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刚说完,就被二房狠狠瞪了一眼。
虽然他们也很想撇开三房,可温景的死亡证明要是申报下来,那可是整整两万块的补偿金!
三房要是分家,补偿金就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起码能顶着一个照顾三房、温家同心协力的理由,平分补偿金。
温家老二不禁暗骂——阿爸为什么要让没头没脑的老大主事。
大房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很是郁闷,紧接着又听见二房放软的声音。
“阿箐,你也别急,你有困难,我们大家帮着解决,都是一家人,哪里要闹到分家的地步。”
说时,又扫了眼堂下匆匆赶来的刘丽嫦。
“三弟媳啊,你快劝劝阿箐,小孩子不懂事。”
刘丽嫦还在震惊中,三房孤儿寡母要是脱离温家,以后可怎么活,都说儿媳妇清醒了,看来是更疯了!
她连忙过去拽了拽蓝箐的胳膊,小声道。
“阿箐,分家是大事,不能乱说。”
她们要是离开温家,吃喝拉撒都成问题,老弱妇孺没有工作能力,而且寡妇门前是非多,还要拖家带小,有危险怎么办?
大房听着压低声音,笑的越发嚣张。
“早该分家了,省的拖累我们,今天你们要是拿了这个钱,以后也甭想待在这个家,有本事一辈子别求我们,倒要看看离开温家,你们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
这话一出来,老二就想把老大嘴堵上。
他拼命地使眼色,奈何对方就是看不懂,不得不伸出两根手指头悄悄暗示——两万、两万啊!
老大恍然大悟,猛地脸色一变,轻咳一声,就连声音都缓和了不少。
“阿箐,大伯说的就是气话,老三走了这么多年,现在阿景又不在了,我们做长辈的,哪能让你们分出去受苦。”
“对对对,就是这么理,有事咱们和和气气商量。”
蓝箐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真当她是傻子吗?
刚才的小动作,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两人心里打什么算盘,猜也能猜到。
她不由淡淡一笑:“不分家也行,剩下的七千赔偿款,还给三房就行。朵朵还小,抚养长大上学需要不少钱,也不能一直麻烦大伯二伯,要是温景真死了,补偿金就给朵朵单独开个户头,存起来供她读书。”
一句话彻底断了两人的念头,老大老二登时嘴角一抽。
“朵朵是温家的重孙女,钱她一个小孩也看不住,不如拿出来,咱们一起供,给她最好的条件,上大学成家立业。”
“钱是朵朵她爸的买命钱,就留给朵朵吧。”
“温景是温家子孙,钱也是温家的。”
蓝箐笑而不语,扭头看向温家二老:“阿公阿婆,你们也看见了,温景还生死未卜,大伯二伯就惦记上了补偿金,你们说这家该不该分?”
温家二老一口气堵在胸膛,哪里还不明白老大、老二的小心思,居然惦记自己侄子的买命钱,孤儿寡母的救命钱……
他们是怎么敢的呀!
二老心力交瘁,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老大,你去祠堂请几个叔公叔婆过来,今天就分家。”
“爸!”
“快去,你爸我还没死呢!”
温家老大尽管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去祠堂,请温氏一脉几个叔公叔婆过来。
温家村各户都住在客家围屋里,属于聚集性群居,有点什么事邻里很容易就能打听到,听见有人闹分家,纷纷好奇跑去看。
村里也不是没有要分家的,但分家一般不离亲,分开住矛盾少清静,但逢年过节必定热热闹闹整上一桌。
但现在听这意思,蓝箐家是闹得有些不可开交。
温家村辈分最高的几个叔公叔婆,正坐在温家厅堂。
几人弄清事情缘由,纷纷叹了口气。
三叔公作为主事,直接表了态:“你们说吧,想怎么分。”
温家阿公拄着拐杖,语气恹恹:“温家就几个房间,你们几个看着挑,以后不管是隔墙,还是换门,都随你们。至于温家六亩地,每房两亩,家里的锅碗盆瓢你们看着办。修房应该还剩下三千块,老大老二再凑凑,把钱还给三房。”
老大、老二一听,心里那个气。
“爸妈,我们是真没钱,孩子还得上大学,这不是逼死人吗?”
“爸妈,给她们分房、分地就该知足了,最后三千块,她们爱要不要!”
“温景要是还在,都不敢不给阿公阿婆养老!”
“白眼狼!”
蓝箐也是没想到,温家阿公阿婆平时挺重男轻女,现在分家倒是挺公平的,要知道广省的地,后面几年可是会蹭噌噌地涨。
蓝箐默不作声,看着撒泼打滚就是不肯拿钱的大房二房,缓缓开口。
“温家的房子我们可以不要,房间就留给阿公阿婆。以前我们住在温家,吃着温家的粮,好歹亲戚一场,堂弟堂妹上大学,就当温景资助了1000元。当然三房也不会忘了阿公阿婆,再留1000元赔偿款给他们养老用,七千元赔偿款,你们给5000就行。”
毕竟是温景的钱,用在疼他的阿公阿婆身上也不错。
三叔公听后,频频点头,却不想温家老大、老二仍旧不服。
“五千,门都没有!”
