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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开阳 —— 摇光】.18

  令月干干的弯了嘴角。是啊,百雀临天后,京里但凡是个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她和袁螭在郊县交合了……

  “我和袁都督毕竟是初识,比不过们旧知。”令月谦虚的推脱了回去。

  “神女娘娘真说笑了,”吴丽人马上更正了话语,“袁都督平素就不喜听戏,属下还是去年在馥郁山庄时,才有缘认得的。”

  “哦,以前不认识,但一见如故。”令月神秘的凑过了脸来,“是吧?”

  “神女娘娘。”吴丽人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多有不屑,“您到底想说什么,请直着说吧。我看着您,都累。”

  “我想在身上,知道一些事情啊。”令月邪邪的笑了。“可是,有皇上和太后撑腰,我轻易动不得;再者……”她伸手,轻轻的抚上了吴丽人的臂膀,“这小身子骨,也经不住再一次大刑伺候了。所以,我不冲使劲。我会设计将袁螭下狱的。将他家都下狱!”她阴森森的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一个都不留,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袁都督和属下有什么关系?”吴丽人诧异的质问,他的眉宇间没有丝毫破绽。

  “关系大了。”令月得意的笑了。“那是什么来着?摇——光——同……”令月盯着他,特意在结尾拖音停住了。至于她想不想的起来这最后一个字,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吴丽人的神色变了。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变了。

  热打铁,“我知道的这些,相信太后和摄政王,也都会非常感兴趣的,”她悠然自得的仰靠向了椅背,“唉,这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很容易被人杀人灭口啊……但有福气啊,我死不了。因为们的主子不许人伤害我,用了那么些手段,苦心造诣的才把我包装成了神女,我继续在这儿装神弄鬼的骗人,还有大用呢。”

  “神女娘娘在讲天书吗?”吴丽人俊眉一挑。

  “我都与们合作这么久了,居然一点诚意都见不到。”令月肃了脸,自顾摇晃起了茶杯。“我只等一天的时间,明天夜里,我就去找摄政王。至于我说的是不是天书,届时到北镇抚司诏狱内去问袁都督吧。”

  吴丽人停滞片刻,严肃的抬起了头。“我和袁螭真不熟。”

  “我只想搞清楚,我想知道的东西,”令月冷冰冰的对视了过去,“我是谁?”

  “对不起,的事我真不知道。”吴丽人摇头,答的很认真。

  令月凝视着他,一点一点笑开了。“谢谢。”她起码知道一个答案了。

  ********

  不出三日,右军大都督袁螭就主动登门造访了。

  “为什么同别人说孩子的事?”他开门见山。

  “我说什么了?”令月诧异的反问,“我跟谁说孩子的事了?”

  “既然都知道了,就别再掩饰了。”袁螭的脸色很不好。

  令月笑了。“我好像只是用‘灭家’来要挟了吴丽人一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耳朵里了?”她的声音讽刺的很,“怪不得这吴丽人不喜欢女人,难道他喜欢不成?”

  “别闹了。”袁螭的脸色阴沉的很。“为什么不让我去陇西?明明知道……”

  “袁都督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令月不慌不忙,将羽毛扇优雅的摇了摇。

  袁螭顿了一下,然后忍气吞声很勉强的换了较为柔和的声线,“小月……”

  令月扑哧一声,抬眼望向了他。

  “我去陇西有事,别玩笑了好吗?”袁螭迎上了她那咄咄逼人的视线,满脸都是十分的诚恳。

  “呵呵,”令月第一次见到袁螭如此,心下顿觉特别的好笑,“看来,陇西真是有什么大事啊,我们的袁都督竟然在一届女流面前隐忍负重,可怜至此……”

  袁螭刚想开口,却被她出手示意制止。“告诉我,去陇西的真相。”她干脆的开出了条件,“我要听的是真相。”

  “真相……对来说重要吗?”袁螭皱眉苦笑。

  “那好,”令月爽朗的点头,“既然吴丽人都和说了,我也不废话了。告诉我,为什么我每次遇难,都能提前预料到危险,并且做了准备?”

