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模特。
这四个字，很容易让非美术从业人员产生某些不太健康的联想。
更别提当事人之间还存在着隐晦的暧昧关系。
只有两个人的画室，他做她的专属模特……
热意从脚底迅速上冲，林炀觉得脑子开始发昏。
霍觅雪保持着微微仰视着他的姿势，双眼盛满笑意。
“帮我一下，就一个小时左右。我觉得你最合适，求求你啦！”
她又撒娇！
林炀试图聚集理智，来分析霍觅雪话中的含义。
觉得他最合适，是认为他身材最好？
要是他现在不答应，难道她还要去求其他男生，画别人的衤果体？
……这大爷的还要什么理智！！
林炀掌心被自己掐得发麻，声音却低得如同蚊子叫：“好。”
霍觅雪当即欣喜道：“那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开始，别耽搁午饭。”
说完，她低头摆弄起画板画具。
尽管她的视线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林炀感觉心跳仍在加速，直奔180，手都没知觉了，同手同脚地退回到门边。
门外阳光灿烂，走廊空无一人。
好一条光明大道。
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炀深呼吸，后退一步，轻轻把门关上。
他背对着霍觅雪，手指在腰腹间慢慢划过。
一、二、三……七、八。
自信点。
夏天游泳的时候又不是没被人看过。
林炀把画室的灯都打开，又走到窗边，双手抬起，刷的一下，两边窗帘合拢，将这几十平与外部隔绝，成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私密空间。
光线突然变化，霍觅雪抬头，奇怪地问：“怎么都关上了？画画自然光好一些。”
面对专业人士的专业要求，林炀只能把窗帘恢复原状，心想还好这里的角度不太会被人从高处看到。
霍觅雪又说：“门也打开吧，通通风，里面都是颜料的味道，很闷。”
这次林炀不动了。
他的手指捻着t恤下摆，偏过头，磕巴着问：“都开着，会不会，不太好？”
不太好？
霍觅雪一怔。
他这是，害羞了？
如果林炀表现得像根不解风情的木头，那霍觅雪可能会借机撩一撩他。
但他现在这副随时准备为艺术宽衣献身的模样，霍觅雪得逞加得意之余，竟对他生出几分奇怪的怜爱来。
她在心里小小做检讨，抿嘴：“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炀疑惑地“啊”了一声。
“不是衤果模，不用脱衣服。”霍觅雪直接道。
某种意义上，她是“馋他身子”没错。
但她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纯情少女，嘴上语义含糊地调戏两句是极限了，真没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打算。
霍觅雪认真解释：“我平常画人体漫画那种比较多，想练下真人比例，你给我做数据参考就好。”
林炀整个人都是木的：“……哦。”
看他还没缓过神，霍觅雪起身，绕过他，把画室门打开：“门就这么开着，你想走随时都能走，别勉强。”
她的话语和做派看似坦荡，可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又不那么坦荡，明明白白写着“欲擒故纵”。
林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的腿微抬，又认命似的落下，闷声问：“我要怎么做？”
那双杏眼顿时眯成两道弯月，霍觅雪的语调比返回的脚步更轻快，指挥他：“你把那几个画架挪一挪，然后站到中间去。”
林炀依言照做。
很快，当中空出三米见方的空地，他用脚步仔细丈量长宽，确保自己站在最中央。
霍觅雪的画板在他正前方两米，她正坐在高凳上拿美工刀认真地削铅笔。
刀片每动一下，林炀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他总感觉下一秒刀就会划破霍觅雪的手指。
“那个，”林炀出声，等霍觅雪看过来，提醒她，“那边有卷笔刀，这个太锋利了。”
“你把我想得太没用了吧，”霍觅雪手上动作不停，“卷笔刀容易断，卷出来圆锥形也不适合画画，得削成平点儿的。”
林炀讪讪：“哦。”
一时再度无话可说。
林炀不想这么傻站着，又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
在霍觅雪明言不用他脱衣服后，他的羞窘变成另一种尴尬——比身材他不怕，比“包装”他就差点了。
想着今天只是提前回学校，他从衣柜里随便扒拉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不成套，上衣被洗得褪色，领口微微变形。
他试图抚平衣服和裤子上的每一条褶皱，让自己的“卖相”好一点。
