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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公馆对于安全屋的定义,显然不是有门就行。

  那些追寻着猎物而来的东西,就像长了鼻子的狗,阮星甚至能感觉到门板上的震动,好像有双爪子扒在门缝边,往里面嗅。

  他被捂住嘴,几乎不敢呼吸,甚至主动往后靠,把自己送进后面那人的怀里。

  这动作好像极大地取悦了对方,腰间的另外一只手更紧了,他们皮.肉贴着皮.肉,躲在这处狭小又脆弱的空间,压制住搏动的心跳与呼吸。

  好在,这里似乎是杂物间,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从脚下散发出来,很好的遮掩了阮星从赫尔曼房间里逃出来时带上的玫瑰香气。

  怪物们不得章法地徘徊在门外,却没有破门而入,这让阮星终于恢复了点理智。

  脖子边的热气很重,身后的人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句“再等等”。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响。

  走廊的墙壁上,那些追逐人类的怪物几乎把自己挂上了天花板,黑色的蜘蛛影子四处攀爬,却始终找不到刚刚那朵落荒而逃的小玫瑰了。

  十分钟后,走廊的东西终于窸窸窣窣地离开,或许是去了其他层狩猎。

  阮星被松开的时候,几乎已经脱力,他习惯性地跌进了后方那人的怀里,又窘迫地很快反应过来。

  “不、不好意思。”

  他试图用手杖撑起自己,却发现进门的时候太急,手杖好像卡进了杂物间的货架。

  阮星往上蹭了蹭,想借力站起来,却听见一句沙哑的“别乱动。”

  有橙色的光亮起,是一盏工艺品般的铁艺油灯。

  阮星被男人的臂弯环住,对方主动帮他把被卡住的手杖也抽了出来。

  “谢谢。”

  他握紧手杖,被扶了一把站起来后,这才转身仔细打量对方。

  赫然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林静安?”

  阮星有些不可置信,感激的神色里很快又流露出几分安心:“太好了,你没事。”

  他本来还担心,宴会上的鬼物那么多,要是宴会一结束就开始大逃杀,那必然是留在现场的林静安最危险。

  对方的状态也确实好不到那里去,一身侍者衣服凌乱不堪,依稀可见很多血污,但依那氧化过度的颜色来看,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血。

  或许是因为情况紧急,而他们躲避的杂物间又比较狭窄,此时的林静安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侵略性。

  他眸光深沉而晦涩的落在阮星脸上,在对方被看得呼吸有些乱之后,才喉咙沙哑地,带着几分笑意嗯了一声。

  等敛下眼底的情绪,他身上那种怪异的违和感才慢慢褪去,再次挂上了温和无害的表情:“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阮星一直盯着他,见是自己熟悉的林静安,才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把自己醒来后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在看见阮星脚腕上那个还没去掉的圆环时,眉毛一挑,似乎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东西应该不好开吧?”

  阮星看着脚下,想到赫尔曼那家伙还是有点不高兴:“嗯,我用拐杖上的宝石砸开的,时间比较紧,只能砸断链子,还好现在走路不怎么影响。”

  就是得在找一双鞋子穿。

  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露在外的脚指头,杂物间没有地毯,赤脚有些凉。

  一只大手突然抚上他的腿,林静安蹲下来:“我帮你看看。”

  因为跑路比较急,阮星没有穿鞋和袜子,还好酒店到处都是厚厚的地毯,赫尔曼给他套上的那个金属环内圈也是翻羊毛皮的,所以除了脚心有些发红,他并没有受伤。

  林静安却执意让他坐在货架的第二层,一只脚踩在他膝盖上,另一只脚被他轻轻托起。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人,但阮星总觉得这次的林静安很奇怪,之前一直沉默帮他穿袜子的绅士,这次却很喜欢抬头,在橙黄的灯光里,自下而上的注视着他。

  就好像,就好像在随时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他不由得动了动踩在对方膝盖上的那条腿:“不用、这样……”

  “地上凉。”

  林静安说着温柔的话,但抬头看阮星的时候,却不像是在关爱队友,而是在看一块美味的,即将入口的骨头。

  【好心机的野狗】

  【为什么叫野狗?这家伙不就是之前那个老好人队友吗,不过前面捂嘴那里确实够斯哈的,多来点多来点】

  【嘻嘻,原来是碰见这位了啊,小美人凶多吉少】

  弹幕被屏蔽了很多,阮星几乎都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低头,有些羞赧的让林静安别给自己揉腿了。

