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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告白

  邵昆回京城了,江望遥一个人在病房里发呆,他盯着时钟的秒针,一下一下地数着。

  手机里有邵昆的短信:忙完马上来看你。

  江望遥打字:我不想见你。

  却没有一次点击发送。

  为什么把织造工艺交出去了,邵昆还要来见他?

  江望遥反复扒着手机的聊天记录,就那么几行字,他看了一整天。

  也许,邵昆说喜欢他,是认真的。

  江望遥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做贼。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邵昆的短信附上照片,江氏企业的办公室。

  “这个布置喜欢吗?”

  江望遥撇嘴,关他屁事,又不是他的办公室。

  难道邵昆还真会把公司还给他不可,这是在故意气他?

  江望遥不理,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邵昆:晚上吃了什么?

  没吃。

  江望遥抬头看一眼吊瓶,有营养针就够了。

  一个人懒得吃饭,麻烦。

  发短信来的人更麻烦。

  江望遥打字:再发消息拉黑。

  短信刚发出去,即刻收到回信。

  江望遥真的气了,这人是上赶着被拉黑?

  他气闷地点开短信,差点把手机戳个洞,眼前却是一个未知号码,附上一段录音。

  “十天之内,把江望月带回来,不然,你的身世将大白天下,到时你将一无所有。”

  茫然挤走气闷,然后变成紧张。

  这是邵夫人的声音。

  邵昆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

  京城邵家,书房。

  邵夫人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那里本是邵昆的位置。

  “月月呢?怎么还没回来?”

  邵昆哼笑一声:“您怎么这么惦记月月了,让她安心休养不好吗。”

  邵夫人似笑非笑:“我的保姆我还不不能见她了?”

  邵昆:“您要是想要保姆,我再去给您找一个。”

  邵夫人:“你今天把我的保姆带走了,明天公司也该你自作主张了是吧?”

  邵昆:“不敢。”

  邵夫人摔了手串,一阵威压:“看来你现在,是把一个保姆看的比妈还重要了。”

  邵昆的压迫感更强,他走上前,双手撑住书桌,仿佛要把邵夫人逼到角落:“瞧您说的,妈当然重要,但那也得是亲妈才行。”

  邵夫人富态的脸上,脸颊肉气的发抖:“好好好,看来你是要自寻死路。”

  邵昆撤了,这个老女人的脸让他一阵反胃:“算不上,顶多两败俱伤。”

  邵夫人愤怒起身,眼看要爆发剧烈的争执,敲门声响起。

  “哪个没长眼的?”邵夫人吼。

  江望遥走了进来,他一袭长发,一身长裙,亭亭的身姿纤薄如纸,宛如他第一次踏入邵家的门。

  上一次,他是为了姐姐来当保姆,这一次,他是为了邵昆。

  江望遥:“是我,月月。”

  邵夫人和邵昆俱是一惊。

  邵昆冲上去抓住江望遥的双臂。

  “你怎么回来了?你、你又能走路了?你身体怎么样?你怎么不好好躺着!”

  他一阵连珠炮地质问,逗的江望遥发笑。

  江望遥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走向邵夫人:“邵总听说您很想我,所以让我回来了。”

  邵昆被这话激的怒不可遏,他奔过来:“遥遥!”

  江望遥心不跳了,遥遥,这个昵称有多久没人叫过了,只有最亲近的人会这样喊他,连姐姐也没有喊过他“遥遥”。

  邵昆竟然这样喊他。

  邵夫人根本不在乎“遥遥”还是“月月”,她只在乎邵昆受不受控,她褪去怒火,找了个沙发坐下。

  “行了,既然我儿子都服软了,那也没什么好吵的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这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江望遥舒了口气,看来这一关是过了。

