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表演喝闷酒?”阮青山见江盛坐下来后连话都没说就连喝两杯,立刻知道他不对劲。
“别说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江盛有些烦躁地拨乱头发,将空酒杯放在桌上。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带金色暗纹的衬衫,白色西裤,头发也从红色染成了金色,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将许多探究的眼神挡在墨镜外。
二人正坐在一家只对极小部分人开放的爵士清吧里,女歌手慵懒磁性的声音和爵士乐队的演奏相得益彰,位于河畔的氛围让这里显得宁静又浪漫,适合谈情说爱,然而不适合这两个alpha谈情说爱。
傅铭不在,江盛便带了两个穿便装的普通保镖,坐在离二人不远的位置。
“哟,稀奇,什么事儿能让一向潇洒的江大少爷心里头乱糟糟的?”阮青山饶有兴致地看着略带疲态的江盛,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那个保镖?”
江盛轻笑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半点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很痛快地点头承认了:“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用说了。”
“知道什么啊我就知道了,那不还是我瞎猜的嘛。”阮青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说吧怎么回事,本人纵横情场数年从没有翻过车,今天也给人当回知心哥哥。”
江盛长叹一口气:“要是说得清楚我就不会烦了。”他看了眼手机,打过去的电话傅铭一个没接,也没有打回来。
阮青山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慢悠悠地说:“说不清楚我帮你理理,你知不知道上一回你出现这样的症状是什么时候?”
还有上一次?江盛好奇道:“什么时候?”
“你和孟允辰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那段时间。”阮青山道。
“孟允辰?那是谁?”江盛一脸疑惑,显然他早已忘记这个人是谁。
阮青山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那个omega演员,你说腰挺细那个,还没想起来?眼睛圆溜溜的那个!要我说比起我,你才是个真正无情的alpha,才一个月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盛隐约有了点印象,然而还是不明白阮青山为什么提起这个人。
江盛:“我当时……也这样?”
阮青山点点头:“差不多吧,那个omega手段比较高杆,欲擒故纵,真拿捏住你的性格了。”
江盛觉得很好笑:“我?什么性格?”
阮青山对一旁的侍者打了个响指,又点了些东西,钓足了江盛胃口才吐出一个字:“贱。”
江盛闻言立刻仿佛得到大师点拨般恍然大悟:“就这啊,原来我是贱的——你纵横情场多年就这个水平,你混的哪个情场?企鹅炫舞?”
阮青山也不恼,道:“你别着急啊,我这只是用了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按照学术界的说法,你这种人叫那个什么回……回避型依赖!”
“是回避型依恋。”江盛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浪费时间在这听阮青山胡说八道,有这时间他不如回去看傅铭在不在家。
“对对对,是这个词,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我一听,这说的不就是你吗!”阮青山晃了晃酒杯,金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和江盛碰了碰杯。
阮青山上下打量了两眼江盛才道:“你别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可能……不行。”
“噗——”江盛刚喝进去的酒立刻就喷了出来,“咳咳、你胡说也要有个限度……”
“我这样说不是在诋毁你,是完全有证据的。”阮青山淡定地说,“你想想,从咱们还在读书那会儿,你就很受欢迎,追你的喜欢你的人简直多得不行,你呢,是一个也没看上——这也正常,毕竟你从小就不缺人稀罕。”
“我记得你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好像是个转学来的omega。那阵你真是天天追着人家,那个omega没到两个星期就同意跟你好了,结果头天我还听你提起那个人,人家说要跟你好了之后,从此在你那里就查无此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兄弟我对你横刀夺爱了,学校里还传过一阵咱俩的绯闻,我那个冤啊,被你连累的直接在学校里丧失优先择偶权了!”