几分钟后，霍觅雪再抬头，就看到林炀用力绷着脖子，双手紧紧贴着裤缝，身姿笔挺，让她这个没参加过军训的人见识了一下可以拿标兵的军姿。
霍觅雪失笑：“你不用太紧张。”
林炀：“好的。”
然后他肉眼可见地挺得更直，看着更端、更僵硬，额角冒出几颗汗珠。
霍觅雪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有点可怜？
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一下。
模特已就位，画师却迟迟不动笔。
霍觅雪眉头蹙起，似遇到了什么难题，起身，走到林炀面前，用一种好奇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林炀问：“怎么了？”
霍觅雪拿铅笔末端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无奈摇头：“看不出来啊。”
林炀：“看不出来什么？”
“尺寸，”霍觅雪苦恼，“找你来就是需要画最真实的人体，但我又不是那种‘阅男无数’的人，就观察过你一个，缺乏经验，光用眼睛，看不出来尺寸。”
林炀听得心里发痒，又发毛，小心翼翼道：“我185。”
最近好像长高了一点点。
霍觅雪：“然后呢？”
林炀：“然后？”
霍觅雪理所当然道：“还有三围啊，腿长啊！”
“不知道，”林炀惭愧地低下头，“我买衣服一般是xl或者xxl。”
“那太宽泛了，”霍觅雪低头思索片刻，提议，“要不现在量一量？”
林炀呆不楞登地顺着她的话思考：“这里有尺子吗？”
“没有，”霍觅雪仗着林炀对画室不熟悉否认，“只能用这个凑合。”
她摸出一支没削过的新铅笔，上前一步，凑到林炀眼皮底下：“参照物，18厘米。”
太近了，林炀稍稍后仰。
但他没有后退。
她呼出的鼻息擦过他喉间皮肤的边缘。
照常理来讲，人的气息该是温暖的，可林炀感受到的是淡淡的凉。
“门还开着，”霍觅雪似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可以吗？”
林炀恍惚点头。
……噢，是因为他太热了。
霍觅雪眉眼微弯：“那我开始了。”
用一支铅笔非礼——不不不，是测量一个身材优越的模特少年，对霍觅雪来说也是头一回。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醒神：保持专业，拒绝油腻。
一切为了可持续发展！
霍觅雪退了半步，拿出画师该有的纯粹和专注，用三根手指捏住铅笔中段，举高，竖起垂直，移到正中，对准他高挺的鼻梁，最下端与他的下巴齐平。
林炀还恍惚着，不自觉有些斗鸡眼。
霍觅雪投入状态，很快利用参照物做出第一个判断：“头长20至22公分，这么算你是八头身哎！”
她语带赞叹，林炀却更羞愧了：“是不是‘九头身’才算好比例？”毕竟网上都这么说。
他平常照镜子也没感觉自己头大啊！
“谁说的，”霍觅雪“噗嗤”笑出声，跟他科普，“公元前四世纪希腊雕塑家就确立，人体最美比例是头部是身高的八分之一，亚洲人种大概只有一小部分模特能达到吧。大家说的九头身，严格来讲应该是‘九脸身’，只算了脸的长度。”*
她又仔细地端详了下他的脸，不吝啬直白的赞美：“看发际线是头包脸，骨相完美，你很棒哦！”
林炀默然，蜜色的皮肤掩藏不住逐渐透出的红。
那支普通的2b铅笔在他身上平移，明明她的手指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但仍有一簇簇看不见的火苗被点燃。
她绕他走了一圈：“肩宽48到50，手臂抬一下，对，这样好了。嗯……胸围大概是100，哇，这么大的吗？！比我都……也有点棒。”
比她都什么？
都大？
棒吗？
林炀疑惑，却不敢出声询问。
霍觅雪走回到他的正面，两人距离不足半臂。
她的视线随着铅笔的移动下落，半垂着头的姿势，互相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铅笔在指尖转了个花，垂直于少年紧绷的躯干，隔着衣料，落在微微凹陷的沟壑，缓慢又准确地划出一竖又四横。
力道不重，林炀感受到的更多是痒，以及难以克制的联想产生的，诸如心跳骤快、体温升高、以及某种羞于言说的身体反应。
绯红染上了他暴露在外面的每寸皮肤。
林炀双手再度紧握，闭上眼，头略微后仰，显得喉结更加凸起，汗珠顺着脖子上的青筋滑下，没入领口。
他的异常，霍觅雪察觉了一些，但没察觉到全部。
比起初时的戏弄，她现在更多是欣赏。
欣赏这副先天优越基因与后天不懈锻炼一同造就的身躯。
比男孩成熟，又比男人青涩。
到现在还没脱离病美人人设标签的她，是真的很羡慕、很喜欢这样健康有力的身体。
霍觅雪不忘与林炀分享自己的感受，也是对他的褒奖：“你知道吗，腹肌八块还是六块不是靠练的，而是天生遗传，由腹部隔膜数量位置决定的。”
末了，是今天不知道第几遍重复的：“所以你真的好棒哦！”
林炀：“……”
科普得很好，但能不能别再“棒”了！
不然他要ba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