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自习和周五白天，不停有高一高二男生向同班女生、高三学姐向熟悉的学妹们打探讲座的消息。
女生们大多沉默以对。
她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小赵老师的“独家恋爱秘籍”和梁校长的“司仪求旨宣言”很有趣，但同时窥见的成人两性世界的伤痛角落，暂时压下了青春的躁动。
她们也想等等，看男生们的讲座会是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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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邱晓莉就在七人群里@618四个人询问。
没人应声，包括最礼貌周到的关盛。
霍觅雪戳林炀私聊。
【yuki：你们几点结束的呀？】
林炀没立刻回她，霍觅雪也不着急，抱过威尔一通乱薅，再接着跟数学大题奋战。
从开学他们加上微信，到现在快两个月，他回她消息基本不会超过两分钟，当然霍觅雪也不会在自习课或者住宿生熄灯后找他。
回得晚了，林炀都会先解释原因。
让人安心的习惯。
半小时后。
【young：刚去洗澡洗衣服。】
【young：5点半。】
霍觅雪算了下时间。
【yuki：那比我们昨天的课短一点。】
【young：嗯。】
【yuki：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
【young：应该吧。】
【yuki：能不能跟我讲讲？】
这次她等了挺久，手机一直“正在输入中”，最后只吐出来冷冰冰的四个字。
【young：不太合适。】
【yuki：好吧，我再问问别人[委屈]】
好奇宝宝是不可能放弃的。
霍觅雪正在想去问谁好，手机弹出语音邀请。
她愣了下，很难判断心情是迟疑还是兴奋更多，接通了她和林炀之间的第一通语音。
“听得见吗？”
林炀的声音被电流拆解又重组，因为二楼wifi信号不大好，听起来更低哑了些。
霍觅雪感觉耳朵发痒，把信号切到4g，又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放在桌沿上。
她应了一声“嗯”，但估计太轻了，林炀还在那边“喂喂”。
房间里突然出现陌生人声，威尔踩着霍觅雪的腿站起来，碧蓝色的眼睛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喵？”
林炀：“好的，听见了。”
霍觅雪：“……”
林炀：“是威尔？”
威尔震惊后仰：“喵！”
林炀疑惑地问：“所以你是帮威尔问的？”
霍觅雪：“……”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他是真这么想，还是在讲冷笑话。
霍觅雪把威尔抱回来，抓了一把大尾巴，怜爱地说：“它上上个月绝育了，用不上。”
这回换成林炀半晌无语。
霍觅雪想到林炀或许在物伤其类，忍笑道：“你还在吗？”
林炀：“嗯。”
霍觅雪：“林老师，现在改变主意，愿意给我上课了？”
“你本来想问谁？”
林炀不答反问。
并不宽敞的卧室里，林炀带着耳机，靠坐在椅背上。
他没有一心两用的本事，暂停写作业，调暗台灯，全身心都投入到这通一时冲动拨打出去的语音里。
他原本想开免提外放，但又怕声音太大惊动父母，只能忍下耳根的麻痒，手指在坐垫上不自觉地抠着。
霍觅雪声音欢快，带着他额角的经络也在跳：“晓莉啊，她跟何子默关系好，应该能打听到。不然就问班长咯，我除了你，男生也就跟他多说过几句话。”
林炀差不多也猜到了，霍觅雪在班里的交际圈就这么点大。
以关盛那种八面玲珑、还有些老好人的性格和处事，霍觅雪问了，他大概率真会说。
那还不如他跟她讲。
但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切入。
毕竟几个小时前的见闻对他们冲击也挺猛的，林炀自认心理素质强大，回家也食欲全无，没吃晚饭。
他沉默得久了些，听霍觅雪问：“这样，我也当霍老师，我们交换情报？”
林炀：“好。”
除了最后方主任的私事，霍觅雪大概跟林炀讲了讲，问：“你们也是赵老师和苏医生讲课么？”
林炀：“嗯，就是内容跟你们完全不同。”
霍觅雪催促：“快说说看。”
