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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运气不佳。
我居然还是不幸撞上了最不想遇见的小少爷，并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更不幸的，是与这位小少爷同坐一辆马车的友人也表情怪异地把目光投在了我脸上，绿眼睛里带着点努力的辨识，并最终也对我来了句“是你”。
……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得我的脸。
这倒是令人惊讶以致有些惶恐了——毕竟这位同样身份尊贵的小少爷看上去着实不像个能记得身边卑微仆人的面容的人。
班纳特·德莱顿恍然发觉什么，在友人出声的那一刻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友人：“你也认识他？奥德？”
“……你喝醉了的那个宴会上。”
他的友人诚实回答他：“我见过他一面……你也认识他吗？班尼。”
于是，棕头发的小少爷冷笑一声。
“我当然认识。”他说，并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像这样低贱肮脏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见过后就忘记了呢？”
他看着我：“你居然还敢自己来找我……你想干什么？”
“…………”
说实话，我略微有点感到惊讶。
这位小少爷似乎并没有把他遇到的事说出去，不好对自己的父母说就算了，但对这个显然是他的爱慕追求者的友人，他居然也都没有说出去——那位卡尔曼元帅家的小少爷虽然认出了我，却也只是对我这个假扮过他家仆人的人出现在这儿感到惊讶而已，并没有更多的嫌恶体现。
或许，他是想要选择自己来报复。又或许，他的确是个善良得过了头的人。
目前看来，似乎是第二个猜测的可能性更大。
我面对着这位小少爷的质问选择了坦诚回答：“我是代表埃里森阁下前来拜访德莱顿先生的。”
当然，话没说全，但这可怪不了我。
真把话说全了，我可就没机会能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儿了。
但班纳特·德莱顿聪明而敏锐，能够轻易解读出我没说出来的话，那张漂亮的脸因此一阵红红白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被他猜中的真相给气坏了。
他举起手里的马鞭，几乎想把他们落在我脸上。
这很正常。
因为换做是我在他的位置，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也会气得想要杀了那个胆敢如此羞辱我的人——但很遗憾，我既没有那样的身份，也没有那样的气节，因此只能平静地看着他，对即便是很可能要落到身上来的马鞭也只感到一点“受伤会很麻烦，希望不要伤到脸”的麻烦而已。
但，那根马鞭最终还是没有离开那只手。
棕发蓝眼睛的小少爷怒视着我，放下了手臂，只咬牙切齿般地对我说了句“你真是无可救药”。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他说：“你连一点道德和良知都没有吗？！”
我默然。
这样的指责让我一时有些说不出太多话来。
毕竟，道德和良知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奢侈了——它们是那些吃饱了饭、不必为明天的生活而担忧，有闲暇和空余去把资金投到慈善事业里的人们的专属。
就像某个作家说的，“道德是富人们的高贵装饰。”
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很难拥有的。
但我这样的沉默却让这位小少爷变得更加生气了。
他的友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怀疑：“你是埃里森阁下府上的人？”
“真有意思。”金发的青年略微垂下嘴角，神情有些冷漠凌厉了起来：“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有了个长着你这么一张脸的仆人了……那些家伙还真是拿我当傻瓜。”
我：“…………”
我并不想让莉莉安小姐他们受到牵连。
“抱歉。”我说：“因为那天情况特殊……我没有马车回去，不得已用这样的方法……这是我的过错，还请您原谅，奥德修斯阁下。”
“不必了。”但青年只是冷冷地扫我一眼：“就当是我们卖给埃里森阁下的一个人情吧。只是，还是希望下次他能够管理好他府上的仆人。”
“目前看来，”他看向自己的友人，语气并不算友善，“你似乎有些太会给他惹麻烦了。”
还在生气的班纳特于是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太过了、可能引起了自己朋友的怀疑。
所以，他渐渐平复下呼吸，也冷笑一声：“不如说有什么样的主人，便能教导出什么样的仆人吧。”
“走吧，奥德，我们不该和这种人浪费太多时间。”
……总之，就这样，我这次总算是姑且全身而退了。
既幸运，也不幸。
不过，我今天要遭遇的事儿似乎还没到该结束的时候。
——从那位小少爷的府上离开后，我又乘马车去了趟东城区，并在路上遇到了又一个熟人。
站在我要经过的路过，在看到我经过时伸出手拦住我的马车，脸上带着预料之中的微笑。
“真巧。”
同样长着双绿眼睛、却一点不显得那么有“贵族气派”的家伙这么对我说：“我们居然在这儿遇上了……能带我一程吗？”
我：“…………”
“与其说是巧。”我说，有些恼怒自己不该坐敞篷的马车：“不如说你简直令人怀疑——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刘易斯先生。”
“怎么会呢？”
叫刘易斯的家伙丝毫没有点自觉，居然就这么自己爬上了马车，坐到了我身边来，并无辜地眨着眼：“我只是在这里等马车想去观看一场戏剧而已。”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大家都想着出来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我居然都没能找到一辆马车，于是只好在路边碰碰运气了——您看，我这不就好运气地碰上您了吗？”
我面无表情：“那真不巧，我不去剧院，也不顺路，你可以下去了。”
“别这样。”
但自来熟的家伙并不为这点拒绝退缩，他凑过来，一只手揽住我的肩，笑声几乎贴到我的脸边：“看在我也帮过您的份上，而且，作为报答，我也可以再给您一张票的，今天的戏剧可是个大热门的精彩剧——先生，去海港剧院，我付金币，包括这位先生要去的地方，他的费用也由我来出。”
他这样对马车夫说。
于是，车夫看我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再次“………”，不由感到这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不过，我今天本来就没有什么工作，我的雇主只交给了我一项要完成的任务，而我已经完成了，后面的时间本来就是可以让我自由支配的。
所以我也只好一边推开身边的家伙，一边勉强地点了点头：“按他说的去做吧。”
戏剧吗？我似乎也的确很久没有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