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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1

  胡鑫到底没脸继续待下去,后面是夹着腿跑的。他虽然较常人脸皮厚一点,但还没到变/态的程度。当时也许是我的表情暴露出一丝嫌弃,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当即脸红到脖子根,嘟囔着我平时不会这么快这样的话,不敢看我的反应,像兔子一样从我的腋下窜了出去。

  等他扭开包厢的门离开后,我脸上的表情就收拾得一干二净,眼底的嫌恶都被我深深按压下来。

  我的情绪转变得太快,以至于听到外面胡鑫撞着人家服务员,很大声的叫了一声:“啊!——”尾音抖得很长,像是碰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

  刚平静下来的表情差点打破,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服务员紧张的道:“没事吧,我……”

  “你别扶我,我自己起来,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去。”来得时候还一脸目中无人的胡鑫此时也嚣张不起来了,隔着墙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尴尬和慌张。

  黄跃东张着嘴巴,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想了想,自己起来悄摸摸的把门给合上了,回头他跟做贼一样似的朝我汇报:“……把人推开就跑了。哥,他刚刚……”

  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来,黄跃东面红耳赤,想要拿手比划,都撑不开手。

  我的沉默让他彻底有些绷不住了,他的吐槽欲一瞬间爆棚,最后砸吧了一下嘴唇,只憋出来一句:“……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一丝物是人非的感叹。

  我真的,因为太过恶心,恶心过头了,甚至有种大开眼界的啼笑皆非感。本来是不想跟黄跃东聊这个话题,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刚刚的记忆丢进垃圾桶一键清除。

  但是黄跃东的话偏偏再次引起我的注意。我在彻底把胡鑫丢进厕所的时候,心里面声音最大的不是他怎么这样,而是陈星泽当初是眼瞎了吗,看上他?就特别不理解。

  黄跃东这句过来人的感叹,让我有种陈星泽也许不是完全没救的感觉。所以我就问他:“他原来什么样子?”有点好奇,但并不相信他原来有多好的语气。

  黄跃东回忆了一下,其实这问题,应该没人比陈星泽本人更清楚了,但是有的人总是当局者迷,需要外人来提醒。他本来是要挑出几句刺的,但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我还存了的!”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把录像的界面关了。黄跃东在跟胡鑫进来的时候,趁胡鑫没注意,就把手机的录音打开了,这也是他非要留下来的原因。他不相信胡鑫。

  后面胡鑫开始发疯的时候,他一边被吓到,一边偷偷把手机的录像给打开,本来还怕胡鑫看到,小心翼翼的把手机藏起来,后面发现胡鑫这人根本就把他当不存在。

  他胆子就大了点,后面几乎光明正大。我中间几次扫过目光,还让他收敛一点。否则我真担心他把手机怼到胡鑫的脸上拍。

  他一边把刚刚的证据保存,一边说:“哥,这个我一会儿发给你。”本来以原来陈星泽的性格,他是不敢这么直接,毕竟陈星泽那性格有时候是有点迂。“不管别人对我怎么样,反正我只管我自己不做就行了。”这就是陈星泽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

  后面他是看出我默认这件事,才这样大大咧咧的说。

  果然,我没有对此说什么,他嘴角就翘了起来:“哥你总算是想通了。”

  我知道我跟原来陈星泽肯定是不同的,我也没掩饰这一点。我坦坦荡荡的展现自己,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不知道是黄跃东胆子小,还是没什么自己的主见,明明我的行事还是性格都跟陈星泽完全迥异。

  他到现在,却一点都没有质疑我哪里不对。

  这会儿,黄跃东已经翻到他想要找的那个视频了。五年前的视频,他还保存着,不说占不占内存吧,他确实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黄跃东把手机递到我眼前,点开视频,嘴里道:“那时候,虽然你跟胡鑫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你不是那种爱照相记录自己生活的性格,所以留下的影像很少。但是胡鑫完全不是。这还是他让我偷偷录的,说想看看旁人眼中的你们。”

  “他说,他想看你跟他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黄跃东呵呵笑着:“我说你自己不能拍——他说不能啊,你根本不看镜头,甚至躲着镜头,所以只能拜托我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

  2

  视频已经播放了,白噪音很重,有点吵,也不知道当时黄跃东是用什么拍的。一开始还有点模糊,过了会儿才聚焦。

  视频里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手,背景音有个男人说:“你怎么看见我就笑,我有那么好笑吗?”