“赵老师讲了同性恋的一些事……苏医生讲那个，咳，经常自/慰，以后会影响正常功能。还给我们看了很多照片视频，都是，咳咳，那种生病的，aids、梅毒……”
林老师的第一次授课颇为艰难，越来越后悔。
实在是很猎奇的、超出所有人预料的角度和尺度。
别说学生，当时跟着旁听的男老师们脸色都五花八门。
听说事前除了两位主讲老师，只有梁校长和方主任知道内容。
林炀感觉比起“教育”“警示”，苏校医更像“恐吓”。
其实从男生们平常私底下的讨论也能感觉出来，能真正换位思考、理解女生们在两性关系中承担的风险的，只是少数。
如果把女生讲座原样照搬，说不准还会反过来助长某些歪风邪气。
霍觅雪目瞪口呆地听完，感慨：“老师也是用心良苦，校长真的开明！”
不论男女，对自己的行为多负责一点，对自己和他人可能的伤害就会小一点。
最后，林炀强调：“不要去网上搜那些图片，不好看。”
霍觅雪：“哦……你怕不怕？”
林炀：“不怕，跟我没关系。”
他身体好得很，不太喜欢自助，而且只要“洁身自好”，就不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病扯上关系。
他单纯是被高清无/码照片给恶心着了。
林炀听出霍觅雪口气中的好奇，叹息：“真的不要去搜。”
霍觅雪：“哦~”
仿佛能看到她撅着嘴，双眼写满不安分，林炀鬼使神差地哄了一句：“你乖啊。”
霍觅雪精神一振：“你再说一次！”
林炀：“不好看，不要搜。”
霍觅雪：“不是，是最后三个字。”
林炀：“……”
霍觅雪反过来轻声哄他：“你也乖嘛，再说一次。”
桌上没有镜子，林炀看不见自己的脸有多红，只感觉血液倒冲头顶。
他咳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谁，余风驰，有没有再找你？”
他微信被余风驰拉黑了，但在拳馆又碰到过余风驰一回。
霍觅雪：“嗯，他跟我说，上周六跟你又在拳馆比了一场。”
林炀坦言：“输惨了。”
那毕竟是专业训练多年的省队正式选手。
他能想到余风驰会怎样跟霍觅雪炫耀，只勉强庆幸霍觅雪没有在场旁观。
霍觅雪毫不在意：“你少理他，我已经把他ko了。”
林炀：“什么？”
手机“叮咚”一声，林炀把语音界面最小化，看到霍觅雪发来一张聊天截图，时间就是上周六。
【风驰电掣：小仙女我赢了那个谁，明天跟我约会吧！】
【风驰电掣：我真的喜欢你！！】
能把心意直白炽烈地宣之于口，林炀本来应该心酸羡慕。
但他现在只想笑。
因为霍觅雪回了一句——
【yuki：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处男[微笑]】
【风驰电掣：[衰][衰][衰]】
林炀立刻想起这个“处男”的出处——第一次约拳时，余风驰脱上衣秀肌肉，笑他“不敢脱，是处男”。
解气。
爽！
还有点点奇怪的骄傲。
霍觅雪：“你在笑，我听到了。”
“咳咳，”林炀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生怕霍觅雪接着问一句“你是处男吗”，“课讲完了，我要挂了。”
霍觅雪：“你是不是嫌我烦啊？”
林炀：“没有。”
霍觅雪语气懊恼：“可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烦人了，每次都是我找你聊天。我知道你训练很辛苦，学习也很努力，我真的真的不想打扰你影响你，就是喜欢你忍不住嘛，对不起啊林炀……”
大段唠叨中自然又突兀地跳出关键词，林炀胸口猛地一跳，差点脱口而出“没关系”“我也是”。
又听霍觅雪似下决心：“就要期中了，如果我们比上次月考退步，我就自觉点，把你好友删了，绝不再打扰！”
林炀：“……好。”
他怕的暂时不是成绩退步，而是怕再这么下去，忍不住。
两人立完一个巨大的flag，同时挂断语音，再默契地肝作业到12点。
别问，问就是day day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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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效果立竿见影，后续发展出了很多条支线。
有霍觅雪亲眼所见的，也有通过邱晓莉和七人群知道的。
比如有几对徘徊在通报批评边缘的小情侣掰了。
