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多久?”
“快了,也就一个时辰吧。”
要给二三十口子做午饭的话,时间确实有些紧张,只能做些快手菜了。
昔瑶边计划着边在架子上翻找,可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理想的食材。
不经意间,桌上竹筐里的窝头引起了昔瑶的注意,“周大哥,这窝头还有多少?”
“多着呢,老张一大早整了两大笼屉,足足有七八十个。”
周成指了指旁边的架子上盖着笼布的大竹筐,白面馒头不多,窝窝头管够。
“人太多啦,老张也忙,只能每次多蒸点,能吃个两三天吧。”
顺着周成指的方向,昔瑶走过去伸手揭开笼布,是更大一竹筐黄澄澄的窝头,每个都有她的拳头大小。
“可我们都不喜欢玉米面做的这玩意,吃的时候划嗓子,哪有白面馒头又软又香的好吃。”
周成装作不经意又拿起一个馒头,加了勺辣椒酱,边吃边吐槽。
“中午就吃它了!”
昔瑶作势要把窝头从架子上搬下来,周成则连忙上前阻挡。
“昔小哥,看在这辣椒酱的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窝头可难吃了,要让大家中午吃窝头,你就留不下了。”
若这样,好吃的辣椒酱也吃不到了,周成暗自惋惜。
“我会让它变好吃的。”
昔瑶自信一笑,“瞧好吧!”
周成才不信呢,就这粗粝的窝头能变好吃?
他赶紧咬了口手中的馒头夹辣酱,生怕以后吃不到了。
周成放下馒头,叹息着过来与昔瑶一起将装满窝头的竹筐抬到灶台旁。
炉膛里的火还没有灭,昔瑶坐在炉膛前的小凳子上,抓紧风箱把手,试着来回推拉,火苗果然旺了起来。
这风箱的作用大概就是增加炉膛里的氧气含量?昔瑶正寻思着,周成又出声了。
“别太使劲拉风箱,你看炉灰都飞出来了。”
昔瑶连忙刹车,周成又过来示范一番,昔瑶终于把拉风箱这活捋顺明白。
火生好了,昔瑶转用大地锅,又在锅里倒了满满的油,幸亏这会顾洵已经走了,不然这一大锅油肯定又要他命了。
“你这又是熬什么呀?”周成忍不住好奇问道。
“暂时保密。”昔瑶一笑,“周大哥,等会吃,再来搭把手!”
“你要把这些倒热油锅里?”
“昂,周大哥你把竹筐端低一些,太高了窝头倒进去会溅出热油到手上的。”
昔瑶这么一说,周成赶紧把竹筐放低些,手还往后收了收,生怕被热油溅到。
硕大的地锅,满满的热油表面很快就浮起一层黄澄澄的窝头,昔瑶用竹漏勺不停翻滚着窝头,让它们均匀受热。
“这窝头还能油炸吗?”
周成见过油炸馒头,但油炸窝头还是头一次见,而且,这窝头口感本来就粗粝,油炸了之后岂不更加难以下咽了?
这边周成还没想完,那边窝头已经出锅了,炸好的窝头被放在竹筐里沥油。
打开旁边热气腾腾的蒸笼,昔瑶拿筷子戳了戳笼屉里盘子上的腊肉,也熟透了。
昔瑶把蒸过的腊肉切成小丁子块,菜籽油烧热后加入腊肉丁与葱蒜末,滑炒腊肉至出油后,倒入胡萝卜丁和蒜苗,继续翻炒。
“这又是什么菜?”
周成凑上前来,好奇地看向锅内。
“腊肉粒粒香。”
“嚯!”
周成惊讶一声,只觉锅内腊肉熏香扑鼻。
昔瑶从锅里铲了些焦香的腊肉,放入小盘递给周成,“周大哥尝尝味道如何?”
腊肉丁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味道醇厚,周成仔细咀嚼,竟还吃出一丝丝甘甜。
“好吃好吃!最后这口回甘是放糖了吗?”
“是胡萝卜自带的甜味!”
昔瑶笑笑,“留在小食堂,我是不是胜券在握啦?”
“不好说,那窝头我还没尝呢。”
周成向竹筐中金黄金黄的炸窝头努努嘴。
“请周大哥尝尝!”
昔瑶腾出一只手,拿了只已经不烫的窝头递给了周成。
周成刚张口一咬,就听见“咯吱”一声,是窝头被油炸后的酥脆之声。
“真酥!”
周成正想咬第二口,昔瑶赶紧出手制止。
“加上点腊肉粒粒香,更好吃!”
腊肉混着蔬菜丁被昔瑶用汤匙舀到窝头的小窝窝里,示意周成尝尝。
“肉丁很有嚼劲,窝头也不划嗓子了,一咬就酥了!”
周成捧着窝头满满咬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感叹。
“对,要的就是这鲜香酥脆的口感!现在怎么样,我留下没问题了吧?”
“我这肯定通过了!”