江盛“唔”了一声,直接无视他最后那句话,手指在桌上敲打两下:“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确实有这么个人。”
“好,这也正常,你这个人反正三分钟热度,突然不喜欢了也没问题。”阮青山接着帮他回忆,“不过此后你每一次快要谈恋爱的时候,就突然没后文了,我问你,你每回都说突然就不喜欢了,哪有回回都那么巧的事,刚要在一起了,不喜欢了。所以我还真怀疑过你是不是不行。”
江盛摸了摸下巴,努力回忆:“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可太是了,知道你为什么孤寡这么多年吗?”阮青山接着说,“就因为你老是先疯狂追人,然后要在一起时又突然翻脸拒绝断联,你知道有多少人以为被你耍了吗?后来呢,我就小小地研究了一下你有什么毛病,还真被我发现了,你每回追的人都是一开始表现的对你爱搭不理的,越冷淡那种你越喜欢,一旦对方开始回应你,你立刻抽身——你说你是不是贱。”
江盛仔细想想,居然对阮青山的话无法反驳。他一直都觉得人的魅力只存在于对方不喜欢他的时候,一旦对方真的开始喜欢自己,那个人也就失去了魅力,变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患得患失的普通人。
就像孟允辰,当他特意从国外回来陪江盛的时候,江盛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只不过是重演过去,”江盛没有觉得心情变得轻松些,反而更加烦躁,“我现在对傅铭的感觉都基于他不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他了,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bingo。”阮青山用孺子可教的语气道。
“这不是渣男的行为吗?”江盛疑惑地说。
阮青山:“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是渣男?”
见江盛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阮青山又试图从其他方面说服他:“当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就算你不是那个什么回避型依恋,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你那个、傅铭是吧?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我哥给你什么好处?”江盛听到这里忽然微微眯起双眼。
江远也说过类似的话,江盛当时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然而现在连阮青山都这样说——他不相信阮青山能说这种话——阮青山自己就喜欢和差异巨大的人交往。
“哪有什么好处,江远哥跟我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区别……也就是一辆限量版跑车。”阮青山在江盛的目光下老实交代,“不过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别看我谈恋爱从来不挑对方的家庭背景,那是谈恋爱啊,咱们这种家庭,结婚那就不一样了,我听说你想和这个傅铭结婚?”
江盛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我就说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怎么突然开始拽学术,还‘回避型依恋’,再装,你以为我不记得你分化那年死活要和你当时那个女朋友结婚的事了?”
阮青山义正严词地说:“这我可得说清楚,我们俩情况完全不一样。我当时和人至少是两情相悦的。至于你和你现在这个保镖,我就不说人家对你不感兴趣,也不说你们互相之间根本不了解,最关键的是,你压根也不了解他!”
江盛立刻就要反驳,阮青山制止他道:“别急着反驳我,你仔细想想,你知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平时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喜欢猫还是狗,爱喝冰水还是热水,谈过几个对象?如果这些你全都不知道,那我只能将你对他的感觉归功于吊桥效应——很正常嘛,他是你的保镖,危机时刻出现保护你,你当然有可能在多巴胺刺激下产生错觉。年轻人,别把一时冲动当成天长地久。”
这家伙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江盛陷入沉思。
这时一个路过的omega男侍者不小心脚滑了一下,阮青山伸手扶了一下对方的腰,顺便抛了个媚眼,男侍者红着脸离开了,过一会儿又路过了二人桌边,将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小卡片留在阮青山面前。
阮青山一边微笑着收起卡片,一边随手接起响个不停的手机:“喂?莉莉?什么你是詹妮弗?……没喊错人,莉莉是我对你的爱称……好,我马上来接你。”
等他结束通话,目睹了全程的江盛道:“吊桥效应?互相了解?”
“特殊情况特殊分析。”阮青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咨询费就不用你给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还是那句话,哥纵横情场多年,从没翻车。”
虽然阮青山这家伙大多数时候都喜欢胡说八道,但偶尔也能说到点子上。难道自己真的是回避型依恋?真对傅铭是吊桥效应?
如果是这样,那把傅铭换成其他人,是不是对双方都好?
江盛越想越心烦,经过今天一天的独处,他发现无论傅铭是在自己身边还是不在身边,他都觉得心烦,最后他狠狠拍了下大腿,下了决定:换人,直接切断烦恼的来源。
想清楚后江盛似乎松了口气,这时司机终于将车缓缓开到别墅门口停下。他刚一抬头便看见二楼傅铭房间的灯亮着,他马上将刚刚的决定抛在脑后,萎靡的状态立刻一扫而空,不等保镖来拉车门便自己冲下车直奔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