  这时候镜头晃到天空,慢慢下落,年轻的胡鑫闯入镜头,他伸出手抓住另一个青年的手,十指相扣,目光专注:“看我。”

  这是一张非常干净的脸,完全没有五年后的浮躁,傲慢。五年前的胡鑫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干净到让人觉得不真实,他穿着很简单,甚至还有点质朴的傻气。明明没有五年后被金钱包装的精致,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眼睛专注极了,视频只拍到陈星泽的一个后脑勺,但是胡鑫的整个脸都照得很清楚,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无边的光影。背后是沉入黄昏的姹紫嫣红,火烧云遍布天空,像画一样。

  我看不到视频里陈星泽的脸,只看到陈星泽的脸朝向正对着胡鑫。

  “看你了,然后呢?”陈星泽的声音相比较胡鑫的少年音要偏成熟一点,但是又跟我此时说话的语气不一样。我说话习惯咬着字音,吐字非常清晰,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是他是有点含糊,带着懒洋洋的拖曳。

  “我们玩个游戏。”胡鑫眼睛狡黠的一眨:“你不是说我看到你就笑,那现在来比,谁先笑就输了。”

  陈星泽的话语含着一点笑意:“比这个做什么?”手试图挣脱,要走。

  “你是不是怕输?”胡鑫却是不肯放过,抓着手不放:“我这次一定会赢!”

  陈星泽最后像是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好吧……”然后话语一转:“那看来我赢定了。”一点听不出刚刚的浑不在意。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心,我完全荷尔蒙绝缘体,撇了撇嘴,觉得视频里面的两个人都幼稚得可以。

  我刚觉得无聊,胡鑫就朝着陈星泽做了个鬼脸,我愣了愣,那鬼脸做得特别搞怪,我与其是被逗笑,不如是因为没想到而愣了一下。

  视频里的陈星泽也是这样的反应,他说:“你这是什么……我不会笑的。”

  胡鑫又换了更搞怪的鬼脸,陈星泽评价:“你这个……难度很高,但是就这?”

  胡鑫就有些着急起来,就差没抓耳挠腮了:“这你都不笑?”

  陈星泽:“到我了吧?”

  镜头小心翼翼的转过来,陈星泽此时目光都在胡鑫的脸上,没有看到黄跃东,他的脸进入镜头,比我照镜子的那张脸要年轻一些,相比较我的锋芒,他的眼睛很温和的落在胡鑫的脸上,黑黑的眉毛几乎压着眼睫毛盖过来。

  他明明有着一张很有攻击性的脸,偏偏却锋芒内敛,此时他的眼睛里藏着点点辉光,照得胡鑫那张蠢脸都多出几分颜色。

  “我有一门绝技,一般不会跟人展示,”他抿了抿唇:“你应该是独家观众。”

  胡鑫差点就要忍不住笑:“独家观众是什么说法……我没笑,我没笑。咳,你露两手看看。”

  “我还没开始,这游戏看着就要结束了。”陈星泽鄙视他:“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他专注的看着胡鑫:“你知道驴怎么叫吗?”

  这还真问到胡鑫的知识盲区,他摇了摇头,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置信。

  然后陈星泽就张开口:“驴是这样叫的,你听——啊额——呃啊——”一套精彩绝伦的口技亮瞎屏幕外的我。还别说,还真像。我已经憋不住了——什么东西啊!

