，有礼貌地回答，南凛没看到他的酒窝。
看了一会，萧言殊却突然回头，南凛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这么撞上他的目光。
萧言殊立刻放下东西给身边的助理，拿了一袋什么东西，抱在怀里朝南凛跑过来，挤开了人群，眼睛一直盯着南凛。
南凛有些不自在，立刻收回眼神坐在凳子上。
“凛哥。”萧言殊很快跑过来，蹲在了南凛腿边。
那么大的个子，蹲下去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却好像不在意，献宝似地拿出一袋圆饼状的糕点。
南凛就笑：“给我的？”
“嗯。我们这很有名的绿豆糕，在那个高中旁边，总是排很长的队。甜的，我买了奶黄的和绿豆的，你尝尝。”
“哦，还有一杯粥。”
南凛闻到周围是咸香的饭菜香，又看向眼前的粥，胃里都舒服了很多。
“谢谢，麻烦你了。”南凛垂眸接过粥和糕点，很快赛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喝一口粥。
萧言殊还蹲着，眼巴巴地望着。
“好吃。”南凛咽下去，点点头，原本想说的调笑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奶黄的味道很浓，粘稠又让人满足，甜点果然会让人愉悦。
萧言殊看着南凛吃了大半才走了去准备，南凛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吃完最后一口，胃里是塞满了，舒服了不少。
萧言殊看着他吃完才走了，看上去跟自己吃饱了一样心满意足。
“好了，准备好，开始拍！”
——
这天晚上，陈醉漾和林溪明一起跑了，不管聚会，不管人情，放肆地在没人的街道说着想到的任何话。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我妈，甚至要寄人篱下。”
酒精让林溪明变得思维跳跃，话也多起来。不是那种和别人相处时小心翼翼地说话，而是很无赖地随口说，陈醉漾没有不耐烦，就一句句地听，再回应。
“我住的那家人，我以为他们很喜欢我的，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开朗讨人喜欢。”
“他们那家人有个哥哥，他教我钢琴，我假装喜欢，答应了。”
林溪明说到这，语调变了。陈醉漾心里一紧，下意识想阻止他再说。
“他看上去干干净净、为人和善，可是心里却脏的要命，还泼我一身脏水。”
陈醉漾皱眉，背后窜过一阵寒气，下意识叫他：“林溪明……”
别说了。别再自揭伤疤。不疼吗？陈醉漾想问他。
林溪明却笑着看他，眼角脸颊都是红的，“生气吗？不想听？”
语气都是不在乎，可是陈醉漾却难受。
“不说了，好不好？”陈醉漾哄着醉鬼一样，“回去吧，会晚的。”
“……好吧。”林溪明等了一会才答应，“那就回去。”
陈醉漾送他回了学校，看着他进了宿舍。
临走前，陈醉漾在他身后，声音小到快要让人听不见；“谢谢你愿意说这些。”
林溪明走在前面，不知道听见没有，忽然在台阶回头，说了跟他一样的话：“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不开心的话……”
“就忘了吧。”
——
“好！卡！”
拍摄到这里停止，南凛回看了几遍，找了几个镜头补拍了一下，忙完之后就已经深夜了。
“大家辛苦了，都快回去休息吧！”南凛感谢了大家对他的支持，顾不上卸妆换衣服就先送走了其他人。
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了还没离开的萧言殊和身边的人。
精致干练的女性，大概三十多岁，站在车旁同萧言殊说话。大冷天，大家都换上了厚衣服，只有萧言殊穿的很薄，站在车边，人很高大，双手插在兜里，垂眸心不在焉。
谈话声不可避免地传到南凛耳朵里。
“萧言殊，你私自接戏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想赶人了？”
萧言殊面对诘问没有太大起伏，似乎和片场的不是一个人。
“太晚了，然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既然接了戏就暂时不会接别的通告了。”语气可以说是强硬。
不过谈话很快中断，他们注意到了南凛。
“南老师。”女士开口，南凛猜测她是萧言殊的经纪人。
“你好。”南凛走过去，半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然后很快收回，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我是萧言殊经纪人莫然，正巧赶上了来看看。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们的车走吧。”
萧言殊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似乎还在为刚刚的谈话生气。
莫然提出邀请，打破了南凛原本想要自己走回去的计划，但南凛并未拒绝，而是略点头，“好，麻烦了。”
车厢内很安静，南凛和莫然坐在后座，萧言殊被安排在副驾驶。
不过莫然很快挑起了话题。
“萧言殊不懂事，最近给您添麻烦了。”
南凛客套道：“怎么会，言殊做得很好。”
“这孩子平时都算让人省心，一点也不像有的年轻艺人，毛病多。不过这次却推掉了好几个综艺，自己接下来了电影，倒是把我气得不轻。不过我一听说这是您选的剧本，而且您亲自参演，这才明白。”
莫然说话语气很直，但南凛没什么反应，好脾气地点头附和，“是好剧本。”
萧言殊在前面听见莫然的问题，显然有些窘迫，皱着眉想要回头制止，“然姐——”
“这孩子脸皮薄，也不肯说。他其实就是想跟您合作。”莫然没给他打断的机会，“自从几年前跟您合作过电影后就一直期待着。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恐怕早忘了吧，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萧言殊又要回头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南凛没有看莫然，而是盯着萧言殊侧脸，看到他干净的耳郭和明显的下颌线。
南凛语气带笑，仍直视前方。
“我是年纪大了些，不过记忆力也不算太差。”
萧言殊想要继续回头，但是终究没有，半侧着脸，南凛就在黑暗里打量他。
“我当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