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细作娘子 > 【第四卷:开阳 —— 摇光】.15

【第四卷:开阳 —— 摇光】.15

  柳蓉披头散发的闯了进来,疯了一般跪到了地上!

  “求您了!”她飞快的向前跪伏着,“千万不要伤了孩子!您要什么我都给您!哥儿,别害怕!娘在这里!”

  “再向前我就一刀捅死他!”令月不得不向后回避着柳蓉疯狂的前袭。

  “好好好!”柳蓉赶紧听话的停住了,“求您了……您要银子,我马上给您送来,您要我的命,我也马上给您,求您放了这个孩子……他刚出娘胎,他什么都……”柳蓉在奶妈的搀扶下不住的哭诉央求着。令月本来心里就烦,当下真恨不得一刀结束了这女人的性命!

  ——“什么人!”

  终于,这个令月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令月听到心里,再也没有亲密醇爱的感觉了。

  她锢紧了胸前的人质,冷笑着回了身。

  ——看到这个玉貌雪肤,眉目如画的男子,脸色由愤怒,变成了惊愕。

  “是?”袁螭难以置信的开了口。

  “让他们都退下。”令月冷冷的扫视了场。

  袁螭挥手,示意众人退散,柳蓉多有不甘,但顾忌儿子的安危,还是一步三望的退下了。

  “谁要是敢在外偷听,我发现一次,就割掉这孩子身上的一件东西!”令月凶狠的放了话。她现在急需一个地方发泄!她憋的难受!

  柳蓉的身躯一震,飞快的离开了。

  屋内,只有令月和袁螭两个人了。

  “怎么来了?”袁螭压低了声音喝问着,他的眼光,却始终牵挂着令月胸口那已经睡去的婴儿。

  “那怎么来了?”令月觉得自己笑的很没心没肺。

  “这不是都看到了吗?”袁螭回答的很快,“把孩子放下,我们好好说话。”

  令月的心里,其实已经无须多听到一个答案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轻声问话了。

  现在,这个婴儿就在她的手下。她只要那么轻轻一下,这个生命就重新回到了奈何桥边。

  “如果其中有什么隐情,可以对我说了。”?”令月重复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她直直的逼视着他,手中的匕首,又紧了一分。

  “是我。”袁螭赶紧直白的承认了。“可以换一个姿势吗?我不去抢他……”

  她看着他的神情变的脆弱、虚势。

  她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的儿子?”她嘲讽的弯了嘴角,“不是不能和女人房事吗?”她缓慢的口语着,“这幌子能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我没有骗……”袁螭微微垂着眼眸,“我的病早就好了。这是我的儿子……”他回答的很快。

  “呵呵……”令月突然苦笑了起来,其实她心里早已经明白了。“袁螭,可以选择骗一下我的!”她说不清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只能感觉的出,那拿着匕首的手颤抖了。

  “我没有骗,”袁螭的眼眸幽深而严肃,“我只是求,把他还给我。”

  “我说过,若是负了我,我就杀死那个女人!”令月的匕首,逼向了熟睡的婴儿,“想清楚,再承认!”

  “小月,别闹了!”袁螭的声音低沉而恳切,“把他给我吧,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人……”

  “太抬举……”令月的手突然感觉了一瞬湿热,那男婴竟醒来了,正在惬意的找寻触吮着她的手指。那肖似袁螭的大眼睛一瞬张开又闭上了,勾的她心下一沉,再没说的下话去——怎么,她还真的心软了不成?

  “好……”令月抱着孩子,突觉心下悲哀。

  她缓缓松了手,将孩子放回了木床。

  “我现在给个机会,杀了我。”她素颜扔了匕首,直直的盯向了袁螭。

  “今天杀不了我,改日我就来杀了他们。”她挑衅的扬眉笑着,“相信我的能力。我能做的到的。”她盯着他的瞳神,连其中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都不放过。

  袁螭长叹一声。“来。”他疲惫的拉过了她的手,“我想和说些话。”

  ********

  众人惊异的看到袁螭和刺客并肩走向了后院。

  房间内随即传来柳蓉喜极而泣的哭声,还有奶妈念经不迭的祷告声。

  令月看着这个她无比熟悉的男人,步履轻快的前行,转过甬道弯角,再推开了房门。

  她今日才发现,这一举一动,竟都是入心入脑的深刻。

  袁螭的房间很温馨。书桌上摆着简易的篆刻工具和少量的印石材料。

  看来,柳蓉真是个懂他心思的好女人。

  令月寂寂的向内走着。

  书案的印床之上,固定着一块刻了一半的印章。石料令月曾专门做过研究,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那是田黄石。

