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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7

  米尔堡的雨在入夜后下得更大,急促野蛮得像是想要淹死这个浓烟与残骸遍地的城市。

  我在上午时因淋雨而发了点烧,管家弗雷德先生给我放了半天的假,以使那些昂贵却有效的药片发挥作用。

  以西兰的工业在过去总是逊色于它的老对手比恩昂,但近十年来则发展的不错——皇帝陛下似乎运气颇佳,荷城的大学与皇家科学院在他即位后为他提供了不少年轻又精力充沛的天才。

  《新科学》报纸每天都有新成果刊登,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们长篇大论,争着光究竟是波还是粒、经典力学是否憾然不可动摇之类的问题,新成立的国家专利局成了公务员们最忙碌的地方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电话电报以致电灯的新鲜玩意不停涌现,连化工业也在锐意向前,那位在富余时间发明了染剂与尼龙的皇帝陛下身边的神秘宠儿精力格外充沛,从皇帝陛下手中接过特许状后便带着一群化学家和生物学家们借用帝国内最顶尖的科学设施研发出了各种新奇且有效的药物。

  青霉素的诞生让皇帝陛下高兴的同时也让帝国的对手们发了疯,埃里森阁下在看到报纸上的新闻的第一刻,就以他军人的独特视角饶有兴趣地发表了意见。

  “我们在未来的战场上占领了一处高地。”

  他这么说。

  “我就知道,陛下,游戏结束后,你一定会回来邀请我的。”

  但,遗憾的是,新的有效药物不断出现,却永远昂贵。

  无法大规模生产是一个重要原因,皇帝陛下不可能让他的对手们轻易能从帝国的市场上大量购买到以青霉素为代表的新式药物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这个国家真正最容易被疾病杀死的那群人,依旧只能靠劣质ya。。片与对天父的信仰来麻痹疼痛。

  ……不过,这似乎对我们贤明伟大的皇帝陛下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

  毕竟,农民与工人总是多得是。

  我吞了那些由埃里森阁下送予的药片,睡了昏昏沉沉的一个午觉,再醒来时便是傍晚。

  药物让我出了身汗,也让我做了个想不起细节的混沌朦胧却又使人不快的梦,我的发烧好了不少。

  所以,在晚饭前,我便又见到了怀尔特少爷。

  他待在自己的乐房里,我到时还正沉迷于小提琴的演奏。窗外阴沉天色中的雨声裹着《献给克吕西恩将军》的乐声,把这首表达描述异国少女挽留拯救了家园故土却又即将离去的、共度了一夜的倾慕将军的哀怨痛苦心声的曲子衬得更加幽怨悲凉。

  我在门口一直耐心等到了这首曲子结束、他放下小提琴,才敲了敲门发出声音:“怀尔特少爷。”

  “…………”

  灰头发的年轻人静默许久,好一会儿后才转过头来看我。

  “是你啊。”

  他撇了我一眼,语气带着比以往更尖锐激烈的嘲讽蔑视意味:“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不想理会他的这个暗示。

  无论如何,辩解或争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需要替自己申辩的理由——这不过是这个世界常见的规则与秩序罢了:蚕食与被蚕食。只是比起那些被矿洞与蒸汽怪物蚕食的人们来说,我会显得幸运一些而已。

  既然幸运,我也没有什么好为自己感到不平的。

  毕竟,寒冷与苦痛总是无处不在、也无处可避的。

  “我是您的贴身仆人,”我回答他,“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

  “——就算我现在要咒骂你肮脏且低贱?”

  年轻人走到了我面前来,绿眼睛里装着注视秽物的嫌恶,在不等我回答时发出嗤笑。

  “啊,我都忘了。你就是这么一个秉性如此的人,只要拿着鞭子和金币在你面前晃一晃,就是只猴子都可以让你跪下来亲它们的爪子。”

  他转身,把小提琴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只留给我一个厌恶憎恨的余光——“就像你那低贱的母亲。”

  “…………”

  真奇怪,那个蠢女人被骂时,我居然还有点生气。

  “…如果她真能像我这样卑贱的话,”我平静地开了口,“那她就不会死得那样狼狈了。”

  那女人不是死于她的低贱,她死,是因为她身份低贱,却偏偏灵魂与之不相匹配。

  所以,她死于奢侈的善良愚蠢。

  “…………”

  再一次的,阿伦·怀尔特陷入静默。

  我低着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如刀锋一样凌冽地刮在我身上。

  “……哼,是吗。”

  好一会儿后,他冷笑一声,撤开了目光:“看来你是吸取了教训了?”

  我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我回答。

  于是,他继续转过身回到掀开了窗纱的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大雨。

  “昨晚去哪里了?”他问。

  “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我说,“托他们的福,在米尔堡城区内的旅馆住了一夜。”

  “哼,你倒是运气一直不错。”阿伦·怀尔特冷笑着,“那么,留在那里那么久,有弄清那个人是哪家的人吗?”

  “…………”我倒没想到他还想着那个少年呢。

  “…是德莱顿家的小少爷。”我说:“他的父亲,罗兰·德莱顿先生在米尔堡的国家银行工作,在下院领有一个席位。母亲是卡洛斯公爵的远亲,继承有子爵的……”

  “不用说了,”阿伦·怀尔特不耐烦的打断了我,“我对他的家谱不感兴趣。”

  “总之,是一个落魄贵族和想要爵位的暴发户的儿子,对吗?哼,帝国内这种新贵族倒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虽然只是个小贵族,但到底是比一些低贱货色更高贵些,不会谄媚和出卖尊严这点姑且还算值得称道一下。”

  ……我想起那个少年被幸福与宠爱浇灌染色的美丽蓝眼睛,对此评价不置可否。

  “那么,”我问,“您喜欢他吗?”

  “喜欢?”

  阿伦·怀尔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调,以至于我差点以为他似乎是在听一个笑话。

  但很快,他笑了起来,打消了我的怀疑。

  “是的——喜欢。”他说,一字一顿道:“我很喜欢他。”

  “所以,既然如此,你明天就替我去他的府上,向他传达我的意思,说服他接受我的意见,如何?”

  “毕竟,是你说的:为我服务是你的职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