比如某班的谁谁谁被看到周末单独或被家长带着去医院妇科、男科。
比如男生们再在背后用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吐槽方主任时，往往会遭到女生们的白眼或反驳。
比如学校被几十个家长联名举报投诉，认为讲座内容太“出格”“不正经”，对自家孩子造成了心理伤害和不良引导。
梁校长的发际线再度受害。
春虽至，人心无春。
高一高二在一种特别“清心寡欲”的奇怪氛围中迎来了期中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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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觅雪能摸着自己的良心保证，这半个学期，绝对是她上学这么多年来以来最刻苦、最认真的两个月。
然而周五公布成绩，给了她当头一棒。
擅长的没考多好，弱项数学物理两门拖大分。
班级排名还不知道，但总分比第一次月考低了快30分。
她悄悄留意了林炀的成绩，发现他跟她情况差不多。每发一门试卷，他的眉头就更皱一点。
霍觅雪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丧。
这合理吗？！
霍觅雪还担心林炀。
她心里清楚，吴桐和邱晓莉也委婉劝过，成绩对两人的意义天差地别。
她不想自己的喜欢给林炀带来负面影响。
霍世昌和商婉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听她说居然因为期中成绩不理想，欣慰之余，一起安慰她。
霍世昌：“都这么用功了，一次失利不要紧。”
商婉：“下个月要做手术，接下来不要太劳累，术后看情况，妈妈给你请几个家教。”
见多识广的霍董和商董，对女儿奇葩的恋爱脑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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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吴桐到霍家，帮霍觅雪对答案看错题。
六门试卷笼统过了一遍，吴桐表情比霍觅雪轻松得多，肯定道：“很不错了，先前错过的类型这回都没做错，是试卷难度太高了，我也比上次少25分，各科平均分总共拉了40呢。等下周一排名出来看看，你肯定没退步。”
霍觅雪杏眼瞪圆：“真的吗？”
吴桐点头：“90%是。”
霍觅雪当即给她一个熊抱：“呜呜太谢谢你了桐桐！”
送走了吴桐，霍觅雪心中大定。
她的第一反应，是告诉林炀试卷难度的事，让他不要因为表面上的分差难受。
只是打开聊天界面，另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试试吧？
又不亏。
尤其是在霍觅雪向上翻了不知道多少页的聊天记录，看到一个鲜红的叹号，并有系统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后，想搞点事的心再压不住。
她把手机连接到电脑，按网上的教程把和林炀的聊天记录备份好，再编辑两条信息发送。
【yuki：期中我们两个人都退步了好多，一定是因为我喜欢你、总是找你影响到了[苦涩]，对不起！】
【yuki：上次说好的，虽然我很难过，但为了你好，还是要说再见啦！】
接着，霍觅雪飞快删除了微信好友。
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如果整个周末都没动静，就再用他上次那个预付款的借口加回来。”
她也没故意作，只是以牙还牙。
大约五个小时后，霍觅雪房间传出一声尖叫。
“埃文——”
边牧窜上二楼，被放进房间一通蹂/躏。
霍觅雪跟两只毛绒绒滚成一团，不时发出几声嚣张的怪笑。
床上的手机亮着，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赫然是四条申请。
【young：是试卷太难了。】
【young：我找人问了排名，我班级30，你28。】
【young：没退步！】
【young：真的没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