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十分顺利，下戏很早，南凛就坐上车打算回宾馆休息。
方程自己一个人出去，说是要去周边转转，本来叫了南凛，但是被拒绝了。几个主演也各有各的忙，就分道扬镳。
马萧在前面开车，南凛闭目养神，但是很快就被手机声叫醒。
屏幕上显示余天一，被打断休息的南凛不大耐烦，但还是接了。
“小南啊。”声音有些苍老，却让南凛很快精神起来，坐直了说话。
这声音来自余却——余天一的父亲，也是南凛的老前辈，先是演员后来又做了导演，曾经没少帮助南凛。
“余叔，您说。”
对面说话断断续续，老人时不时还会咳嗽，南凛听得眉头紧皱。
“爸，我来说吧。”年轻的声音响起，南凛听到了余天一的声音。
“南凛。”
“嗯。”南凛接话，却有些漫不经心。
“是这样，我爸一直念叨着要请你吃饭，想见见你。就说要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正好 ，我听说方程和你在拍电影，不妨咱们一起聚个餐。”
南凛想也不想就说“行”，往日的老前辈邀请，他没理由不去。
原本通话就要到此结束了，但是对面迟迟没挂，南凛捏捏眉心，问他：“还有事吗？”
余天一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杨克从我们公司走了，自己创立了工作室，你知道吧。”
顿了一下，又说：“你们俩……”
“我知道。”南凛依旧礼貌回答，对于余天一的小心翼翼有些烦躁，但没有表露。
余天一不说他也知道，杨克仗着自己是大少爷，随心所欲去了盛兴娱乐，有点名气就急着自立门户，然后胡作非为。余天一是个老好人，当时就心软，为着杨克背景签了他，结果被利用完就被踹开了。
现在说这些，无非是告诉南凛，杨克跟盛兴没关系了。你们俩的事我不了解，也不插手。
“跟你没关系。”南凛不会让人为难，这事本就和余天一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天一似乎很无奈。
“位置发我就好。劳驾你跟余叔说，我晚上一定去看他。”南凛不欲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黑色的轿车就这样改变了行驶轨道，朝着酒店驶去。
——
“这次拍戏进展还顺利吧？”包厢内，南凛正在和余却老先生说话，目光认真。
“是一切顺利，您放心吧。”
“那就好。”
老人显然很满意南凛，又交代他要认真对待每一场戏。南凛都一一应下。
余天一这次不仅请了南凛和方程，也有一些知名的演员。不少都是余老的学生，多年未见也开始高谈阔论，南凛除了礼貌应和之外没有多说话，倒显得他和方程格外安静。
“余老爷子是不是不知道你的事？”方程凑过来跟他说话。
“应该。”南凛把玩自己的打火机。
方程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南凛斜他一眼，说他：“你便秘了？”
“滚蛋。”方程脸黑了，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忍不住说：“我听说，杨克今天也在这。”
南凛浑然不在意，抿了一口酒，“来呗，这家酒店确实有名。”
“你知道杨克和华天娱乐高层关系很好吧。今天他就在这跟几个高层见面，还来了一个华天的艺人。”方程神秘兮兮的说。
“华天……”南凛想了一会儿，然后有点不确定，“萧言殊的公司？”
方程表情沉重，点点头，“没错。他今天跟我说他要出去吃饭，打了招呼走了。”
南凛这才反应过来，但随即不太在意，“人家吃饭人家的事，你紧张什么。”
“啧。”方程很不满意，声音提高了点，“杨克那傻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勾搭好看的人，花言巧语随口就来。今天乖得要命，明天就要你命。萧言殊是个好苗子，但我没想到他会参加这种饭局。”
“欸，你说，他不会跟杨克……”
南凛明白方程的意思，脑海里冒出萧言殊的眼睛。他下意识想说“不会”，但又想起来萧言殊那容易被忽悠的老实样子，话又说不出口了。
方程和南凛第二天要拍戏，就告别了余叔，先行离开。
南凛终于离开闷热的房间，只是刚刚出来就听见方程在自己身边说“卧槽”。
南凛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就扭头去看。
不远处，有三个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包间门前，侧身的那高大身影南凛已经算是熟悉了，他对面是杨克和另一个南凛不认识的人。
萧言殊一身黑衣，正在说些什么，对面的杨克和另一个人正笑着说话。萧言殊没有局促，没有小心翼翼，只是面部线条凌厉，眼神多了些冷漠，但看上去游刃有余。
南凛盯着他，再次觉得那时候剧组人的评价不准确。至少，现在的萧言殊，面对这样的场景，没有不自然，没有黑脸，反而不卑不亢。
南凛一直觉得萧言殊是谦逊而且温和无害的，很容易忽略他高大的身材和具有攻击性的眉眼。
虎口上的伤疤，骨骼明显的手指，宽肩和明显的下颌线，他都看得很清。
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某些时候，针对某些人无害。
“哟，南影帝，方导。”那位不知名的人，大约是萧言殊公司高层，看到了不远处的方程和南凛，很快打招呼。
杨克也注意到，看过来，目光直直落在南凛身上，让南凛反胃。
南凛依旧在看萧言殊，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反而没什么波动一般微微鞠躬，算是打招呼。
