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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奏

  这个夜里,他们谈了许多,天南海北,什么都聊了,也算是聊了个酣畅淋漓。直到天边儿出现了鱼肚白,俩人才意尤未尽地熄灯躺下,又嘀咕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抵不住睡意,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第二日,萧湜身边儿的小厮玄石与寒石,早早便来了杜府,要接他们家公子回去。这…公子还在里头睡着,诃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二位进去不是?便让他俩在屋前的台阶那处坐下,又走进去耳房拎了铫子来,再捡了几只陶碗,也和他们一道坐下。&a;quot;我说兄弟,来来来!这清晨呐凉润得紧,快吃碗热茶暖暖。&a;quot;说着,诃子拎起铫子往碗里倒水,而那俩也不跟诃子客气,道了声谢,便端起来喝了。&a;quot;对了,二位小哥怎么称呼?&a;quot;诃子那嘴也是不消停的,想着眼下反正也无事可做,找人唠唠,就权当是解闷儿了。

  坐在诃子左手边的,倒是看着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儿,满脸笑容,&a;quot;诃子兄弟客气了,我名叫玄石,那是我兄弟寒石,我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们都是粗人,直接唤我等的名讳就好了&a;quot;玄石说完,寒石也面无表情的对着诃子一抱拳

  &a;quot;恁的是个呆子&a;quot;诃子心里暗想,却也是抱了个拳作回礼。&a;quot;嘿嘿,他那人就是这样,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咱们说咱们的,咱不理他,哈!&a;quot;玄石知晓自家兄弟的尿性,因此先给人家解释一下,免得搞出误会来

  &a;quot;哦。唉!这有什么的?我家公子也是,高兴起来了,那嘴吧啦吧啦地说个没完,还非得拉上我一块。但要说看起了书来,一整天都静悄悄的,没个声儿。我都习惯了,闹就使劲儿闹腾,要静的话,不吱声就对了&a;quot;诃子好像还蛮有经验,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表示理解

  玄石也是笑了,诃子这人还挺…特别的,与他平日里见过的、打过交道的,都很是不同。这人很直白,要给看的,别人一下就能看透,还很信服;而他不想叫知道的事,也甭想从他嘴里套出来。嗯!不怪乎那位杜公子,不管到哪儿,都带着他呢

  &a;quot;好,诃子兄弟是明白人呐!&a;quot;说完,回头看了紧闭着的房门一眼,又用手指了指,以手掩口,压低声音道:&a;quot;两位公子几时才将歇下?&a;quot;

  诃子摆摆手,&a;quot;唉哟!一整晚的那个折腾啊,又是要酒,又是要茶,我是进进出出的。这都破晓了,才没了动静&a;quot;诃子一脸苦色,还不断地打着呵欠,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a;quot;嗨!兄弟辛苦,不然咱哥俩替守着,眯会儿?&a;quot;玄石拍拍诃子的背,安慰道

  &a;quot;唔唔&a;quot;诃子甩头,&a;quot;公子起了就得找我,可离不开人&a;quot;玄石也就是那么一说,见诃子拒绝,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又时不时这么讲上几句,而一旁的寒石从头到尾也没吭一声。直到日上三竿了,屋子里才传来响动,门口的三人一听,便&a;quot;蹭&a;quot;的起身。诃子揽起那已经冷却的铫子,又将几个陶碗摞在一块儿,揣着走了。

  得赶紧将备好的温水送进去,伺候自家公子洗漱

  &a;quot;诃子&a;quot;还没走到房门口,审言那声音便透过厚重的雕花木门传了出来,&a;quot;唉&a;quot;诃子赶忙应了声,便推门进去

  审言已经起了,半倚着床栏,正闭目养神。听得响动,便睁开眼睛,将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又扭头看了眼一旁还在熟睡的萧湜。诃子会意,放轻了手脚。将铜盆儿放在架子上,拧干帕子,递给自家公子。审言接过来,将帕子盖在脸上这么一抹,便下了床。与诃子一道儿,蹑着手脚出了房门

  审言转身,便见到外头候着的两块石头,身体笔直,倒没有探头探脑的。俩人朝着审言躬身行礼,礼数周,审言心中暗暗点头。略微抬了抬手,又用手打着呵欠,懒懒地道:&a;quot;行了,们公子还在睡呢&a;quot;又再伸了伸懒腰,才接着道:&a;quot;还有一会儿好等呢,走,去凉亭那歇会儿。诃子,备茶&a;quot;审言发话了,玄石二人只好在后头跟上,毕竟人家也是好意嘛!

