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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感觉

  一罐冰啤酒贴到傅铭脸上,带着水汽的冰冷触感让他不由自主转头朝一旁避开。

  “这世界上居然有比你的脸还冰的东西。”来人开玩笑道。

  傅铭从黎牧时手里接过啤酒打开拉环:“但是比你的脸皮还厚的东西我还没见到过。”

  今天傅铭休假,难得有时间,便抽空来找在h市某大学里面当老师的好友黎牧时。

  虽然黎牧时是个alpha,但他和傅铭的关系非常亲近,所以之前傅铭和江盛意外进入易感期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黎牧时打电话。

  二人闲聊几句便坐到湖边的草坪上,一连下了一周的雨,今天难得出太阳,是个好天气,草坪上全是晒太阳的人。情侣、带着孩子的家长、遛狗的人,一向不适应置身人群中的傅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里久违的平静。

  “这种感觉也不错吧?”黎牧时见他表情放松,开口道,“虽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平凡的生活也很幸福嘛。”

  “这就是你来当老师的原因?”傅铭反问道。

  在非法研究事故暴露之前,黎牧时也曾就职于普罗米修斯,不过他只是众多研究部门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研究人员,所以公司转型后他便离职,选择当一名大学老师。

  “算是吧。”黎牧时含糊其辞地说,“怎么今天休假?”

  傅铭:“江大少爷突发奇想放我自由一天。”按规矩是整月无休,林乐成因为表现不得力直接被退回去后傅铭更不得空闲,然而江盛不知道抽哪门子风说今天不需要傅铭贴身保护,把他从身边赶走了。

  “我还以为你几天之内就会想办法调回去,没想到居然坚持了这么久。”黎牧时感叹道。

  “跟在大少爷屁股后头一个月反而习惯了。”傅铭却心平气和地说,“除了作风浮夸,性格恶劣,自恋,嘴贱喜欢口花花,没本事还喜欢逞强,到处逗猫惹草以外,他倒也没什么恶习。”

  ……这是一句好话也没有啊。

  黎牧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江盛……看来你还挺习惯给那位江大少爷当保镖的,难道易感期的影响力真的有那么大,居然能让你在一个地方乖乖待了一个月?”

  也就只有黎牧时敢和傅铭这么开玩笑,毕竟黎牧时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住在傅铭家,由傅铭的父母抚养,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可以说就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

  哪怕黎牧时在27岁时从beta分化成了alpha,傅铭依旧可以和他像一直以来那样毫无芥蒂地睡一张床。

  傅铭仰头一口将一罐啤酒喝光,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滚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黎牧时的目光亮得惊人。

  “易感期?都是为了工作而已,难道因为被狗咬了一口就不敢去上班了?”剩下的空易拉罐轻而易举就被他单手捏扁。

  “哈,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连我都知道江盛有多红,至少有不少人想被这条狗咬——狗要是咬上瘾了呢?”

  傅铭朝他摊开手:“所以我才找你要‘那东西’。”

  黎牧时慢条斯理地上下摸了摸衣服口袋,拿出一颗糖放在他手心里:“乖,吃去吧。”

  然后抢在傅铭开口喷洒毒汁之前,将早就准备好的抑制剂拿出来递给他。

  beta是没有抑制剂的,所以这是黎牧时给傅铭专门准备的特制版本,不过幸好使用至今都没出过什么岔子。

  “哎,其实我是很不想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的。”黎牧时故意唉声叹气,然而戏谑的语气下却是藏不住的担忧,“我和叶阿姨的想法一样,抑制剂这玩意儿治标不治本,你的信息素分泌障碍只依赖药物控制迟早会出问题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出问题的时候再说。”傅铭毫不听劝的将抑制剂收起来。

  黎牧时却没他心态那么好:“你不觉得现在就开始出问题了吗?从上一次易感期看,抑制剂的效力已经开始削弱了。”

  实际上傅铭也有所察觉,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江盛的信息素所引诱,强制进入易感期。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像其他有这种毛病的beta一样,和一个alpha或者omega在一起,然后互相因为无法标记对方而猜忌、忐忑不安、争吵、决裂,分开之后又去寻找下一个alpha或者omega,开启新一轮的悲剧。”

  傅铭脸上的表情因为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过去而变得难看起来:“beta和beta在一起,alpha就应该和omega在一起,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阿铭你……算了是我失言了。”黎牧时无奈地说。

  傅铭心里窝火,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烟盒,低头抽出一支点上:“和你又没什么关系,遇见了命中注定的omega所以抛妻弃子的alpha又不是你,是我那个没良心的老爹。”

  黎牧时也抽出支烟叼在嘴上,低下头跟躺在地上的傅铭烟对烟的借火。他凑得很近,近到傅铭能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他的呼吸和傅铭的呼吸轻轻交融,不过短短几秒,烟便点燃了,黎牧时若无其事地叼着烟转过头。

  他学着傅铭的样子向后躺到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吐出烟圈:“我们俩还真惨啊,一个跑了爹,一个爹妈都跑了。”

  “你父母是失踪了,又不是不要你。”安慰人不是傅铭的强项,他想了想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从结果来看都一样。”黎牧时打了个哈欠,眼神散漫地看着空中发呆,傅铭好像又看到十几年前那个在人来人往的警察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孩。

  傅铭受不了他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认输道:“又来这套,每次说错话做错事就装可怜,还大学老师呢,要点脸行吗?”

