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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妖孽受)

  苏出来时天已近黄昏,他洗了澡,小碧不在没人服侍只好披著,还滴落著水,黑色的衣袍上湿漉漉的泛著冷光,人倒是显得有些萎靡。

  柳析还坐在地上,眼见有人收拾了残局,把刺袭的人和小碧一起埋到树下,又把凤花栽好。他眼前一波波的发黑,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还算因为刚发生的一幕。

  他还没从苏的表现里回神,虽然料到苏必定不会太弱,可如此血腥还是让军人的他有些寒,收拾的人眼睛特别冷,柳析毫不怀疑如果苏同意他会直接结果了自己。

  苏出来才发现柳析,歪头想了想,又扭脸进去了。

  一柱香之後他单手把锦榻拖出来了……

  柳析有些怔忡,苏把锦榻放在窗梗下,他慢慢吞吞的扯了一大块白绸,在柳析以为苏要缢死他的时候苏把白绸沿著如意宫的墙都缠了起来。素纱上泛著暗白的银光,在金色暖阳下格外漂亮。

  像个漂亮的灵堂,柳析暗叹,苏到底还是有些良心。

  苏把柳析拖到锦榻上,给他上药换衣,虽然都是男人,但柳析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苏倒是难得的乖巧,居然没讥笑。

  ″我去拿饭,睡一会儿。″转身的刹那柳析看到苏的眼睛有些红,但他觉得是阳光的折射,苏,实在不适合哭泣。

  然後他睡著了。

  苏自然不会亲自去拿饭,他去了宗人府,他原就有仆役数百,只喜静只要了小碧一个,现在小碧没了总要挑一个贴身的侍女。

  江总管听他道明来意慌忙著人上茶看做,又紧著让手上新进的一批较满意的过来给苏过目。

  苏有些不耐烦,和江总管寒暄了两句就随手指了一个,那侍女也乖巧,忙忙的过来跪了礼,拿了锦帕就给苏把头发上的水滴拧干了。

  苏还算满意,带著人回去,那个叫云上的侍女也安静跟著,刚跨出门,有人突然出来拦住了他们。

  ″怎麽了?″苏蹙眉,甩了甩衣袍,有一粒小小的石子往云上的膝盖袭去,云上微微晃了一下,石子飞到了旁边。

  又他妈的是个高手,兮沾尘的能力强的不正常了。

  ″公子收了奴婢吧,奴婢什麽都能干。″啜泣的女声有些含糊,却难掩音线的柔美,苏惊讶抬头,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妖精。

  夜幕下来人雪白的宫装飘然若雪,千层舞袖缥缈翩垂,堆云绿鸦上一支斜插紫金钒子,长长的坠饰下含泪半露的眼睛亮如星辰,那脸若弱柳扶花,唇若桃瓣,这时两行晶莹珍珠泪,真真好颜色。

  苏怔愣的时间有些久,来人以为不要立时慌了,磕头如捣,青石板块上很快印满血渍,雪白细腻的额头也血淋淋一片。

  江总管赶到了,讪笑著对苏:″她不懂规矩,公子不要见怪。″

  这麽个绝世尤物居然是侍女?苏觉得远歌肯定有问题,不过他也不太关心,长这麽漂亮在宫里得不到宠只能受辱。有时候,下层社会的漂亮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幸运。

  ″跟著我吧,我需要一个侍女。″云上突然开口,苏诧异回头,云上冲苏笑笑,″婢子比较笨,多个帮手要好些。″

  她既跟了苏自然升官了,远歌曾经亲赐了赞善之职,云上要个侍女也不为过,只是……地上这个人可不是个麻烦?

