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昆确实有“歪心思”。
自从江望月病倒,他反省自己,让一个女孩子干那么多活确实过分了,就算江望月可恶,但是拐弯抹角的整她难道就对了吗?
别说没把她为难住,就算真为难住了又怎么样,她对弟弟江望遥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让他原谅江望月是不可能的。
他决定把“教训”她,改成“教育”她。
只有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的行为是错误的,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他决定给江望月上课,思想道德课。
之所以晚上十点才上课,是因为他真的很忙,每晚都赶回家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这边,老管家给江望遥发了一些衣服。
“昆少爷让你以后不要穿自己的衣服,这是他给你准备的,你去书房报道的时候,记得穿上。”
江望遥独坐桌前,久久不敢拆包裹,他怕看见奇怪的东西。
他明明是个很正经的孩子,不仅没有谈过恋爱,连动作片都完全看过,顶多在视频网站见过博主用小黄梗。
但是这时,他脑子里竟然出现了不良画面。
这不会是什么护士装、小皮裙之类的吧。
江望遥耳朵微微泛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绝不是他不纯洁,这是合理猜测!
邵昆可是个喜欢折磨保姆的变态,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江望遥屏气,拆开包裹。
……运动服?
江望遥略微松懈,他猜不出邵昆的用意,但他本人是很喜欢运动服的。
在他没有卧床不起的时候,他就是这种休闲宽松的着装,只可惜后来他常年穿病号服,就再也没有买过衣服了。
江望遥把运动服套在身上,黑白相间的款式,挺不错,舒服,好看。
他照了照镜子,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这衣服有点眼熟呢?
他摸了一下胸口的圆标,低头一看。
“清大附中。”
呼吸停止。
这是……校服?
江望遥差点没把衣服撕了,邵昆果然是个变态!
他竟然喜欢中学生!他还让保姆扮中学生!
有钱人都是变态!
江望遥眼不见为净,用力把包裹塞进垃圾桶。
包裹里的小袋子掉了出来。
江望遥心烦意乱地捡起来。
是一袋橡皮筋。
江望遥一阵眩晕。
邵昆不仅喜欢中学生,他还喜欢马尾辫!
他没救了!
他没救了!
邵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江望遥心中完全毁灭,他的想法很单纯,着装打扮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俗称外观效应。
穿校服扎马尾起码能让她少往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跑。
一想到江望遥当年去化工厂找了她一整夜,邵昆的心又隐隐作痛。
-
晚上十点,邵昆在书房的书桌前等江望月来报道。
江望月果然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辫进来。
他很满意,这样多清爽,比穿裙子好多了。
可是仔细一看,又觉得违和。
江望月在运动服里面套了一件厚实的连帽卫衣。
她很冷吗?
现在虽然快入冬,但邵家全屋暖气,邵昆自己只穿一件白衬衫都觉得热。
邵昆只当她病没好全,没有多想。
江望遥其实很热,他热到脖子都微微出汗,但是他不仅在校服里套了连帽卫衣,甚至在连帽卫衣里还套了两件长袖t恤,t恤衣摆都牢牢扎进裤子里。
全副武装。
变态邵昆绝对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
江望遥一句话也不想跟变态说,进屋后就找了一个偏远窗边罚站,像个木头桩子。
邵昆不知她又搞什么名堂,照她的性子,进来不怼他两句就算了,竟然老老实实的。
他看江望月脸色微红,心想她身子还是不舒服。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好歹是他心上人的姐姐,还是要多照顾下。
邵昆凑到江望月跟前,低头查看她的脸色,真的很红。
他皱眉,侧身去拿体温枪,不小心碰到了江望月的胳膊,只见江望月往后连撤三步,离他一米多远。
她一言不发,但是眼神活像被脏东西碰到。
这么讨厌我?
邵昆眉心皱的更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但他还是拿了体温枪出来,强行测温。
没发烧,看来就是热的。
“把外套脱了吧。”邵昆好意提醒,别一会儿捂出痱子来了。
江望月却一动不动,反而还把拉链拉的更上。
“我冷。”
邵昆看了眼体温枪上的数字,真是被她的叛逆气的胃疼。
这么难带的孩子,她弟弟是怎么忍受她的?
江望遥绕到离邵昆最远的一个沙发坐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紧张,他没应付过这种场面,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观望,见招拆招。
邵昆丢给他一本书,就坐回书桌,低头写文件。
江望遥看了眼书的封面,《世说新书全解》。
“从书签的那一页开始念。”邵昆头也不抬的发话。
江望遥有些吃惊,这京城第一资本家还有听书的习惯呢?
他偷看邵昆两眼,28岁的面容已经褪去少年感,抛开自己厌恶他的主观情绪不谈,邵昆这张脸绝对是英俊的。
只是,这年轻又英俊的资本家,怎么会有这么老气的爱好?听书不慢吗?他一直以为只有中老年人才喜欢听书。
但是他现在是保姆,雇主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没办法,他打开书签的那一页。
“……孔融让梨。”
江望遥没声了,他错了,邵昆不是中老年人,是儿童。
这是睡前读物吗?