  “这条腿没什么知觉的,也不痛。”顶多动久了膝盖不舒服。

  林静安嗯了一声,末了才结束自己提议的按摩,转而用指尖去探阮星这只脚上的金属环。

  被安了金属环的这条刚好是废腿,阮星只能看见到林静安捏住那个脚环时,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浮现。

  却没看见他轻轻的,一点一点用指尖反复蹭过阮星毫无知觉的脚踝。

  没能看见漂亮小东西的反应,可惜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被其他情绪替代。

  林静安抬头,眼中一片坦然:“可能需要用特殊工具才能取下来。”

  他沉思几秒:“我知道一间客房,那里有很多工具,应该会有用。”

  不愧是林静安!

  阮星雀跃着眨巴眼睛问:“是在宴会上得到的安全区线索吗?”

  当时他看见林静安被那些行尸客人围攻了很久,明明可以用火焰清场却一直在留在桌子那边,果然是在找线索。

  “嗯,是安全区。”

  男人嘴角敛起一个弧度:“我带你过去。”

  阮星没有穿鞋袜,林静安以不方便上下楼为理由,提议自己抱着他。

  “如果背着的话,后面有敌人,你会第一个被攻击。”

  好像是这样,阮星傻傻哦了一声,觉得对方还挺贴心的。

  刚这么想,他就被人直接一个公主抱。

  视线突然升高,他吓得双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脖颈。

  紧贴的胸腔,传来一声轻笑:“别怕,我带你下去。”

  林静安说的安全区在楼下,阮星还记得之前那些追他的怪物,小声问:“我们就这么下去吗?”

  气定神闲地抱着他的人挑挑眉,慢悠悠道:“这些怪物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会在几层楼之间不断逡巡。”

  他说着慢慢往楼下走,空荡的楼梯间几乎没有听到脚步声,阮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

  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点光源都没有,还好林静安的手臂上还挂着那盏橙色光芒的提灯。

  下到最后一节台阶,抱着他的人突然嘘了一声。

  楼梯下面突然传来了某种嘎吱嘎吱的动静,好像有什么节肢动物正踩踏着栏杆正在往外面爬。

  阮星察觉到林静安表情严肃了很多,像是不想被发现似的,提脚就往楼道里冲。

  而楼道里很快传来了怪异且厚重的脚步声。

  那东西追上来了——

  他被人紧紧箍在怀里,即使有些不舒服,也大气不敢出,只能害怕地抓紧了对方的衣领,直往男人怀里缩。

  十几秒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天花板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紧接着传来一两声怪物吃痛的声音。

  一扇厚重的门被打开,又很快被关上。

  意识到好像安全之后,阮星才从男人怀里悄悄探出脑袋。

  “没事的,到我这里就安全了。”

  他看见了一间很奇怪的屋子,里面挂满了各种款式的灯。

  有他手里的这种复古提灯,也有那种灯泡尖而细长,不知用途的奇怪灯具,灯具的骨架也很奇怪,大都是白色的,带着某种莹润的圆弧形拐角。

  他被照的有些晕晕乎乎,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大量灯具环绕在卧室的四周,拱卫着中间那张铺着黑色丝绸四件套的大床。

  阮星被小心放在那上面,额头刚刚因为惊吓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林静安小心拂去他头上黏着的发丝。

  男人的眼神也在周围那些灯泡的照耀下越发深邃。

  但背着光,阮星有些看不清。

  阮星下意思抬起一只手,遮了一下周围过于明亮的灯光。

  “这间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灯?”

  林静安这次没有蹲下去了,而是略带侵略性的欺身而上,笼罩住他。

  “因为,这是灯具师的房间。”

  他煞有介事的挑起阮星身上的衣服带子,轻轻的扫了一下鼻尖,笑意逐渐变得恶劣起来。

  那上面有一股他熟悉的,且曾经无比厌恶的玫瑰香,但如今沾染到这个人身上,却有种难以描述的吸引力。

  “抬手,我帮你换衣服。”

  阮星遮光的手被人轻轻抬起,很快用领带之类的东西打了个结。

  他眯着眼睛歪了一下脑袋:?