  “这世间,有很多人知道的比我多,但他们不会出手。”袁螭慢慢的接上了话。

  令月心下一颤,但马上又嗤笑了起来,“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但是,也不想做一个傻子,瞎子,聋子。”

  “和吴丽人,是一伙的,建阳那个刀疤脸乾教头目,也是们的人,那场谋杀案的目的,就是把这个玉蝉交给我。”

  “们费尽心机的帮我坐稳了神女宝座,不会是大公仁爱,不求报答吧?”

  “知道我留下来的原因。我是想找到我自己!”

  袁螭一言不发,不肯定也不否定。

  “知道摇光是谁吧?认识他吧?”令月一句接着一句,“和吴丽人都认识他,都听命于他吧。”

  “告诉我,我是谁?”令月死死的瞪着袁螭,“一定知道的,这问题不难!”

  “是神女,神女是前梁的公主。”袁螭面无表情的回答了。

  “神女是在们的帮助下才做成,坐稳的。”令月测测的笑了,“我到底是谁?告诉我,我便继续和们合作。否则……陇西之事就是个开端!”

  “小月,这是强人所难!我真的不知道!”袁螭很是愤怒。

  “在北斗七星阵中,开阳是有一个辅星的。”令月干笑着插了话,“袁都督,托您的福,我回忆起了一点往事的片段……我好像见过神女,我不是神女。”

  袁螭难以置信的望向了她,不知看错了没有,那瞳神中竟掠过一丝惊恐的颜色。

  “前梁的皇帝,为神女找过替身。”令月轻声呢喃着,“我就是那个,被称为妖女的辅星吧?”

  “有时间来问我,不如去问赵真。”袁螭聪明的移了话题,“是他把养大的。他知道的,比谁都多。”

  “是,我若是想问赵真,现在恐怕已经有答案了。”令月冷冷的笑着。“青鸾和赵真,早就在疑惑,我这个妖女怎么成了神女?”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之意,“幕后人是谁,他们一直很感兴趣。但我不想告诉他们,因为我还想和们合作……既然是合作,互相总要有些诚意吧?”

  “空口无凭,他们不会信的。”袁螭的立场很坚定。

  “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令月发狠,“好,那只要我做神女一天,就别想去陇西!而且,我会让皇上下旨,选的儿子入神女殿修行。”

  “……”袁螭瞠目,“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心可够狠的!”

  “我的心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令月摇着扇子,“还请袁都督在我彻底没了人性之前,早些告之我的身世家人。”

  “本督根本不知神女所问之事。”袁螭阴阴的冷了脸色,“还请神女娘娘不要假借神兆生事!再出了事,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呵呵……”令月突然大笑起来。她看着这个曾经爱着的男人与自己又恢复到了剑拔弩张的最初。

  “那袁都督救本殿与水火之中,想必也不只是仰慕之心吧!”她拍着桌案,说出的话更加刻薄,“本就是互相利用,如今干脆撕破了脸皮,岂不更好!”

  她终于又可以与他对视了。硬生生的对视,毫不退让的对视……

  “神女娘娘,本督告辞。”袁螭拂袖而去。

  “不送。”令月下巴一扬。

  那华丽的都督服,很快消失在宫墙的尽头了。她直直的盯着他背景的方向,直到视线渐渐模糊。

  “混蛋!”令月愤恨的扭过了头,将泪珠一把擦下。

  ********

  六月廿,神女请旨修建祈福神台。以压制今年京城地气做平安法。

  令月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身世,青鸾和赵真知道;袁螭和那个诡异的幕后人,也一定知道!

