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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开阳 —— 摇光】.17

  讨厌的李俊彦……令月开始在心底咒骂小皇帝的多事。这个没脑子的笨孩子,被人一激就上,估计将来也是个被人指使的好幌子!怪不得先帝爷想将江山易主呢!

  多思无益,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真闭关祈福一夜吧。令月紧了紧身上的华服。

  幸好她不惧热,在炎炎夏日还可以穿着厚重的祭祀朝服应付自如。眼下坐到了这空旷阴森的洞穴中,愈加彰显了身上这厚重之服的好处:保暖,保温。她也不害怕,毕竟是个受过训的暗人。在赵家大院里,比这更可怕的地方她都见识过。

  既来之则安之,令月当下调节了气息,盘腿在简易粗糙的莲花台上盘坐下。

  石雕的莲花台很大,四周摆满了各府权贵的孝心供奉。令月粗略的扫视了一眼,都是些寓意“三多九如”、“八宝联春”、“富上加贵”、“马上封侯”之类的玉器、金器。这些供奉的法器上面都用黄布条缠着,标示着“某某都督府敬上”。

  她平心静气的刚念了一遍神女咒,就听到了洞穴内一阵诡异的声响!

  ——这声响非常轻!比衣襟窸窣还要难以觉察!似什么肉身在贴地滑行着……甚至都可以说没有声音!

  这声音若是在平时,根本就无法被发觉,可眼下之洞穴是极度安静的环境,受训多年的令月,敏感的觉察到了!

  她能感觉到,有大群异物在缓缓逼近着!

  令月猛然睁开了眼睛!接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了洞穴墙壁上——那铺天盖地蠕动爬行的黑影!

  ……蛇!

  成群的蛇!!

  正蜂拥而来!!!

  令月的恐惧已经不能用词语来形容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蛇!且这蛇的模样令月在大院见识过,好像叫“龟壳花”,头呈丑陋的三角形,通体呈棕灰褐色,脊背上有一行较大和两行较小黑色斑纹,腹面还散布着淡鸢色斑点!

  剧毒之蛇!若是被它们咬上一口……

  任是她武功再高,此时也慌了心绪!

  她快速的将冰鲸牙取了出来,可是用度过多,这圣物已余不下多少了……这么多的蛇,一只咬她一口……天啊,难道她今日要死到这里了!

  她突然领会出李成器的担忧了!这厮一定是通晓此事的!他预计着让她在洞穴内走个形式就拉上来,就是想用这些蛇来令她惊恐现行吧!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李俊彦!他偏偏来和李成器较劲!这关口如今按照规矩封的死死,她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蛇在耐心的集结着,垂涎的吐着信子,等待着进攻的最佳时机……

  这一次,可没有袁螭来救她了!也没有袁螭来提前暗示了!

  暗示?令月突然灵光一闪!

  ——“身子不好,就别硬挺,该吃药的时候,要吃——药。”

  她突然想到了袁螭下午那句奇怪的话!

  别硬挺,要吃药?

  她疯狂的开始在莲花台四周找寻着袁螭进献来的贡品,哦!找到了!她见到那标示着右军都督府的黄色条幅,心下的激动似沙漠干渴濒临死亡的人遇到了清凉的泉水!

  袁螭进献神女殿的贡品是八件寓意“八宝联春”的金器!

  法轮、螺、宝伞、白盖、莲花、葫芦、金鱼、孟长……她只大略扫了一圈,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世之“八宝”分两类;佛家八宝有法轮、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罐、金鱼、孟长八件宝器,俗称“轮螺伞盖、花罐鱼长”。而道家八宝,即八仙护身法宝,为渔鼓、宝剑、花篮、笊篱、葫芦、扇子、阴阳板、横笛八件宝器。袁螭送她的是佛家八宝,却将佛家的宝罐,换成了道家的葫芦!

  葫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她激动不已,颤抖着将其抓了过来!

  镀金的大葫芦外面,刻着醉八仙之图,她举起摇了摇,听得里面水声摇荡。

  令月心头突突,她颤抖着拔开了葫芦盖,如愿以偿的闻到了一股硫黄烈酒的味道!

  硫磺为驱蛇之物,将雄黄入酒,驱蛇的力道将会大上数倍!

  她当下没有迟疑,赶紧洒了些出去!

  蛇一窝疯般的撤退了。至少暂时,是退的干干净净。

  令月松懈了下来,腿一软,瘫坐在了莲花石台上。

  袁螭,又是袁螭!令月彻底对他产生了疑心!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他怎么知道洞穴内有蛇!他怎么凡事都想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通晓一切之人——就一定是幕后之人。

  就算不是袁螭,也和袁螭脱不了干系!