  好像,哪里不太对?

  染着玫瑰香气,和其他斑驳讨厌味道的外套,被换了下去。

  阮星只穿了一件原本打底的白色珍珠领衬衫,看上去更像一个金贵,而又不知苦难为何物的小少爷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发现危险的家伙,实在是有些可爱。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样,是一朵众人觊觎,想保护又想骗回家的小玫瑰。

  男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被阮星的听话的模样愉悦到了。

  “你不是很好奇安全区的线索吗?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像是脱去了伪装的狼,不再刻意扮演忠厚的狗,而是以下欺上地,将他珍贵的小骨头叼回了窝里,开始肆意露出自己最原本的模样。

  阮星点头,又动了动被领带绑住的手:“这个不先解开吗?”

  对方的回答是笑了一声,随后一寸寸地压上去,离阮星的鼻尖越来越近。

  “这个公馆里所谓的安全区只有两种,一种你们需要以员工的身份去找,大都是些杂物间,比如之前你瑟瑟发抖,靠在我怀里的那个。”

  “还有一种,是客人的房间。”

  公馆的每一批客人都有独特的身份,被他们标记的猎物会在宴会结束后开始面临追杀,安全屋有两种,一是公馆为员工提供的某些房间,二,就是原本的客人们的房间。

  所以阮星才会一离开3106就被攻击。

  小可怜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他用手撑着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一只温热的手强制性扶住后脑勺,被迫对上那双满是调侃意味的眼睛。

  “宝贝,你不是从调香师的房里逃出来的吗,我以为你已经知道?”

  眼前人的模样渐渐变了,在灯光照不到的位置,面容轮廓渐渐变成阮星完全没有见过的样子。

  阮星瞪大眼睛,被灯光刺激流下的眼泪,被人用指尖一点点拂去,然后品尝。

  “一旦被客人打上标记,自然没有怪物敢追逐你们。”

  此时的二楼走廊外。

  一个衣服上满是血迹的男人,挥舞着赤色火焰的长鞭,将周围已经转化为蜘蛛的形态的宴会客人一鞭子抽得远远的。

  “你把他弄哪里去了?回答我。”

  他对面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的人,如今也优雅不在,周围的地面散落着各种颜色各异的花瓣。

  赫尔曼有些心不在焉地上下抛飞着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才第一晚就敢正面和npc对抗,你还挺狂的。”

  林静安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安心找线索慢慢过副本的意思了。

  他点亮自己的技能:“既然是第一晚,那就意味着你们的状态还没有完全解封,这时候也应该是追杀为主,而不是直接杀害玩家,所以,你把他藏哪去了?”

  蓬勃的火焰再次提升了威能,但飞舞的鞭子并没有成功命中目标。

  赫尔曼漫不经心的躲过那些火鞭,似乎不想把自己的蓝色西装染脏,拧着眉毛抓住了手上的瓶子。

  “我只是不想加班,不代表真拿你没办法,你最好给我……”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很快露出一个不那么美妙的笑容。

  “漂亮的小东西,还真是不乖。”

  林静安见他想逃,立刻加大攻势,他拖着对方就只为了从他嘴里撬出阮星的下落,直播间的观众几乎很少在逃生型副本里见到这种攻击姿态他,各种调侃打赏就没停下来过。

  偶尔还夹杂了几条,让他赶紧去救老婆的弹幕。

  而作为一直被死死缠住的赫尔曼,已经相当不耐烦地准备加班加点先捏死这个人类,就突然感觉整条走廊却突然变暗了一些,天花板上的灯集体闪烁起来。

  熟悉而又讨厌的招式,让原本只是有些不高兴的赫尔曼表情巨变,瞬间染上了惊怒。

  一直握在手上的那个玻璃瓶,被他猛的捏碎。

  林静安结果瞬间察觉到,有些看不见的气体瞬间充斥整片空间,尽管他及时屏住了呼吸,身体依旧逐步失去掌控。

  眼前的走廊仿佛变成了歪曲的万花筒,各种红的蓝的色块彼此交缠游动,而他在天旋地转中努力分辨出赫尔曼逃离的方向,锲而不舍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