“你这是要我们的命,亲戚一场,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是不是?”
蓝箐摇头:“可别把这顶帽子扣我头上,一亩地怎么着也能卖个1000块,三千块加两亩地,刚刚好。”
“你想得美!”
“那就还钱。”
三叔公见又要吵起来,冷声拍桌:“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按照三房说的办!”
大房二房哪怕再不愿意,在几个叔公叔婆面前,也不敢多说。
毕竟连赔偿款,都是温氏宗族一村人去讨要的,不然人家老板根本不肯给。
温家阿公办事也利索,说分就分,直接拿出地契和钱,交到蓝箐手里,惹得二房阴阳怪气。
“家都分了,地契也拿了,还不赶紧滚。”
“我也不稀罕待在这里。”
蓝箐手里拿着3000块,还有4亩地契,虽然是荒地,但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几乎是坐等升值。
至于温家几个破房间,她还真没想过要住,与其成天被人使唤,还不如离开,彻底放开手脚挣钱养家。
她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却是被三叔公叫住。
“阿箐别走,你们三房都分出来了,三房主事该写谁,阿景这下落不明,你们几个……又是外姓。”
温家老大立马站出来讥讽:“三叔公,她们几个外姓女,没资格上温家族谱。”
这话刚出口,一位叔婆忙道:“不是还有朵朵吗?”
“朵朵?”
温家老大忽然笑了起来:“她才多大啊,还是个女的,能成什么事?”
“这话叔婆可不爱听,我家屋主就是我,又不是古时候,你个年轻人还搞什么封建,女的怎么了?”
“不是,叔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朵朵太小了,万一她妈改嫁,或者以后她自己嫁出去,入族谱也没用。”
“闭嘴。”
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家阿公,用力敲了敲拐杖。
他几乎是红着眼看向三叔公:“三房屋主就写温朵朵,她是我温家的重孙仔,怎么就不能上族谱!”
“阿公,没关系……”
其实朵朵可以跟她姓蓝,只不过蓝箐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家阿公打断。
“大人做事,小孩子别讲话。”
一句话说的三叔公好笑不已,他摆了摆手:“行行行,既然朵朵太公都发话了,三房主事就写温朵朵。”
见蓝箐还要说话,三叔公笑了笑。
“上族谱就是温家人,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有事就来祠堂,全村人会帮你,你阿公是为了你们好。”
蓝箐一怔,她这是受到了长辈照拂?
蓝箐看着前方佝偻着背,神色疲惫的二老,鬼使神差道了句。
“阿公阿婆,逢年过节我们会回来看你们。”
“……好好过日子就行。”
二老也不再多说,神色落寞往后院走去。
几位叔公叔婆见事情办妥,也纷纷离去,蓝箐麻溜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温家,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除了大房、二房,郁郁寡欢的还有刘丽嫦。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何去何从,明天该住在哪里?后天吃些什么?朵朵怎么办?
“阿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回你娘家吗?”
蓝箐的手一顿,想起今生的父母,娘家还是算了吧,连温家都不如,不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回,咱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慢慢来,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刘丽嫦抿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阿箐你现在清醒了,你还年轻可以找个好人家,不能被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你要是怕朵朵影响你,我就帮你带大,到时候你想来接她也行,我…就不走了。”
“……”
蓝箐惊讶看向家婆,一声妈终究喊不出口。
“朵朵婆,你留在温家伺候几个大爷,还不如跟着我照顾朵朵,你要是不来,我就请保姆请阿姨带。”
外人再好,也不一定有自己人用心,更何况还得花钱。
刘丽嫦抿唇,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就跟着你,帮你照顾朵朵、打杂做饭,你要是想改嫁,我也不拖累你。”
蓝箐冲她一笑,宽慰道:“阿景是您的儿子,赔偿款是他的、地也是他的,您也有份,怎么都不算是拖累。”
“阿箐……谢谢你。”
“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家公去世的时候,温景不过7岁。
家婆性格软,能熬过来大多是因为温景。
她疯疯癫癫的时候听人说过,温景小小年纪,8岁就拿着锄头镰刀打人,十足十的疯子。
小小年纪想要护住寡母,甚至想要话语权,可不得凶点。
正想着,蓝箐忽然翻出一张结婚证,看着相片里的男人……真特么好看,是那种非常惹眼的帅气。话说家婆相貌也不错,朵朵更是像极了她爸,反倒是她相貌平平,没啥招人的地方。
蓝箐想了想,还是将结婚证装进了行李箱。
笼统也没几件东西,不用十来分钟就已经收拾完毕,蓝箐整个人神清气爽,带着婆母和女儿,高高兴兴踏出了温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