邵昆面色丝毫未改,催促他继续。
江望遥表情扭曲,一字一句的读。
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给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讲《孔融让梨》的故事,这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读完《孔融让梨》的故事,江望遥准备继续往后读,谁知邵昆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你总结一下中心思想。”
江望遥嘴唇微张。
中心思想?你是在上语文课?
突然,江望遥被雷击一般,心明眼亮,豁然开朗——邵昆就是在演语文老师。
邵昆果然是在玩角色扮演。
江望遥越发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邵昆就是个纯变态。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江望遥背后凉飕飕的,穿了这么多衣服也没能挡住这种寒意。
江望遥脑子飞转,思考安全离开书房的方法。
邵昆看她不吭声,心里急躁,用笔敲了敲桌子。
孔融让梨这么简单的故事,她都不明白讲的什么道理吗?她那么多年的学都是怎么上的?
他特地找了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故事,就是想明晃晃地让江望月反省,谁知她平日看着聪明,今日却突然笨了。
邵昆耐着性子点明:“要尊老爱幼,明白吗?”
邵昆特意在爱幼两个字上重音,多反省反省你对你弟弟有多差劲。
江望遥没听进去,他的视线落在邵昆那一沓手写稿上,心里有了脱身的办法。
只要给邵昆找点紧急的事情做,他顾不上自己,自己就可以跑路了,起码可以安全度过今晚。
梅梅曾说过,她曾经把邵昆的文件丢进碎纸机。
江望遥觉得他也可以试试。
“我明白,尊老爱幼。”
江望遥特别强调“尊老”两个字,走到邵昆的书桌前,“我帮你整理书桌。”
邵昆抬头看她一眼,觉得她这是好好改造的表现,于是应了,继续低头写发言稿。
书房里传来机器声响,邵昆没有在意,明天就是第十五届京大会议,他这篇发言稿事关新风口的扶持力度,若不是为了教育江望月,他今晚必然是在公司加班的。
过了一会儿,邵昆发现自己桌上少了一沓文件。
他心脏一空,预感不妙。
京大会议太重要,为了防内部间谍,他没有用电子稿,若手稿丢失,这些日子的辛苦白费不说,明天也会出大纰漏。
邵昆急躁地起身翻找,最后注意到江望月站在碎纸机前。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碎到一半的纸张抽出来,晚了,发言稿已经被碎的渣都不剩,全成了粉。
邵昆气的嘴唇发紫,捏紧拳头。
江望遥看他这样子,心脏也沉下去。
他是不是捅大篓子了。
他也想过万一没有备份怎么办,但是一想到商业公司的文件不可能手写,就觉得应该没有很大影响。
江望遥等着邵昆骂自己,可是邵昆迟迟没有骂他,只见他像火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不时掀开额发,头发都快急出烟子。
邵昆冲了过来,江望遥还以为要挨揍,下意识眯起眼睛。
邵昆只是拔了碎纸机的电源。
看的出来他确实气的不轻。
江望遥决定不管邵昆骂他什么,他都受着。
最后,邵昆只是无奈地看着他,有些虚弱地说:“你先回去休息,我今晚会很忙,明天你再过来。”
江望遥望着他深深疲惫的双眼,想起梅梅说的“邵总头发都急的冒烟了,也没有骂我”。
原来梅梅说的是真的。
江望遥目的达到了,他安全脱身了,他可以走了,可是他却迈不出这个书房。
他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邵昆看她脸色很差,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江望遥:“啊?”
邵昆此时心情差到极点,控制不住说话语气,反倒显出一股人味儿来。
“你穿那么厚,当然不舒服,你是不是没听过热感冒?”
江望遥沉默不语。
邵昆让自己脱衣服,会不会只是怕自己热坏了?
其实,从一开始,认为邵昆在玩角色扮演,就单纯是自己的无端猜测罢了。
但是他现在什么也辩解不了,还是听邵昆的话,先回去吧。
邵昆却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回去写份检讨。”
“好。”江望遥老实答应,闯了祸写检讨,是应该的。
邵昆看了眼碎纸机,补充道:“不是为今晚的事写检讨,你回去检讨一下你以前……在家里做的事。”
以前?家里?
江望遥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可不是江望遥,他现在是姐姐江望月啊。
邵昆一直是以看江望月的眼光看他的。
姐姐以前做过什么错事吗?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去化工厂找姐姐那件事。
圈子里,公认的姐姐的错事,就只有这一件。
再一想《孔融让梨》这个故事,一种隐隐约约的猜测浮上来。
他是不是在怪姐姐对自己不好。
怎么会?他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
照理说,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起来,他跟邵昆见的第一面,邵昆就问自己要骨灰,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邵总,”江望遥突然客气起来,“您是不是真的认识我弟弟?”
只见邵昆一愣,他那股气火突然像被一盆冷水浇熄。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悲从中来的忧郁。
“我认识他。”
只是他不认识我罢了。
可是我以前确实不认识你。
江望遥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