  洞穴内阴凉刺骨,使人不由头脑清醒。

  令月从头分析了她和袁螭的过往。

  从积云别院的初识,冰鲸牙的疑问;到袁螭遇吴丽人偷袭受伤;再到建阳遇见乾教遗众,她获赠元蝉;还有他们交欢时的百雀临天;祭天时的螭吻机关;遇刺时的突然出现;今日的八宝联春……

  是的!这一切都有袁螭的参与!

  还有……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对!还有一个人,很可疑!很关键!

  ********

  翌日清晨,皇帝陛下接到了神女的心灵感应,出手接神女出关。

  大齐国之幸,社稷之幸,群臣山呼万岁,叩拜不表。

  在常规仪式的说辞之后,众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神女娘娘竟公然宣布了梦兆。

  神兆:是年京城地不稳,右柱不可缺。所以,建议右军袁都督去陇西驻扎的事情,到年后再启程吧。

  神女第一次干政!众人惊愕无比!

  尤其是李成器,他死死的瞪着令月,那眼光都能把人射死!但是,毕竟碍于皇帝在侧,他再气愤,也不敢公然指责。

  神女的话毕竟只是提议,从提议到实施,还得当权人拍板。

  “既然神女都发话了,那袁卿家就在京城再多过一个年吧。”李俊彦明显觉察到了李成器对令月话语的不满,他得意的转头将了军,“社稷为重,防患于未然。摄政王以为如何呢?”

  皇帝用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李成器一时也无法立即想出反对的意见,“臣……遵旨。”他极不情愿的拱了手,冷冷的扫了令月一眼。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女人,开始不听话了!

  令月佯装不查,含笑望向了皇帝。

  “谢皇上为黎民施福。”她顺便感激的抛给小皇帝一眼风,这样的话谁不会说,这个傻孩子,不用白不用……

  至于席下袁螭的神情,她刻意不去瞧。

  她也让他尝尝心内震惊、抓狂、却无处寻知的感觉!

  在李成器宣布散场回府之后,令月面无表情的转身,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下娉婷离去。

  她谁的眼神也不接,谁的情绪也不管。

  从今日起,她要做一个冷静的主导者!她要主动出击!她要好生利用可利用的一切!

  这些个男人,一个都不可信。想要找到她所想的,就要靠自己动手!

  对!那袁螭一日不来向她坦白,她就一日不放他离京!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就是想让他知道,她傅令月既能让他得偿所愿去了陇西,也能让他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针锋相对

  回到了寝宫,令月香汤沐浴后,舒适酣畅的睡了一觉。休息熨帖了浑身的筋骨皮肉,她神清气爽的在午后开始了第一步行动计划。

  此番闭关,竟然收获甚伟。她理清了头绪,史无前例的找到袁螭的破绽了!

  对,就是那一回,女装蒙面的吴丽人出手行刺她和袁螭!当时他明明可以取二人性命,却在袁螭的一句话后,突然诡异的撤退了!

  那句关键的话,袁螭当初的解释是“和光同尘”的武功招式。可是,那第一个字,她明明记得是“摇”的发音!

  对,就是“摇光”!袁螭对吴丽人说的是“摇光”二字!那后面……是“同……”她皱着眉头,寻思半天也想不起来了。

  而且,正从这件事后,马上就出现了王道德之母寿宴惨案。如今细细想来,那吴丽人的举措,分明是在维护袁螭!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一明一暗……很可能就是一伙的!

  现在说来,令月着实后悔当时没有足够的警惕,去记住那第四个字的发音!

  吴丽人当时痛下杀手的刺了袁螭一剑,就代表了吴丽人事先真不认识袁螭。之后他突然撤离,那关键的四个字,就一定是他们的绝密暗语!

  激动。

  令月端坐宝椅,目视红门,紧扣扶手,身都是整装待发的激动。终于有了突破口了!在浓密的黑雾中,她终于找到前进的方向望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第一步,她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她的判断。

  令月寻了个借口,遣人唤来了一个侍卫头目——就是那个在她遇到乾教五人行刺之时,巧合的来解救她和袁螭于危机之中的侍卫官。

  无巧不成书,这人今日轮值。

  “张都统,坐吧。说来,我缺您一句谢谢呢。”令月和蔼可亲的示意这位行为局促、面红耳赤的年轻侍卫官落座。

  “属下不敢。”那侍卫笔直的站立着,垂着一张通红的关公脸。

  “说来,遇刺那日,幸得带队来接我赴宴,否则,还不知有多少贼人会一并出现呢。”令月下了宝椅,慢慢踱步到了他的身边。“可真利害,怎么就知道我这里需要帮手的?”令月笑眯眯的问话了。

