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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娶亲

  陈管家引着二公子穿过廊庑,来到北亭。

  丞相府的宅邸内,于北部有一带林苑,这里就是北亭了。本朝士人钟爱山水,修造园林之风兴盛,眼前这个林苑,没有私家园林之阔大,也无皇家宫苑之奢华。这林苑傍自然山野、倚自然茂林而置,营深池、植桐竹松柳略加点缀。

  沿着青石小径走到尽头,便是个八角亭了。亭子当中立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颀长挺拔,穿的紫色锦袍,双臂负在腰后,双手隐在宽袖里。

  这正是丞相府的主人,北周的大丞相,苏掔。

  在距离八角亭一箭之地之处,陈管家停下脚步,转过身向苏窚鸯施一礼,说道:“劳烦公子略略等候。”陈管家先沿着小径过去,苏窚鸯则在原地等候。

  这里景致真美好,石径旁穿池引水,有一片湖,雨珠落入其中,潺潺地簇起层层涟漪,湖的四面遍栽绿柳,垂柳迎风簌簌飞响,其鸣喈喈入耳,让人心内欣然畅快。

  陈管家在主人身侧低语不数句后,下阶沿着小径回来苏窚鸯身边,请其过去到八角亭下。

  苏窚鸯沿着石径往前走,在阶前止步立定,躬身说道:“参见丞相大人。”

  亭子里的男人缓缓转过身,苏掔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把眼打量苏窚鸯,这个次子,堪堪的十五岁年纪,生得儒雅清隽,身材修长似竹,这次子垂首立着,倒也恭敬。

  苏掔缓缓地开口:“你过来坐。”声音低沉有力,极具威严。

  亭子里铺设有桌案,苏掔到桌案前坐下,说道:“你也坐。”苏窚鸯又行了个礼,轻轻撩起袍角,在胡床上垂坐定,胡床虽名为床,实则是个坐具。

  苏掔执起陶案上的青釉壶,往个青瓷杯里斟满茶水,把茶盏轻轻推到苏窚鸯跟前,与其说道:“你不必拘谨。”苏窚鸯忙捧住茶盏,道了声,“多谢丞相。”

  苏掔又给自己倒盏茶,轻抿几口,方不缓不急地说:“此番叫你过来,乃有事跟你相商。”苏窚鸯垂着眉眼,恭恭敬敬地答道:“听丞相吩咐便是。”

  苏掔沉吟片晌,然后开口道:“我朝男子十三岁便可成亲,你今年已够束发之年,可成亲矣。”

  苏窚鸯听了,心内很觉惊讶,按照丞相意思,可是要给她娶一头亲事?她正内心思量着,却听丞相继续说道:“五天后成亲,你当尽快做好准备。”

  丞相当真要许她一门亲事么?苏窚鸯知道成亲是什么,便是由父母做主,把娇滴滴个美人儿迎娶到家里,成为你的娘子,往后你要十分地疼爱她,且只疼爱她一人。苏窚鸯还见过成亲的队伍哩,身穿青绿嫁衣的新娘子,真个美艳动人。

  苏掔问道:“你心下觉得如何?可有为难之处?”

  苏窚鸯不敢怠慢,稍作思索,答道:“不曾,但肯丞相吩咐。”

  苏掔又说:“好,便这么决定了,你且先回,我再有吩咐,自会派人告知与你。”

  丞相吩咐过事情就让苏窚鸯退下了,苏掔若有所思地望着苏窚鸯走远的身影,回想着几天前做出的决定:这门亲事是跟梁国的联姻,家里几个孩子当中,长子已成婚,将到成婚年龄的三儿子有先天缺陷,整日疯疯癫癫的如何出门见人,其余孩子则均年幼,而这门婚事又至关重要,须尽快跟梁国公主成亲,最后他想定个主意,只好让这个从一出生就被扔到后院的次子,替三儿子把新娘子迎娶进门。

  却说苏窚鸯自北亭回来后,心内甚觉欢喜,让她到北亭见苏掔,还当是什么紧要事呢,原是要给她娶亲哩,是个好事,是个好事。

  来到家里后,她一蹦一跳地到阿娘跟前,说:“阿娘,你可知丞相找我做什么?”

