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三月六号。
这次江昊没那么幸运,三月四号客场对阵茗岛队,三月七号客场对阵滨水队。今年的生日注定在外地,茗岛滨水随他挑。
但也有一点幸运,因为三月五号滨水主场迎战横江队,而横江队的下一场比赛为三月八号客场对战坪溪队——坪溪市距离滨水市高铁仅需一小时。
所以虽然只能在外地过生日,但能赶过来参加的朋友还挺多。
江昊没邀请木年参加他的生日聚餐,但却给木年买了三月六号抵达滨水的机票以及三月七号对阵滨水的前排比赛门票。
也没告诉他给木年买了门票的事儿,还是木年自己接到机票出票短信,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截了张图发给江昊:【?】
江昊当时正在训练,休息时看到木年信息,走到僻静处给她打电话:“七号打滨水,一定很精彩,不容错过。”
木年存了故意的心思:“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五号有个会要去宏城,要在那边呆两天。”
“啊?”江昊傻眼。
木年假装算时间,“四号去,五号六号开会,七号上午直接从宏城出发的话……好像也行,能赶上晚上比赛。”
江昊:“……”
木年:“机票能退吗,或者改签?是俱乐部统一订的票吗?”
江昊:“…………”
“不能吗?”
江昊心说要是七号当天特意从宏城飞过来看他客场打滨水的比赛的话那真是大可不必,卫冕冠军实力强劲,他都不敢保证赢。那重点是七号打滨水吗?重点明明是——
江昊反应过来,木年在逗他,木年怎么会忘了他的生日,低声笑问:“飞机改不了,你那会能不能改期?”
木年也笑:“改不了。”
“换人去行不?辉哥宋文羽都没空?问问宋文羽——我拿主场门票跟他换。哪场都行,随便他点……算了,你肯定张不开这个口,我直接问他吧。”
“哎——”木年赶紧拦,她真怕江昊去问宋文羽,那她没会骗江昊的事儿就直接暴露了,“我中午问他。”
“没事,我问就行。”江昊装模作样地说,“我俩挺熟的,放心吧。”
一般来讲江昊很尊重她的意愿,尤其在她自己的人际关系这方面。只要她提出来,江昊基本不会拒绝。
如果他拒绝,那肯定有内情——
江昊根本没打算问,他在吓唬她。
“行,你问吧,”木年坐在转椅里半圈半圈地晃,“你问显得真,免得他以为是我不想去宏城。”
江昊:“……”
木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没有会,逗你的,谁让你买票都不提前说一声。”
江昊侧头,上方洒落的阳光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这还用提前说?难道不应该提前两个月把三月六号空出来?我这还没安排别的活动呢,只占你三月六号这一天。”
“唔?三月七号比赛不看了?”
江昊:“……偶尔占用两天也正常吧?一年也就这一回。”
“谢谢江队长体恤,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准备,来就行,哦对了,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不用盛装出席——我不求婚。”
木年没料到他说起这事儿,羞怒:“江昊!”
“哎哎哎,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别生气奥,这不赶上特殊日子么,我怕你多想,”江昊以一种为她着想的语气说,“别自己琢磨好长时间,当天过去一看,啥安排都没有……再回家背着我哭。”
“……我没想。”
“我知道你没想,”江昊说,“我想呢,但咋着我也不能搁别人家主场求婚,不合适。”
-
木年下午落地滨水机场。
关掉飞行模式,微信弹出江昊发来的定位,他没来接她,一方面队里得训练,另一方面他太惹眼。
打车到指定地方,发现这是球员下榻的酒店。门口一堆球迷围着,显然都是知道江昊今天过生日,特意来酒店门口蹲守他的。
木年有点不敢就这样进酒店,虽说认识她这张脸的人不多,但能追到客场酒店的球迷必然是铁杆,保不齐就有能认出来她的。
木年压了压帽檐,想去买个口罩戴上又觉得夸张。正纠结,酒店门口传来喧闹声。
“江队出来了!”
“江队!!”
“生日快乐啊江队!明天比赛加油!”
“江队,给你写的信——”
“江队生日快乐,这是我们滨水球迷一起送你的花!”
……
木年隔马路望对面高大的男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公开婚讯后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是有这样多的人支持江昊,愿意看他打球,真的太好了。
江昊点了几下手机,木年手机震动。
拿出来一看,江昊微信:【愣着干啥,赶快趁乱进啊】
遵照江昊指示直奔电梯,看见等在那接应她的人,木年惊讶:“淇淇?”