方程立马打哈哈走过去，南凛也向前几步，微笑表示礼貌，即便面对着杨克。
“嘿，那什么，你们聊吧，我们就先走了。”方程只想走。
即使是导演，他也无权干涉演员的私下活动，虽说有些担心萧言殊，但也不好当众说什么，打完招呼就要带着南凛走。
可惜，杨克显然没想这么容易放过他们，“南哥。”
他声音很轻，不知道的以为他和南凛有多亲密。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杨克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做了一堆烂事，还能面不改色面对你，再装装可怜。
方程暴脾气，看上去想火，南凛拉住了他，可是还没说话，就被一道声音抢了先。
“凛哥，今天晚上不是还要补拍一些戏吗？如果您不介意，我现在送您和方导回去。”
萧言殊语速很快，说着很蹩脚的借口，向前一步走到南凛跟前。
杨克显然没想到萧言殊会这么做，目光立刻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一点令人恶心的探究和好奇，想要把人扒干净一般露骨。
“……” 南凛盯着萧言殊，看他变得紧张兮兮，随即拉住了萧言殊小臂，笑道，“好啊，走吧。”
等到萧言殊和另外两位打了招呼，南凛便和他并排转身。
走了两步，南凛回头，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在这酒店浑浊湿热的空气中，不带什么温度，而且平直地看了一眼杨克。
……
萧言殊先送了方程回酒店，因为民宿小，所以方程住在不远处的酒店。
车里就剩下萧言殊和南凛。
萧言殊恢复了紧张的状态，开车的时候坐的挺直，目视前方，小心的似乎随时会有车冲过来。
南凛看得想笑，看见他脸上的汗，就打开了一点车窗，问他：“很热吗？”
萧言殊这次语速很快：“不热的。”
南凛就不再过问，看着窗外昏昏欲睡。
车内的音乐声变小了，红灯处车慢慢停下，萧言殊从后面拿了一条毯子。
南凛感觉到身上沉了一些，是毯子的重量。他明明醒着，但也没说什么，一直等到萧言殊给他盖好，才转头笑：“谢谢。”
萧言殊似乎像是被抓包了一样，立刻有些不知所措，转头向前面，一句“不客气”卡了半天才说出来。
车快要到目的地了，经过最后一个红灯。
倒计时，10
9
8
“凛哥。”萧言殊忽然开口。
南凛转头看他。
车里很暗，窗外高楼的光影分了一些眷顾着萧言殊的脸庞。他眼窝很深，鼻梁高挺，此刻嘴角平直，南凛没有看到他的酒窝，发现他手还在不安分地抠着方向盘。
“我今天来这，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南凛直勾勾看他，等了一会，绿灯亮了，萧言殊没再说话，好像根本没有希望南凛回答。
“我为什么要不舒服？”
南凛承认自己人不怎么样，看他紧张还故意反问。但他确实很好奇萧言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就是……”萧言殊支支吾吾，“算了，没事，您当我没问吧。”
南凛没有再说话，车很快到达目的地，萧言殊要去停车，放下了南凛。
车里是很私密性的空间，南凛又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好像绕着他久久不散。
南凛把毯子叠好，递过去，看着萧言殊眼睛，还是很轻地回答：“我没有不舒服。”
回到楼上已经晚上了，南凛洗漱后却毫无睡意
他穿了浴袍，头发半干，打算去无人的阳台坐一会。可是好巧不巧，刚刚走到走廊，就遇上了回来的萧言殊。
南凛一出去就撞上他从楼梯跑上来，一边走一边脱了外套。
大约是运动了，头发被汗打湿，黑色的头发贴着鬓角，汗珠顺着下颌滴落。
脱了外套后只剩短袖，南凛注意到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漂亮，青筋明显，皮肤虽然白却仍然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萧言殊皱眉低头，似乎对于自己身上的味道很不满意。还想把短袖也脱下来。
只不过动作被突然出现的南凛打断。他惊醒一般注意到前面有人，于是立刻停住，这才抬头看南凛，双手交叉拉着衣服脱了一半。
身上一样很白，被黑衣服衬得更甚。但腹肌、人鱼线一个不少，肌肉很有力量但并不夸张，整个人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南凛能注意到他身体肌肉的紧绷。
南凛说“抱歉”，但是依旧没有让开。
萧言殊嘴巴微张，有些吃惊，随后手慢慢放下去，很快回答“没关系”，好像也舍不得说南凛让他让开。
南凛问他“去跑步了吗？”
萧言殊很认真地回答：“没，车停得远，所以跑回来的。”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热得可以，想要立刻回去。
南凛看到后，心念一转，微微侧身让路。但过道依旧很窄，萧言殊走过来，和南凛离得很近。南凛手轻搭一下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热量，看到萧言殊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不敢看南凛一般走过去。
个子很高，嘴唇几乎要擦到南凛额头。
过去后在南凛身后一点站定，给南凛道晚安。
南凛发觉萧言殊面对自己经常慌乱无措，觉得有趣。不过他依旧笑得很和善，故作自然道：“早些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