  自打她出门去,冯氏心内甚觉惶惶不安,一个人站在门首,不住地眺望远处,急得她要不的。阿窚回来了,像几年没见着般,冯氏把她全身上下眉眼脚踝都打量仔细,见她完璧无瑕个人儿立在自己跟前,冯氏吊了半天的心才放下来。

  苏窚鸯抬手抚了抚阿娘紧蹙的眉目,柔声地说:“阿窚惹阿娘担忧了,阿窚无恙的,丞相要给阿窚娶亲呢。”

  苏窚鸯把北亭的事项一一告诉阿娘,冯氏听得,心内不禁担忧起来。她担心阿窚姑娘家的身份被识破,可是苏窚鸯对冯氏的担忧一无所知,她甚欢喜着呢,在阿娘跟前儿不住地说:“我要娶亲了~我有老婆了~会是什么样儿个老婆呢?”

  这傻孩子,自进得门来,便不停地说要娶老婆,她可知,自个儿也是个姑娘家,也娶个同样是姑娘家的人儿为老婆,怎可能的事啊。阿窚欢喜地笑着,无忧无虑甚是开心,这模样真让冯氏不舍得再对她进行训诫。

  食床上摆放着饭菜,都是冯氏才做的,阿窚早上就没吃饭,定叫饿坏了。冯氏说:“阿窚,来,吃饭。”苏窚鸯望着桌上饭菜,欢喜道:“阿娘,你做好饭了,阿窚要饿死了。”

  阿窚这孩子,口内说什么死不死的,可知自己出生时,险些被丢到水沟里,冯氏忌讳不吉利字眼,连连向地面啐好几口,急忙忙说道:“方才说的不作数。阿窚定要长命百岁的。”

  苏窚拢住阿娘的手过来桌边,两人并肩坐,苏窚将自己的脸依偎在阿娘的心口,惬意地喃喃道:“阿娘,一起吃饭嘛,阿娘对阿窚最好了,阿窚好喜欢阿娘好喜欢好喜欢。”

  苏窚鸯跟阿娘才吃了饭,就听见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听见陈管家的声音,“冯姐姐,我又来劳烦你了。”冯氏掀帘出去,到院子里跟陈管家说了不多句,很快又掀帘进屋,到里间跟苏窚鸯说:“阿窚,咱们要到别处住几天。”

  冯氏跟苏窚鸯一起来到门外,陈管家恭敬地站在院子里,这次还一并来了几个丫鬟,她们分别在陈管家两边垂首立着。陈管家上前对苏窚鸯施礼,“见过二公子,见过冯姐姐,累两位随老奴来。”

  由陈管家在前引路,穿过林苑,沿着廊庑往南走,便来到了丞相府的住宅区,住宅区东西两边各有一列厢房,这就是丞相的子女们住的地方了,每个住处由三面墙环绕,组成个半露天的院落,陈管家引领苏窚鸯来到西厢房的首间。

  苏窚鸯穿过月洞门进到院子里,便看见长松几株,高耸玉立,泻影荫池,沿着蒙蒙花草浅拢的小径来到门首,踏上台阶,门两边的芍药花,开得正盛。

  来到门边,绣帘上一串串白玉珠子垂绥箓簌,甚是精美,掀起卷帘进屋,屋内雅洁明净,花几上摆放着两个盘口花瓶,这花瓶釉色凝翠,瓶体刻牡丹缠枝花纹。

  室内靠窗摆了个书案,书案上摆放着青瓷笔架青瓷多足砚,案上有一叠写了诗文的宣纸,苏窚鸯凑近了看,纸上诗文是用行书写的汉代古诗十九首当中的一首,字写得很漂亮,不肥不瘦,纤长流畅,笔力遒劲,神韵柔媚,浓淡适宜。是出自姑娘家之手笔。苏窚鸯把每首诗文检来看,其字体皆不同,有“钟体”“王体”等。其中一副用楷书写的诗文,笔力雍容刚强,观之,几乎以为是出自中年男人之手笔。由此可见,屋子的主人擅长书法,擅模仿字迹。