上次见淇淇还是寒假。
淇淇咧嘴笑,“我在滨水这儿上学,昊哥过生日我肯定得来凑热闹啊。”
淇淇送她到江昊房间,把房卡留给她然后就麻溜撤了。
午后阳光晒着,木年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不知不觉趴在了床上。不知等了多久,木年朦胧听见电子门锁“咔哒”一声。
熟悉的脚步声进来,床边向下一陷。
木年没睁眼睛,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江昊”。
她以为她喊出声了,但实际发出来的只是一声呢喃般的“唔”。
江昊握住木年搁在枕旁的手,拇指摩挲她的手背,低声:“木木,要不要起床?出去走走。”
困意浓厚的木年只觉得这人很烦,抽了手翻身,想离这人远点儿。
江昊失笑,长臂一展把人捉进怀里,点点木年鼻尖,“起床了,木木。”
“……不起。”
江昊没办法,只好就这样看着她睡觉。
中间木年不舒服地动了几下,想回床上睡,江昊也没松手,只是笑着按住她,在她耳边说:“别睡了,起床吧,木木。”
又过了十多分钟,木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对上江昊带着笑意的眼神,她大概想起了刚刚的事情经过。
半倚在他怀里,木年先发制人地说:“我就是想睡会儿觉,你没完没了的,干嘛呀。”
“我什么都没干,”江昊说,“但再待会儿李导该觉得我干什么了。”
木年:“……”
江昊:“上来之前,我跟李导说的是‘上来看看你,马上下去训练’。”
“……”木年果断翻出江昊怀抱,“你快下去。”
“木木,”江昊喉结滑动,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刚睡醒。”
“看过了,可以去训练了。”
木年坐起来,随后目光被床边两个纸袋吸引。里面很多信封,还有一些手工小周边,“球迷送你的?”
“是啊,还有花和蛋糕啥的,我没都拿上来,让淇淇直接拿到晚上吃饭那屋了。”
江昊定定看木年几眼,把人重新拽进怀里抱着,“希望你不要觉得这个场景太像求婚,又是花又是蛋糕,还特意把你喊来滨水……感觉这气氛都烘托出来了。”
木年暴锤江昊胸口:“既然没那个计划,就别总挂嘴边了。”
“我怕你多想啊,”江昊看起来很诚恳地说,“真的,这气氛太像了,我都害怕白景带头起哄让我求一个。”
“那他要是真起哄怎么办?”
“……我还是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吧,”江昊担心地说,“我可没准备戒指,到时候下不来台……我真怕你背着我哭。”
木年:“……”
“喊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订蛋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你每次都是听我描述,没现场体验过这热闹。”
江昊低头,碰了碰木年的额头,“本来在主场过那次能体验,结果黎言受伤,大家都没心思玩了。”
木年情绪复杂,来之前她真的想过,也确实怀疑,江昊莫不是真要求婚……否则何必大老远的把她喊到滨水。
“那你知道为此我要请年假吗?还得跟同事串班。”
江昊轻咳一声,“一年就这一次。”
木年:“我的年假也没几天。”
“木木,”江昊神情忽地一肃,“如果我不邀请你来滨水,你打算怎么用你的年假?”
木年瞬间明白江昊嘴边等着她的下一句是什么——咱俩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你的年假不用来陪我过生日,还打算用来干什么?
再问下去理亏的就是她了,来都来了可犯不上。
木年赶紧抱抱江昊,转移话题:“订了几个蛋糕,够你扔吗?”
“够,”江昊也知道见好就收,“我们这边订了仨,酒店还能送一个,陆飞宇他们不能空手来估计也得带一个,楼下球迷刚又送我仨,我看了,全是奶油,保证人人尽兴。”
木年:“……”八个蛋糕,可怕。
江昊唇角泛起奇妙微笑,“你记得躲远点儿,虽然白景他们说了不对你下手,但保不齐谁被糊急眼了无差别攻击……”
木年:“…………”
-
晚饭定在酒店专用于聚餐的大包厢,江昊推门进去时被吓一跳,视线在屋里逡巡好几圈,“……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属实没想到,在客场过生日还能来这么多人。”
光是宁晚队出征客场的球员加后勤组就坐了一桌多,再算上滨水和横江跟他关系好的球员以及随队的球员家属,坐了整整三桌。
木年冷不防见江昊这么多朋友,心里有点紧张。好在来参加的都是江昊朋友,宁晚队的人她都熟,滨水横江这几位她也熟,球员家属也都打过照面。吃吃饭,聊几句也就放松了。
席面就是运动员常规饮食,都没喝酒,毕竟常规赛没结束,球员第二天还有比赛。而且今天的主角是江昊——全cba对自己最苛刻的男人。
再一个就是,晚餐不是今晚重点,晚餐过后端上来的那八个蛋糕才是重点。
饭吃到一半,淇淇和郑声借口去卫生间离开包厢,而后江昊身上气势骤变。
木年奇怪地看向江昊,随即发现,在场的运动员们或多或少都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态。
白景笑嘻嘻地看着江昊,“说吧江队,一会儿你是主动躺下,还是等我们动手?”