  他望向邵昆,给他一个微笑,他本意是邀功,谁知邵昆没有看他,邵昆满面怒火,真真正正地气了,相比之下,邵昆刚才跟邵夫人发的那一通脾气,显得像是过家家。

  没有人知道邵昆要做什么,没有人敢说话。

  邵昆径直走到邵夫人面前,给了她一个阴鸷的眼神,那中间有冷漠、有愤怒、有不屑也有决裂。

  江望遥被邵昆抱出邵宅,被直接运到了郝医生的医疗中心。

  真没想到,绕了一圈,他又回到这里。

  江望遥被邵昆放到病床上,江望遥没有出声,没告诉邵昆他现在能跑能跳,他喝了抑制剂。

  江望遥被邵昆吓住了,他从没见过邵昆这个样子,额上的青筋显露,双唇抖着,纵使他如此高大的身躯也装不下他满腔的怒火。

  江望遥不知是哪里惹他暴怒,只得装乖,等着他先开口。

  邵昆开口时,却压住了火气,他对江望遥永远是温柔的。

  “你一个人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回来?保姆合同已经毁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

  江望遥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回来,他只知道他不回来就连觉也睡不着,他不回来就连话也不想说,他不回来就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当他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时,他二话没说就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令人意想不到,是梅梅。

  原来梅梅一直以来都喜欢邵昆,超出尊敬与崇拜,带着少女羞涩的那种喜欢。

  梅梅让他不要奇怪,很多人都喜欢邵昆。

  江望遥心口突然堵了,好像待发的枪口被堵了异物,他的脑子很乱,就像被人占用了自己的课桌一样烦躁。

  别人喜欢邵昆为什么会让他不爽?

  总不能是他忌妒邵昆吧?

  那只能是……

  江望遥摇头,不去想。

  他听着录音,反复体会录音里的那句话,“你将一无所有”。

  江望遥想象着“一无所有”是种什么状态,这不难想象,因为他本身就是破产的人,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也绝对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比起物质上的落差,更致命的是旁人的奚落,从前被人捧得多高,往后就被人嘲的多狠。

  他姐姐不就是这样才躲去加拿大的吗?

  对了,他姐姐还借了高利贷!

  一想到高利贷,江望遥连躺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邵昆一无所有了,他会变成那样吗?

  江望遥猜他不会,但是他害怕。

  他当场就打电话给郝医生要抑制剂,郝医生震惊。

  “你嫌你死的不够快?生日宴你差点没命,你现在再喝保准你死!”

  江望遥跟最初要抑制剂一样,不以为意。

  “这不还活着吗?说不定那抑制剂没你想象的那么毒。”

  能动以后,他即刻赶回京城,路上他一直思考一个问题。

  当初他为了姐姐去当保姆,是因为亲情,那现在为了邵昆去当保姆,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所以他没法回答邵昆的问题。

  邵昆跟江望遥对峙良久,见江望遥不说话,见江望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忽明忽暗,他心疼了。

  他没再逼问,转身就要喊医生。

  江望遥看他这熟悉的急躁样子笑了,终于实话实话:“我可以为了姐姐去当保姆,为了你有什么不行?”

  说完,他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却总觉得像说谎一样紧张。

  邵昆突然不动了,他抓住江望遥的手,喊他:“遥遥。”

  江望遥心颤了,又是这个称呼,他好不习惯,他又好喜欢。

  邵昆:“我喜欢你。”

  他又说了这句话。

  江望遥无言以对,不停往回抽手。

  邵昆紧紧抓住他:“你不是跟奶奶说,你信任我吗?你再信任我一次,好不好。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江望遥盯着他的眼睛。

  他其实已经信了,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说“嗯,我知道了”还是说“哦,好吧”。

  邵昆期待的眼神让他心慌意乱,他的心脏跳的出奇的快,好像快要跳出身体。

  最后,他的心脏没有跳出身体,一股鲜血却喷薄而出,喷了邵昆一身。

  “遥遥!遥遥!”邵昆不在乎满身鲜血,紧紧的抱着他,愤怒的喊人“郝医生!人呢!都死哪去了!”

  江望遥看着邵昆这个样子,又觉得好笑了。邵昆一急,他就想笑。

  江望遥浑身的骨头密密麻麻的痒,他胡乱抓着皮肤,一下子抓出一个洞,血和脓染了他一手,他整个人好像腐烂了。

  江望遥突然想跟郝医生道个歉,告诉他,你没说错,你这个抑制剂还是很毒的。

  但是他没有痛苦多久,他晕了过去,他想,这一下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他有点庆幸,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呼唤是他的名字——遥遥。

  这样他就不算孤身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