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孟穗醒了。”
第一个传进耳中的是婆婆的声音，朦朦胧胧睁开眼，家人都围在她身边。
“告诉奶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头很痛。”孟穗想摸额头，手却让名扬及时握住。
“昏倒，撞到额头，医生帮敷了药，别去碰。”公公凑到她身边说。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奶奶问。
孟穗摇头。
“真是粗心，都怀孕三个月了，自己居然没发现。”婆婆笑说。
“怀孕？”孟穗一头雾水，向名扬寻求答案。
“怀孕了。”他向孟穗证实。
“我要当妈妈了？”孟穗不敢相信，她居然要当妈妈，拉拉名扬的手，她笑得好开心。
她的开心感染名扬，抱住她，名扬将她贴在自己怀里。当父亲？很……特殊的感觉，幸福感在胸口泛滥。
“孟穗要当妈妈了，当妈妈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子，糊里糊涂，连自己饿过头都不知道。”婆婆从下人手里端来一碗鲍鱼粥，吹吹凉，交给儿子。
“要好好照顾自己，把身体养壮一点，才能生个胖小子。”公公的叮咛不比婆婆妈妈少。
“不只孟穗要小心，我们也来帮忙，去买几本胎教的书，大家研究一下，怎么让孟穗生个又健康又活泼的宝贝。”
奶奶一想到小曾孙，笑得眉眼眯眯。这个媳妇娶得对，入门才多久时间，就给家里增添新人口，可见她的眼光很正确。
“嫂嫂是该小心，哪有人自己怀孕都不知道，突然间摔倒，把我吓了好大一跳。”楚楚笑盈盈地插入她和名扬之间。
一看到楚楚，孟穗身鸡皮疙瘩掉满地，缩回名扬怀里，身不自主发抖。
不是作噩梦、不是假的，她是真真实实存在，她说她会把名扬抢走，她的冷笑声还停留在耳边。
“不要过来。”
头一撇，她忙躲进丈夫怀里。她要抢名扬、她要来抢名扬，她说两个月……孟穗紧紧圈住丈夫的腰，害怕自己能抱住名扬的机会越来越少。
孟穗的反应当场让众人不知所措。
楚楚微微一笑，轻松笑说：“嫂嫂，不会以为是我下药把迷昏的吧？冤枉哦！我在加拿大修的是大众心理学，可不是唐门毒药，会晕倒是肚子里的宝贝在作怪。”
楚楚的大方瞬间解除尴尬，婆婆顺势说：“孟穗刚怀孕，情绪不稳定，我们下楼让她多休息。”
不多久，家离开，留下孟穗和名扬。
孟穗见到楚楚踏出房间时，明显地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的“明显”落入名扬眼底。
仰头，她向名扬问：“要当爸爸了，高不高兴？”
她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笑容凝在颊边，不化。
“不喜欢楚楚？”名扬问。
“对。”孟穗诚实回答。
“为什么？”
“她要抢走。”
“胡说八道。”拉开她的手，名扬坐到她对面，态度凝肃。
“是真的，她很喜欢、她很聪明、她……”
“我也喜欢她。”
五个字截下她怎么都说不清楚的心意。
他说……喜欢她……没有否认、没有解释，他大大方方承认喜欢？不用抢，他已经是楚楚的。
糟糕，想哭了，她的眼泪迟早会被训练有素，像孟姜一样收发自如。
“我知道。”低眉、心垂，孟穗回话。
“她是我的妹妹、的小姑，我希望对她，像对待自己的姊妹一样。”
妹妹？干妹妹？很容易跃身为女朋友的那种干妹妹吗？
“如果我做不到呢？”
“是心胸狭隘的女人？”他问。
喔，了解，做不到对楚楚大方，就是心胸狭隘，心胸狭隘的女人往往不战而败……
咬唇，孟穗回答：“我知道了。”她点头点得很勉强。
“不要用有色眼光来看待我和楚楚之间，不要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教她无从反驳。
“知道。”放弃反驳，她的输面是百分之百。
“不要对她吃醋、不要把她当成假想敌，我不希望再有刚刚那种态度，让楚楚难堪。”
原来，楚楚的难堪比她的难过重要，楚楚的快乐可以无条件用她的幸福来交换。“知……道……”
她的眉心和他一样，纠成一团，乱乱的眉毛、乱乱的心，被他一说，她知道的事情突然变得很多。
她知道不能对楚楚不礼貌、不能吃醋、不能乱说话，因为他喜欢她；知道不能不小心、
不能心胸狭隘、不能怀疑，否则杨太太的地位不保。
这想法正式开启她的眼泪，一颗一颗、一滴一滴，她和孟姜相同的那部分染色体开始作业。
“说知道了，为什么还哭？”他嘴唇两端往下拉。
“我不是哭啊！我只想问，她要一直住在这里吗？”孟穗强辞夺理，硬把泪水解释成欢喜。