  青鸾?久居深宫,她没有机会去询问;赵真?绝不可能,因为他是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如此,她只能从袁螭身上下手了。

  陇西之事,加上袁螭之长子,都不能让袁螭吐口,那么她的身世,就一定是个非一般的大秘密!

  所以,她要将袁螭的行程控制在手中。方耀祖说的对,虽然猜不透袁螭,但可以捣乱他的计划!

  他越想做什么,她就越不让他做!总有一天,他的幕后人会答应她的条件的!

  六月末的一日,吴丽人突然神秘的觐见了令月。

  他给她带来了太后的话。说青鸾,想让令月帮一个忙。

  春梦繁华

  令月听到这委婉的说辞,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她搞不清楚是不是吴丽人纠合了太后来对付她,当下心中狂跳。

  “太后娘娘如有什么差遣,我自当是不遗余力。”她故做平静的盯着吴丽人的眼眸,准备接招。

  “很简单,太后娘娘想请神女娘娘您,去替她做一个说客;或者说,侧面帮着打探下消息。”吴丽人笑眯眯的答话。

  “我能做什么?”令月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青鸾见群蛇咬不死她,又冒出了什么主意?

  “您也知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吴丽人不慌不忙的解释着,“可是赵主……他竟执意要隐退。”

  令月心里咯噔一声,赵真要离开?真的假的?是不是青鸾的阴谋?

  “太后苦留不住,又极不愿意看到赵主这样的肱骨之臣离去,想到神女娘娘您和赵主生活的时间最长,情同骨肉血亲,于是就想拜托您……”

  “吴班主这两只船,踩的可真够结实的。”令月由衷讽刺着。“这拳拳赤子之心,可彰日月啊。”看来那袁螭并没有告诉吴丽人她已经偷听到了青鸾和赵真的谈话,他们还以为她将赵真视为养父……

  “神女娘娘谬赞。”吴丽人的脸皮是刀枪不入,“食君之禄,替君分忧。”他坦然受之,却话风一转,“属下是一片忠心,为了神女娘娘着想,所以,才在太后驾前冒然出了这个馊主意。”

  “的主意?!”令月这下更警觉了。

  “以属下对赵真的了解,他若是看破了俗世,执意要归隐,一般的事情是强留不下的。”吴丽人笑容蔼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虽话不能这样说,但人的心理在这种时候,往往是最豁达,也是最敞开的时候。”吴丽人点到为止,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适时闭了口。

  令月心下一咯噔。

  她的身世!对啊,这是个机会……管她最终能不能从赵真口中问出什么,总可以一试啊!

  “的忠心我记下了。”令月正色承诺。“放心,冲着今日的举动,我也暂不会对袁螭如何的。”

  她着实发现了吴丽人研究人心理的道行!他会以令人最舒服的一种状态把事情做出,然后毫不贪功的隐退在后。这样的人,若是同舟共济的伙伴,是莫大的福气;但若是成为了对手,那就太可怕了……

  索性,她也不跟他巧言掩饰了。“安排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今日午后。”吴丽人满意的笑语。

  ********

  有了太后的授意,再加上吴丽人携一众大内侍卫便衣护驾,令月微服出殿就光明了许多。

  在京郊的十里亭,她不停的想象着赵真的用意。

  其实,赵真这人的性子她算了解,他喜好自由,本就不适合出现在京城之地。赵真极度的不适应官场倾轧,更适合去做一个闲云野鹤般自由的孤胆杀手。若说他从前羁留红尘是为了心中暗的青鸾,那现在归隐呢?他怎么舍得在青鸾最需要人的时候,就撤退了呢?

  北方,一骑飞奔而近。赵真简冠青衫,身无长物。他果真轻车简从离去,有够潇洒。

  令月突然想到了幼年时跟随赵真四处奔波的场景……心头不由一酸,有些触景生情的怅然……

  “二爷……”她拦路开了口,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只能讪讪的笑了。

  吴丽人等一众人知趣的远远退下了。留给二人可以尽情交谈的空间。

  赵真一怔之后,飞身下马。“怎么,青鸾让出来……”他确实诧异。

  “是我自己想出来。”令月认真的更正了话语,“二爷,您真的要走?”