  “起了名字了?”她玩弄着案台上的印刀,酸酸的笑了。看这灯油就知,袁退了众人,就是给他留了说话的余地。

  “都看到了……”袁螭的声音很低,“把孩子给我,”袁螭的眼睛在她的面部和手之间来回,“刚生下的孩子,不能那样抱的……”他的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孩子的父亲是谁螭在通宵刻印……想必,是给孩子刻章的吧……

  “没有……小名而已。”袁螭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令月的手一紧,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肌肤……

  有什么液体留了出来。然后她才感觉到了疼。

  是血……她这个没出息的,竟动手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别动!”袁螭飞快的靠了上来,他寻顾四处,最后将刻完的田黄粉归集了起来,按到了她的伤处。“这东西止血很快,别乱动。”他捂着她的手,却始终垂着眼眸,不敢对接她的目光……

  “谢谢。”许久,令月生涩的咧了嘴角。

  轻柔的烛光下,男女握着手,离的很近,这场面应该是温馨而从容。可是袁螭和令月的脊梁都是直挺的,客气而拘谨,谁都无法彻底的放松下来。

  “……怎么知道的?”袁螭毕竟是个极端冷静的人,他顾忌的,永远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碰巧看到了海青。”令月不想瞒他,“这里没有别人。为了大事……可以假装有了孩子的。”她的心里,还是抱有幻想的……

  “是真的。”袁螭沉闷的咳着。

  令月哀伤的抬眼望去,这才记起,他还有剑伤在身……

  怪不得,适才他那么自信,能劝动自己放手……她的心里,更恨了。

  “可以选择善意的骗一下我!为什么连骗都不骗我一下!我那么担心!……”他却在这里品尝初为人父的欢喜!

  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袁螭竟真的骗了她!她觉得心都在慢慢的滴血!

  “该说的话,我都跟说过了。”袁螭的神情黯淡的很,“总是不听。”

  “我命不久矣,想留个后代。”

  天贶节

  最后一句,彻底堵住了令月的嘴。

  是,袁螭说过很多次,且这个男人早就提醒了她——他会做很多事情,还说赘情累身,非己之福。

  她想象过很多场景,想象他为了大事会这般这般,甚至最终不得不与她兵戎相见——她是个暗人,她想,这些她都会理解的。

  可是,变故总是令人猝不及防的。令月没想到,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方面!

  ——袁螭竟会在这个事上,出了招!

  她的心就算再能想的开,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这个最亲密的爱人,居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命不久矣,想留个后代。

  尤其是,他说的这么理智,这么冷静。

  这样的理由,任是她再任性蛮横,也反驳不了!

  她这诡异的体质,无法给男人留下后代;她这可怕的身份,在二十四岁前,也不会被允许给谁留下后代……

  作为女人,她就是个十足的废物,没有用的。

  令月心底又痛又堵,当下眼眸垂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谢……”沉默之中,袁螭轻声递过了话来。“方耀祖放弃了,是帮我的吧……”

  令月一怔,后才反映过来,他谢的是什么。

  “不恨我就好。”她苦涩的笑着,就算是帮助再大,适才她拿刀绑了他的儿子……

  “不会的。”袁螭一句话未完,又开始了轻咳,“做什么我都不会恨……我欠的……”

  令月心下一酸,她想起了两人之间的那些往事,不乏携手扶将,同经风雨,却是黯然散场,不堪回首。“小事一桩,比起为我做的,”她的心突然纠结的利害,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去陇西?”她赶紧换了话题。

  “……有事。”袁螭却垂下了头,更惜言如金了。

  令月肯定了方耀祖的判断。

  这个袁螭去陇西一定是有事,且是大事。

  “那的身体……能驻边吗?”她问出了这句话,却不是当初那种感觉了。对于袁螭,她突然不揪心不难过了,她的身上下似是麻痹木然了一般,只是就事论事,如此而已。

  “还好吧。”袁螭怅然的笑了,“……谢谢。”他踌躇良久,还是终归于这三个字。

  “谢我什么?谢我治好了的病?”令月苦涩的咧开了嘴角。“告诉我,的病什么时候好的?那时候,我还在左军都督府吧。在送柳蓉走的时候,就好了吗?”