可怜的眼睛、可怜的眉，可怜的孟穗理解不来，自己为什么不能可怜。
“对。”
“她可不可以搬出去住？”
“从很多年前，这里就是她的家。”
意思是，只有楚楚有权赶她，她无权请走楚楚。因为楚楚先来，她后到；因为他喜欢楚楚，不喜欢她。
“懂。”
勉强点头，她不聪明，可是他解释得很清楚，楚楚比她更早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她只能选择对楚楚妥协配合，不能将她驱离。
“很好。”
“我可不可以请保证，不会越来越喜欢她，喜欢到最后认为，她当的妻子比我好？”摊开说明，她手中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做这种无聊保证。”
背过她，孟穗知道，他火大了，若是他每天气她一点点，越气越多，到最后……最后，这个“最后”她不敢想像。
托住下巴，不能气他，孟穗只能气自己。
“程孟穗，这个大笨蛋，他说不做这种无聊保证，意思就是，的假设很无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做什么鬼保证？难怪人人都说笨，原来真的是宇宙无敌超级大笨蛋……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请原谅。”
她的自言自语落进他耳里，名扬窃笑。
再一次，证实他的理论正确，男人该维持尊严，对妻子凶点，她才不会乱七八糟弄一些有的没的无理取闹，没错，他是对的，妻子就该这样子管。
回过身，他端来鲍鱼粥送到她面前。“吃掉。”他口气强制。
嫌恶的表情在孟穗脸上，嘴巴没打开，名扬先撂出话。
“乖点，我才会喜欢。”
名扬一句话，燃起她无限希望，意思是，只要够乖，他就会喜欢她……胜过楚楚？
“我把东西吃掉，就喜欢我？”
“对。”
“假设我对楚楚很好，会更喜欢我？”
“对。”
“只要我一直很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比喜欢她多？”
“对。”
“是不是……”
“到底要不要吃？”他口气又凶了。
“我吃，可是，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她可怜巴巴地问。
“说。”
“现在喜欢我比喜欢她，少很多吗？”
她的认真让他想捧腹，忍住，维护形象，他酷酷回答：“对。”
“我要追得很辛苦，才能追上她，对不对？”
“只要够乖。”高招吧？不去将就女人，让女人来配合他。
“我尽力。”
架起苦苦笑容，合作地端起碗，食物的味道让她作呕。好可怕的味道！可是……她要乖啊！把东西塞进嘴巴里，她想吐，不盖人，是真的。
迅速吞下一口粥，她抬眉。
“可不可以笑一笑？”东西已经够难吃，还要看他的臭脸，很辛苦。
名扬拉拉嘴角，孟穗的苦脸让他的心提在半空中。怀孕很辛苦吗？才初期，她的情绪就不稳定，又哭又笑，未来的几个月，不晓得还要人操多少心。
他不爱对她笑，他只爱对楚楚笑，叹气，孟穗认命。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吞进肚子里，封住嘴巴，她要求自己憋住、忍下呕吐感。
“好好睡一觉，楼下还有些亲戚，我去送送他们。”拉高棉被，他将她身盖得密密实实。
“眼睛闭起来。”
孟穗点头，闭眼。
拉直耳朵倾听，她听见名扬打开门、关上房门，脚步声离开长廊。
瞬地，她跳起身冲进厕所，把一肚子的珍贵鲍鱼吐个精光。这只鲍鱼死得惨，入了锅、进了胃，最后仍是落个尸骨不。
用冷水冲冲脸，苍白的孟穗对镜中的自己告诫：“要乖一点，等乖够，说不定会比楚楚赢得更多喜欢。”
生平首遭，孟穗碰到竞争对手，未正面迎战已经落入下风，但她斗志激昂，无论如何，她要赢得这一场。
她很乖哦！一大早起来，整理好自己，就提好公事包，站在门口，等著和名扬一起出门。
眉眼眯眯，她对奶奶笑、对公公婆婆笑，也对楚楚笑得灿烂，仿佛昨天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
昨天
，她不好，她一直等到半夜两点，名扬回到房间，才真正入睡。他有些发火，明明告诉她自己先睡，她就是没听进去他的话。没办法呀！身边没有人，她睡不著。
所以今天，食物的味道很可怕，她还是认真的把烤吐司和牛奶吞进肚子里，然后冲进厕所把东西吐掉，再优优雅雅走出来，等著和丈夫一起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