“躺下躺下,”陆飞宇嗷嗷喊,“上回你往我脸上扣蛋糕的时候说啥你忘了?是不是说3月6号任我处置?”
大孟摩拳擦掌,以锋线身份主动喊战术:“我准备好了,耀哥,带上小航,咱仨一起?”
袁耀给他一个“就这么办”的眼神,然后对江昊说:“衣服脱了吧江队,晚上省事儿。”
江昊慢条斯理地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牛肉,“着什么急。”
“直接投降是不可能的,”他右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下木年的手,瞥着陆飞宇说,“你也把上衣脱了吧——这奶油最后糊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五分钟后,郑声淇淇一人推一辆餐车进来。
所有人顷刻间动了起来,训练有素,撤餐盘的撤餐盘,收椅子的收椅子……宴会厅转瞬只剩一张摆蛋糕的圆桌,木年留意到,四周墙面也已经被一次性桌布保护了起来。
白景拆蛋糕盒跃跃欲试,江昊:“等会儿,还没拍照呢。”
一群人等郑声给江昊和蛋糕拍照。
“拍完了吧老郑?”白景又要拆蛋糕盒。
郑声试探地问:“昊哥,要不要跟嫂子再合张影?”
这很重要,一群人继续等待。
拍完和木年的合影,江昊搂着木年肩膀不撒手,气声叮嘱她:“记得躲远点。”
白景陆飞宇俩人过来拆蛋糕盒。
江昊朗声招呼大家:“谢谢大家给我过生日,一起来张合影吧。”
这也没法拒绝,所有人聚到江昊周围。
这种大合影最后肯定到处传阅,指不定多少人发朋友圈发微博,木年不愿意出镜,主动承担了拍照任务。
拍完大合影,白景问:“这回行了吧?”
“有没有人要跟我单独合影?”江昊问,“别不好意思奥,来都来了,别白来。”
白景:“……”
等合影环节告一段落,江昊发话:“拆吧拆吧,先点蜡烛,别忘了拍照。”
听到点蜡烛也有专门拍照环节,陆飞宇彻底无语:“你们宁晚队谁能管管他?”
这是陆飞宇进入cba联赛以来第一次给江昊过生日,不算黎言受伤那次。之所以执着于这件事,是因为他生日在七月份——一个要么集训要么比赛的月份,他每次都逃不掉江昊扣在他脑袋上的奶油。
听说今年能赶上江昊生日,横江队属他最积极。
江昊:“我是宁晚队队长,你还想谁来管我?”
陆飞宇转头大吼:“李导!!!”
江昊头也不抬点蜡烛:“别喊了,那是我主教练,你该不会指望他向着你吧?”
该拍的照片拍完了,该点的蜡烛点完了,该取下的物品也取下来了,白景端起一块蛋糕,抬手示意大孟袁耀和小航赶紧就位。
江昊:“哎哎哎你等会儿,你好歹留点儿给大家吃的,你不吃那还有后勤跟教练们呢。”
白景再也忍不了:“你有完没完!赶紧的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留两个留两个,咱这么多人呢,”江昊完全不理他,“我记得我订了个坚果馅的……那个馅硬不安全,留着给大家吃。”
袁耀守在门口:“最后问一遍,还有没有人要撤?最后的机会——再不走后果自负哈。”
没有人离开。
门锁“咔哒”一声,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江昊先发制人,左右手同时开工,精准糊在白景和陆飞宇头顶。
白景陆飞宇也不甘示弱,抹一把脸而后张牙舞爪地袭上江昊。
大孟袁耀一左一右出击,同时招呼跟在他俩身旁没好意思上手的小航:“场上不分前辈后辈,你只管干——”
淇淇趁乱抓了把奶油,灵敏地跳上桌子隔着人群从背后击中江昊。作为今晚第一个击中江昊的勇士,他赢得了全场赞许的目光。
江昊没回头,这边大孟袁耀带着小航黎言一块儿进攻,他分散不出注意力,只能口头上抗争:“背后突袭不算英雄好汉!”
