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假期过去了。
卢大的学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返校。
莫焰也提前回来了,打算收拾下家里。
巧的是,柳阳桐也在。
莫焰看着自己家的密码锁,觉得到时候该换密码了。
不过,他也很久没有接到柳阳桐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又跑哪去了,正巧现在可以面对面的聊聊了。
莫焰放下行李箱，洗了个澡，倒了杯咖啡,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回来了？这么久连年也没过，这是又去哪了？”
“你呀怎么开始问我了。”柳阳桐摇了摇头，将电视声音关小了。
“听伯母说,你打算动手术了？”柳阳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他了。
“嗯。”莫焰捏了捏眉心。
“真的下定决心了？”柳阳桐又问。
“嗯。”手术失败是个瞎,不动手术也是个瞎,倒不如就就试一试吧。
万一,成功了呢？
不亏。
“也好，总归是个希望。”
“改天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将检查报告都发给我,等我回去跟导师再研究研究,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术。”柳阳桐认真了起来,看了眼自己的时间。
好在除了紧急任务，接下来的半年，他都是空闲的。
“好。”莫焰点了点头，喝了口手里的咖啡。
突然觉得有些苦涩。
“跟陆家那小子说了吗？”
“……没有。”
“不说吗？”柳阳桐拿着水果的手一顿,不告诉他一声？
“不知道。”莫焰垂下了眸子，手轻轻扣着沙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其实，告诉他是最好的。
但是，他开不了口。
就像现在，他的视力一点一点的变低，平日里眼镜也换得越来越频繁，陆一问他还能接受这些亮度时，他都说可以。
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
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现在可以不说，等到了时候，早晚要说的。”柳阳桐摇了摇头，低下了头。
感情这种事情，真是难啊。
“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才更难开口吧。
“你呢？”莫焰不想再继续聊下去这个问题了。
“我？我有什么事情？”柳阳桐不自在的看了眼阳台，手里的苹果顿时不香了。
“呵呵。”莫焰也不再逼问了。
反正，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他都这样。
＊＊＊
回到学校，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走上了正轨。
柳阳桐又在莫焰家住下了，陆一也没有搬出来，莫焰也没有如从前一般要他搬出来。
好似懂了事。
照常叫他起床给他带饭，上课下课，一起吃饭，送他回家，一起逛街压马路。
小情侣能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莫焰无数次都在想，如果两个人没有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还会如现在一般在一起吗？
最后他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
……
时间快的很，这个学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莫焰从大一新生变成了大二的老学长。
白渠也从学生会主席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打算准备下，备战考研。
而陆一已经开始联系老师，争取直博的名额，一开始保研的想法，随着时间随着阅历见解，也变了。
……
又一个半年后。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二的寒假。
天气又冷了下来。
柳阳桐在莫焰家里住了几天，陆一忙着自己的一些论文课程，不久之后还有个比赛，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莫焰懂事了不少，偶尔在他不忙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两个人发个视频。
要是想极了，就直接去找他。
……
莫焰只借助眼镜已经看不大清了，实际上正在逐渐恶化，跟爸妈说了声，便接受了柳阳桐的建议，跟着他去了F国。
做完所有的检查，柳阳桐的导师觉得情况不太好，建议莫焰尽快做手术。
再拖下去，后果只能是双目失明。
……
莫焰垂下了眸子将墨镜戴上了，朝着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走了出去。
打算在外面逛逛。
柳阳桐朝着导师点了点头，脱了衣服跟着莫焰走了出去。
……
两个人走在医院的小路上。
莫焰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反感，以前他可是听到医院的名字就会烦躁不已的。
“柳阳桐你知道吗？”
“我曾经特别讨厌医院，觉得只要来到医院，就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也认为我的眼睛，如果不在医院，就不会变成这样的。”