  黎牧时立刻一扫脸上忧郁,笑着说:“脸?不是好好地长在我头上吗,谁叫你和叶阿姨都吃这套。”

  “对,从小到大用这招让我背了不少锅吧。”傅铭不满地掐住他的脸扯了扯,“我现在都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打架,你打不过我就把我们俩的作业都撕了,最后还赖我身上,结果我妈拿扫帚追着我打。”

  “……第二天老师罚站我不也陪你一起了。”黎牧时嘟囔道,他忽然敛起笑容,正色道,“阿铭,好好考虑一下叶阿姨和我的提议,不要再依赖药物……”

  “黎老师,原来你在这里啊。”一道声音打断他的话,傅铭看向来人,一个有些学生气但穿着时髦的男性omega站在二人不远处,“我去实验室找你,结果你不在,还以为白跑一趟,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有闲心陪人在学校里的情人坡晒太阳。”

  黎牧时的脸色顿时冷淡下来,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来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你啊荣轩,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还是你怪我打扰了你的约会?”荣轩打量着傅铭和黎牧时,忽然对在旁边看热闹的傅铭道,“我其实是黎老师的追求者呢。”

  傅铭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立刻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黎牧时,黎牧时则一脸头疼地说:“这是我的学生。你在学校里逛逛,等我两分钟,我把他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等下我跟你一起回叶阿姨那里吃饭。”说完把车钥匙扔给他。

  傅铭点点头:“你先去忙你的。”

  被二人无视的荣轩略带不满地说:“两分钟?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不过他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黎牧时乖乖走了,再之后的声音便随着黎牧时和他的远去而听不清了。

  直到看不见傅铭,黎牧时才低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到学校来找我。”

  荣轩身上的学生气也转眼间消失不见,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黎老师是大忙人,我们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你,那就只有到学校来了。虽然毕业都十年了,我这打扮还是像个学生吧?”

  黎牧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会更像。”

  “你是害怕我在傅铭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荣轩摸着下巴玩味地说,“我的嘴确实不太严,万一哪天再遇到清道夫的首席,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他其实黎老师是……”

  黎牧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地盯着他警告道:“别做多余的事!”

  荣轩咧开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拆礼物这种事情,要留给当事人来才会有惊喜感。我最喜欢看别人收到‘炸弹’时的表情,尤其是那种不会轻易相信人的家伙收到来自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的‘炸弹’——bang!那才是……”

  “surprise!”

  仆人端出蛋糕放在茶几上,江盛的小侄女江菲今天十岁零三个月,为了庆祝这一并不特殊也不隆重的盛事,江菲临时提议请大家吃蛋糕。这个大家仅限她、她爸妈、以及单身狗叔叔。

  所有人都很捧场的给江菲点蜡烛,唱祝她十岁零三个月的生日快乐歌,只有江盛坐在一边一脸憔悴地看着蛋糕,看上去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盛仔,网上那些黑粉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况且有些人根本就是为了攻击你而攻击你,你要是不开心了那不正中他们下怀吗。”文幼仪以为他是在为网上那些言论而痛苦,安慰他道。

  江远深知自己弟弟的德行,在一旁笑而不语。

  “什么啊,叔叔是因为今天一直在给人打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才不开心的。”江菲边切蛋糕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应该是被谁甩了或者惹对方生气了。”

  江盛闻言立刻掩面假哭:“菲菲,你才十岁,为什么就那么懂。”

  “是十岁零三个月,”江菲纠正道,“因为之前爸爸跟妈妈吵架了,爸爸就是一边叹气一边给妈妈打电话。”

  “咳。”江远打断二人的对话,“菲菲,我要吃有水果那块。”

  “这块?”江菲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江远则冲弟弟小声道:“你怎么还没对傅铭死心?人家休息你还给他打电话,这不纯纯没事找事吗?”

  “反正也没打通,没事找事就不成立。”江盛耸耸肩道,“万一他休假的时候去相亲怎么办,和旧爱复合了怎么办,和新认识的人一见钟情了怎么办,我必须得了解他的动向!”

  江远摇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是你给他放假的——你真的喜欢他?”

  “这个嘛,”江盛漫不经心地说,“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感兴趣,找个人逗逗挺有趣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为了让自己没那么在意傅铭所以才赶走他,结果却适得其反,现在满脑子一刻不停的在想他。

  他好像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傅铭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