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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他的眼神静静地落下来,却重若千钧。

  陆雪沅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站稳之后忙往后退了一步,屈膝行礼:“多谢世子。”

  手上忽然空落落的,江喻临撩了撩眼皮,道:“陆姑娘,不必客气。”

  陆雪沅低垂着头,万般谦卑,生怕一旁瞧的人看出一丝破绽来。

  这可是皇城脚下,就算她摔倒在地了,出了大丑,也不想他来扶他。

  心中正忐忑难安,手腕忽然再次被人拽住,陆雪沅心都快跳出来,抬眸却见来人清澈的眼眸,她心中缓缓松了口气,是江喻安。

  他瞧见了完整的过程,知晓长兄就是扶了沅妹一把,仅此而已,可是他心中却莫名觉得不舒服,此刻莽撞地跑来,站在他们中间,江喻安才觉得不妥,轻轻松开陆雪沅的手,对江喻临道:“方才多谢阿兄。”

  江喻临的眼眸沉沉,落在方才他握住陆雪沅的手,眉头微蹙,随即轻轻舒展:“我应做的。”

  陆清游生怕陆雪沅行为失矩,唐突了江世子,赶忙折身回来:“多谢世子。”

  说完,又转头叮嘱陆雪沅:“宫廷重地,切不可冒冒失失。”

  陆雪沅点头答应:““是,父亲。”

  宫女轻声提醒,带着一行人往里面走去,宫道宽阔,往来宫女、侍卫不在少数,行走之间训练有素,目不斜视。

  而江喻安从刚才过来,便紧紧跟着陆雪沅,两人走得慢,微微落在后面。

  江喻安脑海中反复出现方才长兄握着她的手的画面,忍不住轻声问:“方才阿兄怎么会拉着你呢?”

  陆雪沅脸一红,一下顿住脚步,明眸看着江喻安,温声解释:“方才不小心脚滑,世子刚好扶了我一把。”

  喻安看见了?会不会别的人也瞧见了?

  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高高悬起,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

  见她这般坦荡的模样,江喻安一下清醒过来。

  他在想什么呢?

  阿兄和沅妹怎么可能有什么?难不成阿兄看着自己的弟妹摔倒不管吗?

  他赶忙将方才的猜疑掩饰过去,道:“问清楚了,好回去再谢谢阿兄。”

  他拿出袖包里的簪子,偷偷递到陆雪沅手中:“那日出门瞧着好看,你戴肯定更美。”

  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娇嗔。

  江喻临脚步未停,只微微侧眸往后看了一眼,撵动佛珠的手快了几分。

  知晓如今江、陆两家的关系,他们的席位也被安排在一起。

  江喻安自然挨着陆雪沅坐,端茶倒水,细致体贴,旁人看,俨然是一对恩爱的。

  江喻临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捻弄这杯壁,神色不明。

  “太子殿下道——四殿下到——七殿下到。”公公拂尘一扬,高声通报到。

  众人皆是起身行礼,皇子们坐在另一边,陆雪沅一直埋着头,不敢抬头看,却见余光中江喻临走了过去。

  他人清冷孤高,却和每个皇子都相处得甚好。

  一旁的世子贵女瞧及此,忍不住窃窃私语。

  太子缓缓坐下,拍了下江喻临的肩膀:“边塞的酒果然不错,下次回来,再给我带些。”

  江喻临笑道:“家中还有,殿下要随时去取。”

  寒暄片刻,他坐到七殿下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让皇后娘娘给陆家递的邀贴?”

  皇后娘娘与陆府往来并不密切,也不会因为喻安和陆雪沅的定亲而特意送上邀贴,思来想去,只有七殿下。

  七殿下淡淡一笑,小声道:“兄弟没帮你留住人已经是万般愧疚,怎么也得给你创造机会。”

  江喻临沉了脸:“下次别多管闲事。”

  知晓他脾气,七殿下立刻敛了笑容,说起正事:“知晓你回京,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你最好别离开太久。”

  正说着,公公高声道:“皇后娘娘到!长宁公主道!”

  边塞的变动,前些日子自然也传入他耳中,人群影影重重,他眸光直直地望过去,见她绷紧着身子起身跪下,不敢有丝毫松懈。

  像惊弓之鸟,生怕行差踏错。

  纤弱而曼妙,精致而脆弱,白皙如玉的脖颈仿佛一折就断。

  江喻临眼眸微眯,也缓缓跪下行礼。

  “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快平身。”

  陆雪沅这才起身,看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长宁公主,一席紫色团花丝绣长裙。雍容贵气,唇若含丹,美艳夺目。

  “来,鹤眠,坐到我身边来。”皇后娘娘身边便是长宁公主,这再明显不过的安排,仿佛落实这么久以来的传言。

  “世子自幼在德妃妹妹膝下长大,胡赛和一战,还辅助太子有功,今后你便是本后的义子,长宁的义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之前的传言竟然是假的,原来皇后娘娘不是想撮合长宁公主和世子,而是这样的意图,陆映宣眼眸一亮,激动地拉住陆知念的手。

  陆雪沅也是诧异地抬眸,若真的一开始便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又怎会允许这样的言论甚嚣尘土,她看着站在皇后娘娘身边,身形落拓瘦削,始终面容平淡的男人,心忍不住一紧。

  七殿下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群中的小姑娘,他以为鹤眠还会被这事难住,谁知这般轻易地被他化解了。

  当初皇后娘娘有意鹤眠做驸马这件事不是假的,至于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以后你瞧上哪家姑娘,便与本宫说,本宫与德妃自是为你做主。”

  江喻临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好意。”

  有娘娘做主,他许是不会乱来吧?还是仗着皇家的势力,更加胡作非为?陆雪沅不知晓。她今日是来宫中听皇后娘娘指婚他当驸马的,谁知事情又变成了这样……

  陆雪沅全程不敢去如厕,生怕像上次一样被他逮住机会,一直在原位坐着。

  回神之后,她忽然想到方才在宫门口的景象,以及喻安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样子,轻声道:“喻安,你也心中不安对吗?”

  江喻安抬眸望向她澄澈的眼眸,止不住地点头。

  陆雪沅道:“我也不知为何心中不安,所以,请你加快将成婚的日子定下来好吗?”

  此时四周人少了许多,他们之中又有桌子遮掩,江喻安细细地擦干净方才被兄长拉过的地方,拉着陆雪沅的手十指相扣:“我会的。”

  陆雪沅红了脸,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随陆宁熙一道离开。

  宴席结束,陆雪沅和陆宁熙同坐一辆马车返程,经常走的那一条小路堵了,车夫挠了挠头,换了一条路走。

  陆雪沅对路线十分敏感,总感觉今天走的路和以往不一样,她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条路虽然能回陆府,可是绕得远了。

  她赶忙对车夫说:“陈伯,是不是走错路了?”

  陈伯小声道:“二姑娘,之前走的那条路被拦住了,只能走这里。”

  陆宁熙拍拍陆雪沅的手:“躺着休息吧,绕远些便绕远些。”

  陆雪沅点点头,缓缓靠在车上,最近确实草木皆兵了……

  车内的香气冉冉腾升,陆雪沅靠在车边缓缓睡去。

  不对……

  她中过一次药,很快反应过来是中药了,连忙掐着自己的手臂,维持着半分清醒。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乏力。

  马车很快在一处山道停下。

  车帘被掀开,紧接着一双深潭般的墨眸在夕阳的残辉下望过来,俯身进入车内,一把将她抱起来。

  陆雪沅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美眸半睁地看着他:“江喻临……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