  诃子不一会儿就上了茶,又服侍着审言梳头。审言接过诃子递来的茶盏,低头呷了口茶,含在嘴里,咕噜咕噜了一会儿,吐在旁边的荷塘里。又抬起手,拿衣袖拭了拭嘴角,才转过身来。而在审言梳洗的时候,玄石两人坐在凉亭中央的石凳上喝茶,都暗自腹诽:&a;quot;这主儿真是个不讲究的,在旁人面前,该怎么做就怎样做,丝毫没有伪装做作&a;quot;

  而玄石俩人看审言走过来坐下,立马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a;quot;不用,俩坐吧!&a;quot;审言摆摆手,而那俩却是坚决不肯再坐下,审言也是只好随了他们去

  &a;quot;对了,昨儿们回去,没被责罚吧&a;quot;审言也是突然想起来,就开口问了。&a;quot;禀杜公子,没有,没罚呢!我家夫人只说了,要咱们兄弟二人今早过来接公子爷回去。&a;quot;

  &a;quot;哦!那便好&a;quot;一时无话。忽然,玄石感到一股目光在一直盯着他瞧,抬头看去,是审言

  &a;quot;们真是亲兄弟?&a;quot;只见审言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茶盏,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而那目光却在他们兄弟两个之间来回逡巡,玄石顿时明白了审言的意思

  &a;quot;是。但凡是见过我俩人的,都会有此一问呢!&a;quot;玄石笑着,而寒石却是冷若冰霜,将审言的话置若罔闻,而玄石却接着解释道:&a;quot;我俩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知怎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不似弟弟一般高大,就连样貌也不大相像,倒真是桩怪事了!&a;quot;

  &a;quot;何止啊!俩人的性子更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是不是啊?&a;quot;玄石这边厢刚说完,却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时,有一人从曲栏那处绕了出来,却正是萧湜。玄石二人忙跑过去,侍候自家公子

  &a;quot;我说们走哪儿去了呢?原来是撇下我一人儿,到这逍遥快活来了!&a;quot;说着,还瞪了玄石俩人一眼。萧湜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但听着好像是恼了

  &a;quot;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见睡的香,不忍叫醒,况且这不是寻来了么?&a;quot;萧湜还想要辩驳一二,审言却紧接着道:&a;quot;不许再胡搅蛮缠的,过来坐下&a;quot;

  萧湜一甩袍子,很是潇洒的坐下了。&a;quot;,没点儿眼力见吗?不晓得倒茶啊!&a;quot;萧湜一拍桌子,拿手直指着诃子,又见审言拿眼神瞧着他,才稍稍收敛了些

  &a;quot;倒茶,正好败败他的火气。一大早的,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火?&a;quot;诃子听话地倒了茶,又立在了审言身后。萧湜听了审言的话,也是端起茶盏,咕噜咕噜的。不一会儿,茶盏就见底了。诃子看了看自家公子,才又给萧湜续上一杯

  而萧湜喝了茶,火气确实降了不少,心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其实也不能怪萧湜,昨儿本就喝多了,宿醉醒来,头疼得紧,又是唤不来人,只能自个儿强撑着穿衣梳洗。本就憋着一股火了,推开门来,整个院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不见,想找个问路的人都没有,心中就更觉郁闷。只能凭着昨日模糊的记忆,一路摸索着走。好在,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审言的说话声儿,他家的玄石还一个劲儿的直笑。真弄不懂,有什么好笑的,他们公子都这样儿了,还笑得出来?那心火是愈烧愈烈,跟着那声儿寻过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听了一下他们谈的内容,便更觉二人是没心没肺的,就拿话刺了,这还不算,再瞪个眼或许才能更解气些

  萧湜还是孩子心性,心中有什么不快的,也不会藏着掖着,当下便要发作出来。而那火发出来后,其实也就没什么了。而至于审言说的那些话,于萧湜而言,便更是没什么了。想啊,这小厮是这个样儿,那他们主子铁定就是个更没心没肺的了

  然而,这番对话在玄石听来,便只觉是神奇了。他家的公子爷怕过谁呀!便是被老太爷拿拐杖追着打,都还是嬉皮笑脸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会儿,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公子竟然肯听杜公子的话,这又是什么道理?不过啊!这总算是出现能制住他们公子的人了

  萧湜胡乱发了一通脾气,过后倒觉得心虚,一直拿眼偷瞄着审言的神色变化。&a;quot;咳!可要留下来用午膳?&a;quot;审言被一直盯着瞧,有些不自在,便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虚咳了声

  &a;quot;不了!我还是回去了,这衣裳都馊了,恁的让人不自在&a;quot;萧湜算是变相的解释了方才情绪有些失控的原因,而审言也没多说什么,便起了身,作揖送客

  审言一路相送,一直到大门口,才递给玄石一个绑了扎绳的油纸包,&a;quot;这是我从巩县带来的厨子做的,昨儿我见爱吃,便特地叫他多做了些,给装上&a;quot;

  &a;quot;得,弟弟谢过了!就先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a;quot;说罢,便登上马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