  “是的。”赵真果断点头,眉宇间颇有些如释重负,“我也该走了。”

  “听亲口说,我才相信……”令月低低的笑了,“您是不说谎话的。您是真的要走了……”

  赵真嘴唇一开一启,想说什么,却终还是没出声。两人无言的站立着。沉默对沉默。

  “日后,到哪里找您?”还是令月轻声开了口。

  “能找到,就不叫归去了。”赵真淡笑,“小月,自己多保重吧。”

  “二爷!”令月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了他的衣袖,“您是玉衡星吗?”

  赵真一顿,苦笑了开来,“这问题,我回答过锦衣卫。我不知道谁是玉衡星。”

  “既然您不是玉衡,我自然就不会是神女了!我是辅星对不对?我只是个替身!”令月满怀希望的快速追问着,“二爷!我记起了一个片段!”她将在她记忆中最早复苏的那个片段复述出来,“那个把我托付给您的,让我一定相信您的老女人是谁?”

  赵真有些难以置信的望了她一眼,“那是建阳神女殿的姆妈,她已经死了。”

  “那那……”令月没想到赵真回答的这么利落,她欣喜上头,反而话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组织了!“那我到底是什么人?我的父母在哪里?他们还在世吗?是谁——”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赵真缓缓的截住了她的话,“但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真相是肉眼看不清楚的,所以,我无法回答……”

  令月一愣,瞠目愕然。

  “公主和替代者,一直是在神女殿同住的。”赵真果然如吴丽人所说那般,言语间敞开的很,“梁帝说公主的身体不好,需要神女祈福,所以……这两个小女孩,就一直被神女殿的人抚养着。外人不得近前,也分辨不出。”

  “那……您是怎么找到我的?”令月疑惑满腹。

  “虽然我们有内线,但破宫时场面很乱。我好容易找到了那个姆姆,她塞给我一个小女孩,说已经喂上了药——就是。”赵真的目光恬淡,“应该就是那个替代者。但,就怕出现了不应该的事……”

  令月听过他和青鸾的对话,对这一些早有心理准备。

  “那,如果我是替代者的话,那我的生身父母呢?是谁?他们在哪里?”她急切的追问着。

  “都死了。”赵真言简意赅。

  “被谁杀的?”令月脱口而出,却有些后悔……

  “我找到居士夫妇的时候,已经是火场残留后的尸体了。”所幸赵真没什么犹豫,“我当年看了尸体,已经辩不出面容了。但能断的出,是死后纵火。其他的,没有任何线索了。”

  长久想知道的事,突然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知道了,令月立在当场,头脑发空,手足无措。

  “一直想知道的身世,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赵真的话语很是惘然。

  是啊……令月也有种浑身的力量顷刻被放光的感觉。

  就是这样?

  她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身世……甚至连父母的死都是乱世中一笔带过,无处可寻仇的事件。她都知道了,又能做什么?赵真的话,不像是在骗她,这一切若是诡计设局,那他也没理由说这些让她泄气的话……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什么从前她如何问他都不说,现在却在这样一个毫无预见的时刻,和盘托出……

  “因为从前我没有放下,现在我放下了。”赵真答的很平缓。

  令月望着他那洞穿世事,悠然平静的瞳神,一瞬有些失神。

  “小月。”赵真沉思许久,突然间喟然长叹,“……不要太执念。人生应该向前看。”

  “有时候,忘记了过去,才能活出自己。”

  “我一直觉得自己看的很开,其实,并没有。”

  “从前的我太执念了,以至于失去了很多美好,以至于我这十多年都不快活。所幸,我现在真正想开了……”

  “舍得,舍得。”赵真摇头呢喃,“这顿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