  “没有……”袁螭的脸色一讪,“那时候还没有。是不久后好的……”

  “素女九式?”令月突然想到了这个细节。确实是,好像他从那阵子不久之后,就不再专注于这双修之法了……原来,竟含着这么大的意思!那就恭喜袁都督了,喜得贵子。”令月口不对心的笑着,“头胎儿子,该送给左军府老都督爷和老夫人报喜了吧。”

  “小月。”袁螭却突然正色抬起了头。

  “我求一件事。”他无比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眸,“这件事,我不想声张。”

  “为什么?”令月有些惊异,“悠悠众口,堵的了吗?”

  “堵的了。”袁螭面无表情的接住了话,“他们马上就走,不会留在京城。”

  令月怔怔的望着他,却在他的瞳神中看到一丝冰冷之戾气,坚定而突兀。她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这一定是一件有缘由的大事。袁螭不给孩子名分,孩子就不是右军世子。他想做什么?

  “我还在犹豫,让他过什么样的生活……”袁螭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在一旁喃喃的解释着。

  “可以选择吗?”令月看着手上的田黄粉,有些好笑。

  “现在还能。”袁螭淡淡的垂了眼眸,“但时间不多了。”他以帕掩口,又开始了持续的咳嗽。

  “看活着,真是受罪……”令月幽幽的怅言。

  他有那么多不能言说的大事,也许到死的那一天,才能得到解脱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袁螭苦笑着收了手帕,声音无奈而忧伤,“命中注定的……逃不掉的。”

  令月的喉咙里似被噎了一块鱼骨,上下不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个男人本就不该是她的,是她莫名其妙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了他,如今也该了断了。看着他嘴角的那一抹血红,她突然间释怀了。

  他要留下他的血脉,他要进行他的大事,作为一个男人,这都无可厚非。

  她没有帮助他的能力,那就穷则独善其身吧。

  “努力吧,我走了。”令月寂寂的转过了身去。

  ********

  被风吹了很久,令月头脑的热度才勉强退了下来。

  在天亮前她潜回了神女殿,没被任何人发现。一切,如离开时一般宁静,只是她迫切的想睡了。

  这一次,令月睡的很快,竟是沾枕就眠。

  无梦,无他。只是酣畅淋漓的昏睡着。待她自然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竟又已微暗。

  宫娥闻得声响,衣裙窸窣的上前禀告:白日里摄政王李成器曾来过,见宫人唤了她三次都没有唤醒,便体贴的离去了。

  令月面上一烧,她睡的太熟了!李成器竟然来了……

  盘问下去,宫娥也说不出什么要点来。据说李成器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他这阵子忙,又快到了天贶节,来抽空探视一下,督促礼部和钦天监办好天贶节大典,顺便还来问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

  乾教最重要的节日,天贶节快到了……

  “给我抬几坛子酒来。”令月愈加觉得心里空的难受。御厨做了清凉的小食,她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寂寂的自斟自饮开来。

  她的头脑虽然很飘,却很清凉。袁螭那个短命鬼,她还寻思他做什么?他没有喜怒,没有爱好,他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他的口风把的特别严,有道是,“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袁螭就是个典型的不能深交之人!鬼知道历经训练的她怎么会对他失了心?

  回头想来,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两人当初明明是针锋相对满目血红,最后怎么反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令月木然吞咽着,干干的笑了。

  这个袁螭,他从来不跟她说什么秘密;所有关于她的事,还不如方耀祖那边透露的多;袁螭的举动很诡异,说他神情不露吧,却总在她危机关头神秘出现……

  算了吧。他什么都不说,他的嘴很严。这样的人,再等下去也无用。为了探得她的身世之谜,她得换个人下手了……

  方耀祖?对,方耀祖。

  不知喝了多少酒后,令月自由的昏睡过去了。可是后半夜,她突然被汹涌的不适、反胃感给搅醒了!

  她第一次喝醉了。

  令月昏天黑地的吐了,玫瑰和红葡酿制的鹤年贡酒,泄在地上,是满目的血红。她毫无形象的吐了一夜,直到吐的四肢都抽搐到了一起……

  神女禁止外传,宫娥又不敢去找御医,只能一盆一盆的给令月换着清水,擦拭着脸庞……

  令月第一次为折腾自己而后悔了。

  她无力的躺在那里,仿佛血液都被抽干了,五脏六腑是虚空的,这肉身觉得就是一个空壳,声音、气味、气流都能轻松的穿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