  “属下不敢贪功,属下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催场的。”侍卫始终低着头,话语紧张而生硬。

  “哦,”令月一笑,她当初正是没在意,就忘了深究这话的内中含义。如今,是细细推敲的时候了。“是王爷亲自吩咐来的?还是梁管家什么人的?”该多问的,就是这一句。

  “哦,是吴班主。”那侍卫很老实,“他来找属下,说王爷催您登场。”

  令月望着这张宽厚的关公脸,欣慰的笑了。

  精明的不似人的吴班主,让人觉察不出极有掩盖性的话语……她心中有数了。

  ********

  六月中旬,雷雨天气不断。

  在神女殿的飞檐雨帘下赏雨品茗,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样的快事,自然要叫上应景之人。

  丑了不行,俗了不行,太热情的,也不行。

  晚宴过后,令月换了身宽松的衣裳,散了头发,在玉石席上悠然的等待着吴丽人的到来。

  这个绝色的男人终于可以不用坐轮椅了。虽然他的行走还是稳沉了些,但观之舒心了多。

  “吴班主,随意坐。”令月心情大好,在宫娥太监的侍奉下,慢悠悠的品着碧溅明月。

  殿外暴雨生烟。似隔绝了世事。神女殿如孤岛一般,宁谧而静寂。

  上了灯,宫娥和太监无声的退下了。

  水泄到了青石砖上,溅起了缕缕轻雾。令月捏着茶杯,在靠椅上眯起了双眼,困厌厌的,若半睡半醒。

  说来,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试探吴丽人了。

  但这一次,她傅令月可远非昔日吴下旧阿蒙了。她不会再似前两次那般败的丢盔卸甲,因为这一次,她手里有杀手锏。

  ——就是那一句:“摇光同什么”……

  令月耐心的观赏着暴雨如注,在盛夏渐渐黯淡的雨夜光影里品味着茶香。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让这个美艳动人的男人陪她喝茶。她很单纯的,享受这一刻。

  吴丽人中途疑惑的偷望了令月几次,她都装作看不见。她要对战这只狐狸,就要先让它心里发虚。

  待到夜深,万籁俱静,令月才寂寂的转过了头,悠然自得的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吴班主,您是属什么的啊?”

  “神女娘娘怎么突然关心起属下来了?”吴丽人不慌不忙的露齿微笑。

  “我记得有人说,您很早就开始带班了。想当年,也是红遍大梁的,今年,该有三十多岁了吧。”令月笑眯眯的话着家常。

  “男人的年龄,很重要吗?”吴丽人扬眉,“过一天是一天,硬让自己记住多少岁了,多累。”

  “吴老板行走江湖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随行有夫人啊?”令月俏皮的瞅了过去。

  “很正常,因为我不喜欢女人。”吴丽人抬起茶杯,答的落落大方。

  令月着实被噎了一下,取向怪异还这么磊落……她低头喝了口茶水,换了个方向再试探。“吴老板说自己是乾教中人,那前梁灭亡的那一年,行冠礼了吧?”

  “您这拐着弯着,就是想问我年龄吧?”吴丽人斜着嘴角嘲讽着,“我想,我应该和赵真差不多大。”他端庄的抿了一口茶。

  和赵真差不多大?令月暗笑。“吴班主是哪里人士?”她笑容不减,继续追问。

  “江南。”吴丽人答的很干脆。

  “江南好地方啊,地杰人灵,那吴班主高堂……”

  “亡故。”他放下了茶杯。

  “抱歉,请节哀。”令月假惺惺的肃了颜色。

  “不必。”吴丽人却面色不改,“我没有见过他们。无处寄托哀思。”

  孤儿……令月暗想,倒真是个做杀手的好料子。“那吴班主还有亲眷在世吗?”

  “有位养父。”吴丽人抬眼一瞥,“可惜在战乱中失散了。”

  “哦?”令月来了兴致。她细细琢磨了一下,突然诡异的笑了,“这位老人家,就是乾教的上线吧?”

  “反正人找不到了,按什么罪名都可以。”吴丽人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她的话,“神女娘娘,您是想接管六扇门吗?”

  “呵呵……”令月舒适的换了个姿势,“我闷的慌啊,殿内只有能陪我聊天,那么紧张做什么。喝茶。”

  殿外的雨渐渐的减了声势。风起了,吹的殿内帷沙轻摇飘舞。

  “吴班主觉得,右军大都督袁螭此人如何?”令月突然又提了话头。

  吴丽人别有深意的扫来一眼,“这个……神女娘娘应该比属下更了解吧?”他满脸都是戏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