  胡鑫已经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差点没倒桌子底下去。

  陈星泽特别得意的一挑眉:“服不服?”

  “服,服——”胡鑫捧腹道:“但是、(喘气)是,你以后千万别在外人面前展示,太有损形象了!”

  然后想起来又想笑,半天才平复,最后坐过去,兴致勃勃的:“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陈星泽:“我赢了吗?”

  胡鑫点头,语气特别崇拜:“赢了赢了,你太牛了!”

  接着陈星泽就笑开了,原来他刚刚不是完全没感觉,只是硬憋着不笑,此时一听胜局已定,立刻笑惨了:“你还说我……你那样子才傻。”

  两个人互相不留情面的互怼,非要争出个天下第一傻来,但是却又眼睛里只看着对方,眼睛那么亮,笑容那么灿烂。

  闪到了屏幕外的我。

  我默了一会儿,半天才说出一句:“这也看不出来什么……倒是确实,他那时候就很傻的。”

  胡鑫五年前看着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那时候他的傻气和少年的天真融合得很好,反而是一个加分项。

  只可惜纯情的少年不可能永远纯情下去,只剩下现实里一地鸡毛。

  我不是个沉湎过去的人,更何况这也不是我的过去。让黄跃东把视频收起来,他还有点遗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陈星泽一定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胡鑫不肯回答,旁人也告诉不了他答案。他就这么陷进逻辑的怪圈。

  好像——就真的变成了他的错一样。

  我却根本不在乎,甚至因为解决了一个疑问而感到放松。至少证明,陈星泽只是运气不好,并不是真的瞎,要是五年后的胡鑫站在他跟前,哪怕他把膝盖跪破了,声音喊哑了,陈星泽也不会鸟他。

  胡鑫长丑了。看完视频后的我只有这个念头。

  人的五官是会变的,五年前的胡鑫简单,质朴,纯情,热忱,他的五官也闪闪发光,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五年后的他,多了成年人的勾心斗角,斤斤计较,眉眼都透露出一股刻薄算计来。

  再加上最近的黑热搜,那股疲惫劲,歇斯底里的疯狂,更是让人面目全非。

  但这都是他应得的。

  3

  我到底还是没有胃口吃下饭,黄跃东把饭菜都给我打包了,给我叫车,送我到家。

  他让我好好休息,饭菜放冰箱了,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热。放宽心。他又强调了好几遍,我无可无不可的应着。

  胡鑫只要不发疯,到处攀咬人,这个事情的热度总会过去。黄跃东更担心我的状态是否能够完全恢复到事情发生前。

  不过这几年陈星泽佛得很,能推的戏都推了,完全进入半退圈的养生状态。

  所以连带着黄跃东也没什么事业心,他像个老妈子围着我转,我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搭错哪根筋了,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知道我跟胡鑫,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黄跃东也愣住了。

  我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很重要。我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一点都让我感到意外。

  黄跃东张了张嘴,傻傻的看着我:“……啊?”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认真了,黄跃东虽然尴尬,但还是绞尽脑汁想了想:“……胡鑫在圈里一直是被认做1的,所以,所以你……应该是在下?”

  他看我表情太严肃了,也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

  “不是。”我几乎可以说是铿锵有力的发声:“我是1。”

  黄跃东呆呆的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4

  我作为一个牡丹,现在穿成为了一个男同,我以为这就是最后,但是命运再次给我一击——我还是下面那个。

  我发现我比自己想象更在意这个事情。就像身上有个苍蝇在爬一样。我发自内心的厌恶,那些男人嘴里的那句“她再怎么好强又有什么用,不还是被压吗!”