  苏窚鸯往里走,绕过一架很大的彩绘屏风,里面是个梳妆台,再往里则是卧室,地面用整张毯子铺地,床榻很漂亮,鲛绡银纱幔帐挑起着,上面用金线绣繁花,垂白玉串珠。

  其实,苏窚鸯十分熟悉这个厢房的布置,她小时候曾误闯到过这里,厢房的主人是相府的嫡长女,几年前已出嫁,厢房便从此空着。前几天,这里被布置成婚房。

  苏窚鸯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一切,她好喜欢这里,小时候,顽皮的她,不听阿娘话,偷偷溜出那个破旧的院子,到外面玩,她见此处花开得漂亮,便顿足观赏,谁想,竟被仆人认作小偷,要把她抓走,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将凶巴巴的仆人给赶走。

  她像仙子,扭着婀娜腰肢,降阶到小阿窚跟前,她屈下来腰身,把小阿窚的手儿牵着,领着小阿窚到屋里。这个仙子一样的人儿,正是相府的嫡长女,是苏窚鸯同父异母的阿姐,苏媚婤。阿姐拿来许多糕点与她,小阿窚从不曾吃过这些好吃的糕点,一面往嘴里塞糕点,一边仰脸把这个仙女一样的人儿不住地流盼。

  苏窚鸯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她怕阿娘担心自己,便趁阿姐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恰巧这时,她又在院子里遇见另一个女孩。那时苏窚鸯并不知这女孩来自梁国。

  这小女孩跟阿窚的年纪一般大,她躲在松树后面,可怜兮兮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女孩儿,那几个女孩儿穿着鹅黄色襦裙,发髻间垂流苏,打扮得娇俏动人。

  这女孩儿则穿的灰色粗布衣裳,用头绳绑了个双丫髻,那几个女孩聚在一块儿赏花,她躲在一旁的树荫底下,半露桃腮,睁着水灵灵杏眼儿,可怜兮兮地望着。

  她这模样正好叫苏窚鸯给看见了,苏窚鸯心疼她,便挤到人群里,挑了朵最艳的花摘下,小阿窚拿着花儿,悄悄往这女孩的身后来。

  小姑娘的反应很灵敏,竟要转过身来看,苏窚鸯赶紧抬手捂住她眼睛,在她耳边说:“我,我赠娇花与你。”

  她问:“你是谁?” 小阿窚说:“不能说。总之,是对你好的人,他们都不喜欢你,我,我喜欢你。”

  苏窚鸯将这朵芍药花塞进她手里,小姑娘想要挣脱开,看看身后之人,苏窚鸯捂紧她眼睛,慌张道:“别,别看我,好不好?”

  “为什么?”小姑娘问。小阿窚想,自己从小不男不女的打扮,哪有脸面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交朋友。小阿窚说:“不要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小姑娘笑着说:“便依你,我不看你,可我想,你定是个温柔的人,你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不管自己什么模样,她都会喜欢麽?她可知,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出之女,从小被幽禁在后院,没人疼爱,没人喜欢,只有阿娘真心疼她,再没别人会在意她。这样的她,她也会喜欢么?

  这般想着,苏窚鸯便愈发觉得自己不配跟人家认识。她从衣襟里取出一方手帕,遮住小姑娘的眼睛,然后站到她跟前,打量着她清丽可人的模样儿,说:“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也是个小姑娘,你可信?”