其实,周成认为刚才的芝麻辣椒酱已经足以让昔瑶留下,这腊肉粒粒香更是锦上添花,新知县顾大人的心思不好揣测,但二两银子的月钱,能找到昔瑶这样的厨子已经很不错了,难吃的窝窝头都被她做的比馒头还好吃呢。
昔瑶开心地比了个耶的手势,她现在信心爆棚,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大堤上,继续验证自己的实力。
“周大哥,腊肉马上出锅,你帮忙喊几个人,咱去大堤送午饭吧!”
“好哩!”
出了小食堂,周成正好遇刚从外面到回来的顾洵。
“大人,那位昔小哥已经做好了午饭,我正准备喊人送去大堤去呢。”
顾洵抬头看了看日头,时间刚进午时,昔瑶就做好了饭,这也太快了些,他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有些小觑昔瑶了。
“去吧,多喊几个人帮忙搬运饭菜。”
“好的!大人中午在县衙吃吗?”
“不在,我跟你们一起去大堤吃,顺便看看水情。”
很快,四五个人就跟着周成一起回到小食堂帮忙,一大锅腊肉粒粒香与两大竹筐黄金炸窝头,还有一坛子芝麻辣椒酱装了满满一车,几个人推着车出了县衙,沿街往西奔向了河堤。
“哎哎哎,五哥!”冯梁一手拉住身旁的贺留云,“快看!是老大!”
贺留云顺着冯梁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四五个人正推着一辆装满东西的大车往西走去,车旁一个身着褐色土布外衫的身影,不正是他们的老大,当朝三皇子吗!
擦了擦眼睛,贺留云再次看向车旁的昔瑶,没错,就是三皇子。
“我们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阿梁别去,老大没安排,不要轻举妄动。”
贺留云一手拉住正往前走的冯梁,“你看,老大旁边那个人。”
“哎,不就是刚才墙外留暗记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吗?”
冯梁肯定地说,他识人向来过目不忘,定不会认错。
“大概老大有了新行动,既然确认他没事,我们也赶紧去那个地方办事吧,省得办不完回来挨训。”
贺留云转身离开,冯梁又看了眼昔瑶,这才紧紧跟上去,嘴里还嘟囔着“你只是挨训,到我这可就是挨板子了,老大就是偏爱你,哼。”
昔瑶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大堤,跟现代的石头水泥不同,这时候得大堤是用夯土堆成的,大堤上面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沙袋,除了临时休息搭建的简易棚子,连个能坐下来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近日接连下雨,但正值夏日,气温依旧很高,一上午连做两顿饭,又推着车上了这高高的大堤,昔瑶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车一上大堤,值守的衙役们就被香味吸引着围拢过来。
“今天这午饭不错啊,闻着真香!”
“是啊,看着也有食欲,老张这手艺见长!”
“这一看就不是老张做的,肯定是顾大人在醉香楼买的。”
金黄的炸窝头,熏香的腊肉,红艳艳的芝麻辣椒酱,是从未见过的饭食,一时间围拢的众人议论纷纷。
“大家散开,排好队,准备打饭!”
周成站在大车旁边高高的沙袋堆上,大声喊道。
“这怎么吃啊?”
衙役们一边排队,一边继续问周成。
“这一大锅是腊肉粒粒香,配着黄金炸窝头吃,满口留香。”
周成拿起一个炸窝头,盛满腊肉,示范着如何吃,“这一坛子是芝麻辣椒酱,可以抹在腊肉上或者窝头里,又香又辣,吃完还想吃!”
这边周成正在极力地帮昔瑶拉票,那边昔瑶则在人群中寻找着张福,终于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他,昔瑶连忙冲他挥手示意。
所有值守的衙役学着周成的样子,一手一个抹着辣酱满满腊肉的炸窝头,纷纷表示周成没有骗人,确实好吃。
不少人吃完又来排队再吃一轮,很快两大筐曾经不受欢迎的窝头就见了底。
“二叔,那位顾大人说我能不能留下,要听大家的意见。”昔瑶走的张福身边悄悄说道。
“你这厨艺,没问题,兄弟们都在问是从哪找了个这么会做饭的大厨呢!”
昔瑶刚想谦虚两句,就看到顾洵在那边冲着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大人。”
昔瑶一路小跑,来到顾洵身边,只等他宣布好消息。
“大家的意见,”顾洵看了眼有些小喘的昔瑶,“你可以留下。”
“哈哈,谢谢大人!”
昔瑶一开心,眼睛又变成弯弯的小月牙。
“前两个月管吃管住,第三个月开始发月钱。”
“好!”
“别高兴太早,好好做饭,万一哪天大家表示你做的不好吃了,我们还要换厨子的。”
“没问题!”
昔瑶痛快地点点头,现在有个管吃管住的地,可以什么都重要,钱嘛可以慢慢再赚。
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正在开心的昔瑶,很快又被顾洵的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你会宰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