他厌恶医院，也不过是恐惧会在医院发生的糟糕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可笑，却仍旧一直在逃避。
“可是现如今，我又回到了这里，而且，当只有这里能让我再一次看见的时候，我竟然开始期待了。”
“这不好笑吗？”
“太讽刺了些。”转了一圈他又走回来了。
“人呐，真是个神奇的生物。”莫焰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模糊不清的未知名的树，眯了眯眼睛。
大概是红色的叶子？
灰暗极了。
并没有注意到他踩到的旁边的石头台阶上缺了一个小口，没站稳差点歪倒，柳阳桐将他拉了过来。
“小焰焰，小心。”
莫焰站稳了，没有动弹，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口，垂下了眸子。
待看清之后，轻轻抬起腿，迈过了那个小缺口。
嗤笑了自己一声。
这还没彻底失明呢，就这么看不见了吗？
……
“柳阳桐。”
“人生真奇妙。”
“我想逃了，怎么办？”
莫焰站在马路的风口处，任由自己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刺骨的冷风。
“逃到哪里去？”柳阳桐看了他一眼道。
“不知道。”
莫焰被这个问题突然问住了，是啊，他就算逃，能逃到哪里去呢？
“又要把自己搞得像个神经病人吗？”
柳阳桐懒散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没有动，就这么看着莫焰，生怕他出什么事。
当年的疯狂，他见到过一次，一次就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陆一呢？”
“你不要你的哥哥了吗？”
一提到陆一，莫焰的脸上才出现了些许的笑意，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
他呀，怎么能不要哥哥了呢？
“怎么可能呢？柳阳桐，我可是指望着他活着呢。”
他要不是太在乎他了，可能早就放弃自己了吧。
从陆一离开，自己出车祸那一年。
怎么会拼了命因为他曾经的一句话就考到卢城大学呢。
怎么会为了跟他在一起，将自己早就埋起来的期待又翻了出来呢？
从喜欢演变到爱。
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
“所以，怎么样都要走下去。”柳阳桐叹了口气，双臂后仰，交叉在了一起。
就算是失败了，充满着遗憾和失望。
那也要继续下去啊。
要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是啊……”
他还要跟哥哥看日出，他还要跟哥哥做很多事情呢。
他还要陪着哥哥从年少到年老啊。
他怎么能丢失了这些时光呢。
他不甘心。
……
已经下定了决心，便跟这边医院商量了做手术的计划，还有时间。
同时，签订了合同协议。
自愿参加手术，如果手术失败……
可能就是命了。
……
手术前一天晚上。
莫焰跟陆一开视频。
陆一刚结束跟导师一起做的课题，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哥哥。”
“焰焰，怎么样还好吗？”陆一并不知道莫焰明天就要动手术，更不知道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
莫焰只是告诉他，做个常规检查，很快就回来了。
“还好。”莫焰戴着眼镜点了点头，没有让陆一看到他已经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柳叔叔呢，他没有跟你——”
“哥哥，跟我聊天的时候，能不能别总提别人？”莫焰躺在床上，看着镜头里的陆一，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
“好，是哥哥的错。”
陆一笑着点了点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莫焰的失落，但是什么都没有。
跟往常一样，两个人聊天，说说这些天的见闻，莫焰再撒个娇要个亲亲的。
要挂电话的时候，莫焰抽了抽鼻子，关上了房间里的灯，将自己塞到了被子里：“哥哥，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吧。”
陆一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好。”
莫焰最近总是失眠，陆一看了好几本书，拿起旁边的书，掀开了几页就给他讲了起来。
莫焰摘掉了墨镜，躺在床上蒙着脑袋，闭着眼睛听着陆一的声音，缓缓的睡了过去，眼角留下了一行热泪。
哥哥。
明天睡醒，我就要动手术了。
手术成功率仅有百分之三。
你知道了之后，肯定会怪我的吧。
可是我还是没法对你说出口。
如果失败了，恐怕要换你来等我了。
哥哥，焰焰好怕啊。
哥哥，你等等我。
不用等太久。
等到天亮了，焰焰就回去了。
所以，哥哥，你等等我好不好？
……
当天夜里，两个人的通话一直没有结束。
……
等到莫焰睡着了。
陆一下楼拿另一块手机，给柳阳桐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做检查的医院。
柳阳桐虽然好奇他问这个干什么，毕竟莫焰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但还是报了医院的名字。
……
当天晚上，陆一就坐上了去F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