  小姑娘明显怔了下,娇喉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苏窚鸯从小模仿男孩子讲话,把声音刻意装得低沉沉的,不似一般女孩子那般软糯可爱,如果不仔细分辨,听声音,真就是个男孩子了。

  苏窚鸯因小姑娘的迟疑而顿感失落,她轻轻地叹息,然后低低地说道:“唔,我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她难过地迈步离开,这时小姑娘素手扯着她衣袖,甜美的声音乖巧地说:“便信你所言。”听得苏窚鸯心内欢喜万分。

  眼前的小姑娘,眼睛被手帕遮住,露出粉嫩嫩的桃颊儿,好可爱,好可爱,苏窚鸯想亲亲她的脸,可她年龄这么小,养娘常教导她不可欺负弱小,所以苏窚鸯没有亲她,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阿鸯失礼了”,然后用手捏了捏她的桃腮,心跳如擂鼓的她,飞也似地跑开了,小姑娘呆呆地立在原地,脸蛋儿像手里这朵玫瑰般嫣红。

  苏窚鸯站在门口回想着小时候这件事,瞧着她发愣的样子,养娘冯氏一皱眉,不由陷入到沉思当中。同样是丞相的子女,苏窚鸯却从一出生就被扔到那个破旧的院子里。姑娘落寞的身影让冯氏很心疼,她暗暗恨道:这一切都是窦慎所害,她定要倾尽全力,为自家小姐复仇,让姑娘过上好日子,与小姐早日相见。冯氏说的小姐是指冯惜,冯氏就是冯惜曾经的贴身侍女。

  苏窚鸯却不知冯氏心里所想,她心里想的只有娶亲这事,她站在廊庑下,望着不远处那两株苍翠长松,黑漆漆一双凤眸里,映进去一片青绿。

  这青色,跟新娘子的嫁衣一般漂亮,苏窚鸯见过新娘子穿青色嫁衣的样子,小时候,阿娘带她到得大街来赏花灯,那是个上元佳节,灯市游人如织,烟花声沸耳,钟鼓跌响。

  苏窚鸯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左边看看右边瞧瞧,一会儿立在卖糕点的摊子前不肯走了,一会儿站在卖发簪的摊子跟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

  这时前面过来一队迎亲的队伍,街上游人自觉分列到两边站着,让出一条路来与娶亲的队伍,大家都伸长脖子,探着脑袋,争相看新娘模样。

  苏窚鸯张着头,也要看看新娘子模样,她只在书里见过新娘子,还没真正见过呢!待新娘子走近,苏窚鸯睁大了眼睛瞧,却见,新娘穿着青衣长裙,果真跟书里说的一般。新娘轻挪着莲步从她跟前走过,新娘花钿金钗压鬓,长裙曳地,好比三月柳枝的细腰扭啊扭的,把苏窚鸯看得心神恍惚。新娘手持着个团扇,把脸遮住,叫苏窚鸯看得不尽兴,真不知那团扇遮住了怎样个芙蓉面。待新娘走远,苏窚鸯扯着养娘的袖子,不依不饶地嚷着,“娘亲,我还要看,我们追过去看嘛。”

  阿娘说:“阿窚听话,咱们该回了。”苏窚鸯不依,缠着阿娘,“阿娘,我还想看。”养娘冯氏无奈地笑了笑,打趣她道:“阿窚莫不是想当新娘子?”苏窚鸯说:“阿窚想娶个美娘子哩。”冯氏只把她的话当成童言,笑了笑,不曾对她进行教导。

  阿娘领着阿窚回去了,身穿青色嫁衣的身影亦走远,苏窚鸯的耳边只剩下游人们的喧闹声、卖货郎的叫卖声、烟花绽放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入耳,这声音听得真切,苏窚鸯惊觉地回神,望着眼前的雨,才意识到自己思绪将才飘到好远。

  她站在门口呆愣愣的,冯氏走过来她身边,关心道:“阿窚,你怎么了?”苏窚鸯转过脸,对阿娘笑了笑,说道:“阿娘,我要娶亲了,不知是什么模样个美人儿?”

  冯氏说:“很快你便知道了,新娘是来自梁国的公主。”

  听说是个公主,苏窚鸯眼睛都亮了,“是个公主么?那定是个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