  我的一生都在跟这句较劲。

  我厌恶任何男性的触破,大部分都来源于此。“被压”这种带着极为强烈的欺辱词语,它从根本上否定了我所有的努力,我的人格,我的一切。

  我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并以此洋洋得意这一点,像看笑话似的,看我的一切。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永远就是那个处于下位的,一个被欺压的对象。

  为了不“被压”,我早就做好单身一辈子的打算。

  但这就意味着一个很让人无奈的问题,我选择单身,并不是我做出决定就可以决定的事情,我还要跟整个社会,跟自己的家人对抗,去期望得到他们的认同。

  这种本不应该施加给我,却因为一个我自己本可以决定的事情,最终施加给我的,来自外界的层层压力——他们逼迫我低头,我如果肯低头,早在最早的时候,就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在这种压力锻造下,我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我,还有八头牛都拉不回的死犟。

  本来,陈星泽是1是0都跟我是没关系,但是在我这里,只有1,没有0。我都成男人了,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压人那个,还要做“被压”的那个。

  现在我是陈星泽,所以陈星泽也只能是1,不可能是0。

  5

  黄跃东最后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这一天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疲惫了。要知道此时的我,是顶着失血量过多的身体,去缝针,接着没有进任何水食,又要跟胡鑫周旋半天。

  跟蠢人交流和跟聪明人耍心眼一样的费力。

  我甚至都不想再吃点东西,我换掉身上的衣服,即使如此疲惫,爱干净的我还是简单的冲了下身体,换上宽松的睡衣,我把手机放在床头,就睡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梦到了陈星泽,这一次是第三人的视角,我处在一个旁观的角度。

  镜头在我的手里,可以随意调节,背景是一个剧组,乱糟糟的布景,地上四处散乱,堆积的各种道具,只有摄像头对准的那个方向是整洁的。

  这是在拍戏?我调着镜头,在乱糟糟的人头里面,终于找到了属于陈星泽的哪一个,他穿着很朴素,大概八十年代的那种很老,很旧,还打着补丁的衣服。

  我刚看到他,他就被人打倒在地,头重重的撞到了柜子的一角。看着就撞得很狠,他趴地上,一动不动。

  但是导演没喊卡,他看摄像头,说:“这里怎么有个……cut!穿帮了!那个谁,过来,谁让你站那里的!”

  陈星泽一声不吭爬起来,等导演重新归置好机位,又重复刚刚的镜头。

  又是很重的一声嘣。

  这一次导演觉得镜头ok,比了个手势,表示过了,但是这不代表就能结束了。他说:“再来一次!perfact!”

  我不理解,明明过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遍。但是陈星泽却没有任何质疑,沉默的站起来,一声又一声“嘣”。

  等到导演最终满意了,他拍了拍陈星泽的肩膀,把他扶起来,问他怎么样?就把他往后面送,让其他人让开位置。

  陈星泽摇了摇头,他被黄跃东扶到后面坐着,这边要撤布景,拍下一个镜头,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的闯进来。

  黄跃东失声道:“胡鑫!?”他拽着胡鑫的胳膊,左右望了望,低声道:“你怎么过来的?这里不让随便进,知道吗?”

  胡鑫垂着头,随口说:“我在隔壁棚拍广告。”

  然后甩开黄跃东的手,趴在陈星泽的身前,委屈巴巴的望着:“……哥。”

  陈星泽伸手扒拉他的头发:“我没事,听话。”

  黄跃东还要催他走,胡鑫不耐烦:“我就待一会儿。”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碰陈星泽的头,又不敢的样子。

  陈星泽没所谓的笑了笑。

  胡鑫眼睛有点红了,他愤恨的说:“他们就是欺负你。”

  陈星泽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职业。”

  胡鑫却反驳:“才不是!”他压着声音,说出一个名字,应该是个流量明星:“他就不用这样!我在旁边看好久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谁红谁就拿了话语权,等我红了……我才不会……”

  不甘和野心自此在少年的眼睛里种下,但是刚刚演完戏还头晕目眩的陈星泽没有看到胡鑫眼中里燃烧的执念。

  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要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