白景又抓一把奶油毫不客气地往江昊身上扔,但被江昊一个闪身多开,他手里那坨奶油则正正好好落在袁耀肩头。
江昊大笑,“够意思兄弟,就这么办!明天我保你助攻最次平记录。”
袁耀冲白景竖大拇指:“不怪你三分命中率低。”
江昊仗着他臂展优势回身往袁耀脸上抹奶油,“我可不准你这么说我的队友奥。”
……
一片混战后,江昊被袁耀大孟一人一条胳膊按住在桌子上。
陆飞宇举着最后可以用来扔的蛋糕,嚣张地盖在江昊脸上:“想不到吧江昊!哈哈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年年往我脑袋上扣蛋糕的时候,想到今天了吗?!”
目标达成,袁耀大孟放江昊自由。
江昊躺在桌子上喘息,蹭掉粘在脖颈间的蛋糕,坐起来随手抹大孟脸上,“你可真够意思。”
最终,积极参与这项运动的众人无一幸免,江昊拿毛巾擦脸,摇头叹息:“这生日以后爱谁过谁过,我肯定是不过了。”
木年笑着帮他擦后背的奶油,“多热闹啊。”
江昊鼻子里挤出一声“哼”,猛地一转身往她脸上胡抹一气,“还热闹吗?”
没料到江昊有这手的木年尖叫:“江昊——”
防住了外人,没防住自己人。木年万万没想到,最后对她下手的居然是江昊本人!
江昊猖狂地笑:“别白来,总要体验一下吧?”
木年被气笑:“江昊!”
江昊继续往她脖子上抹蛋糕,有种不在乎死活的迷之淡定:“哎,在这儿呢,喊我啥事儿?”
木年仰头瞪江昊,三秒后,她把刚从江昊身上清下来的蛋糕如数还在他身上,“没事,祝你生日快乐。”
社交平台上宁晚队官方账号带着江昊和蛋糕的合影祝大家生日快乐,参与聚会的球员陆续更新各自的社媒,带着和江昊的合影或者晚餐照片发到网上。
粉丝在评论区祝江昊快乐,官方账号和江昊个人微博随机翻牌感谢粉丝祝福□□周边,一片和平,其乐融融。
只有参与聚会的人知道,刚刚度过的是多么疯狂的一小时。
晚上回房间,江昊直接进浴室冲澡,木年对着洗手台洗脸和脖子上的奶油。
哗啦啦水声中,江昊喊她:“木木,帮我拿条浴巾。”
木年擦干脸,取了浴巾,把浴室门推开一条缝,递进去。
江昊半天没接,木年等了会儿,听水声还没停,以为还在洗澡没注意到,便提醒他:“江昊,毛巾。”
江昊还是没接。
木年把门缝推得大了些,提高些音量,“江昊?”
一只湿淋淋的手陡然抓住她手腕,紧接着浴室门大开,水蒸气伴随着薄荷香扑面而来。
木年有不好预感,正要抽回手,却为时已晚——
匆忙之下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惊呼。江昊一把将她拉进浴室,将她抵在浴室墙上,呼吸滚烫,目光灼灼。
热水浇在江昊后背,然后溅到她身上。单薄的家居服很快洇成深色,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曲线。
木年心跳剧烈,不敢看江昊,“……你这……明天还比赛。”
江昊低头吻她:“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外人。”
“……我哪儿有?”木年两只手勾在背后,其实她很想推开江昊,但眼下这情形……就不太方便。
她甚至不敢把手从背后拿到身前。
江昊声音喑哑地喊她“木木”,他强势地勾着她的腰,使她贴近他的身体。
……
“……江队长,你明天有比赛。”
昏暗的淋浴间里,听觉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江昊在她颈侧呼吸声哪怕混在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里也无比清晰。
触电般的酥麻在木年身体里乱窜,她看见水珠从江昊额头滑落,却不知道那是水还是汗。
“我知道,”江昊抱紧了她,嘴唇擦着她的后颈,“我什么都没做。”
……
细微的水声被花洒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