  ″婢子谢过大人。″苏瞅了瞅女人微微露出的莹白脚踝觉得这麽个尤物还真不忍心,他微微瞥过白皙皮肤上火红的牡丹点头,″既如此就过来吧。″

  送个军师来了,居然让熙国女相都出马了,沈亦轩定是出事了。

  苏回去时柳析还没醒,苏拍拍他的脸:″起来吃饭。″

  柳析朦朦胧胧的睁眼,苏的药极管用,竟觉得没事了般,苏把他推到一边自己也爬上锦榻。

  ″今晚我们秉……月夜谈。″苏让云上搬了七八坛酒和酒菜,他笑眯眯的拿了一坛拍开封泥,″六十年的桃花醉,真有口福。″

  醇香的酒水馥郁浓厚,整个鼻腔都浸在香气里,苏的指尖挑著酒坛旋转,给柳析斜倾了一斛:″当然明天记得把酒钱送过来。″

  柳析涨红脸,嗫嚅道:″我……我不会喝酒。″这於一个男人来说是耻辱,可於一个从小被培训为影的人也算正常。

  苏瞧了他半晌,月夜朦胧,柳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把酒坛举起,猛灌一口。

  ″牛嚼牡丹啊。″苏有些可惜,一气灌了一坛,″喜欢挖土吗?″

  苏喝酒极其豪放,并不吃菜,只偶尔用袖子抹抹下巴的酒渍。

  ″喜欢。″军人都是挖壕沟的好手,他开始还在炮兵营待过。

  苏没说话,柳析拣了一块小巧的糕点递过去:″空腹伤胃。″

  他没劝苏不要喝,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苏需要发泄,何况……死的那个人是小碧和……苏的师兄。他不知道他们间的恩怨情仇,但曾经的亲人反目总会痛的。

  苏漫不经心地接过,他的声线有些茫然,可并不影响里面的张力:″我讨厌改变,可他们怎麽都是这样轻易叛变呢?″

  柳析心里嘀咕就是个善变的主,可到底不敢说,只小心劝慰:″人心无法控制,自己不变就好。″

  苏摆手:″我不是说这个。″他粗暴的扯起他长长的黑发,他身後的白绸在夜空里微微舞著,衬著苏子夜的黑发格外撩人:″如果是为了自己叛变那没什麽,毕竟自己的心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我不太能理解他们怎麽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正义、责任之类的献祭出自己。″

  他微微叹了口气,好像发泄後舒服多了,又像发觉自己失控话多了,举起手里的酒坛大口灌入,片刻就喝完了。

  苏利落的拿起新的拍开封泥:″如果苏家不是……不是我心里的故园,我不会做任何事。″

  柳析悄悄看著苏,他们到蓝国一年多了,这个五官稚气的少年眉眼已经完长开了,棱角分明,侧面的线条意外的流畅,飞扬剑眉下的眼睛还是有些孩子气,可偶尔星光流动间已带了无法掩饰的霸气。

  苏懒懒倚著,微撇的嘴角让他格外嚣张,酒坛在他修长的指尖旋转,像个街角小流氓,却又有种凌驾众生的高雅。

  即使还是懒懒慵慵,苏的气质里还是参杂某些危险的东西,他说不准那是什麽,不过这使得苏格外有诱惑力。

  那不是性欲上的什麽,而是……一种沸腾燃烧的感觉,即使知道靠近会痛,还算忍不住靠近。

  ″如果放弃没人会指责什麽。″柳析诚恳的说,他从来都不觉得苏适合做个阴暗的潜伏者,每日进行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他想起苏躺在草地上放肆的大笑,灿烂的没心没肺,那样的生活才适合他。

  苏微微窒了窒,隔了会儿抱怨:″我绝对是被们这帮混沌宠坏的。″

  柳析暖暖笑了,觉得第一次离苏如此之近,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些一夕成长之类的话了。

  ″我只是觉得……″

  苏做了个噤声的收拾,月色很是朦胧,柳析顺著他的眼光看去,发现苏正盯著凤花树的方向。

  柳析有些莫名其妙,可他相信苏,只安静看著,然後他慢慢睁大了眼睛。

  素白的白绸在夜幕下泛著微微的冷光,苏只让云上点了一盏琉璃宫灯,因此除了朦胧月色如意宫里漆黑一片,可是在素白的白绸上……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或者某种生物的影子慢慢往前挪,直到某处停下。

  习武之人的眼力都不错,苏伸伸懒腰:″这世上的蠢人就是多,知道为什麽我们轻易杀了文扬吗?″

  柳析算计了下折射角度,估计那人停下的地方正是凤花树下,听苏一说他猛然一震,又想起下午文扬的埋骨之所正是那瞬间明白了。

  ″公子快说,不是他武功不好吗?″

  ″他是我师兄武功只有比我好的理,哪能输於我呢?其实是画烟无容人之心,和我设计除了他罢了。″

  柳析睁大眼睛,嘴里嚷嚷:″怎麽可能?柳画烟和合作了?″

  苏也奇怪,狐疑道:″们到底听了什麽消息?画烟和我兄弟一场难道跟我感情竟比外人好?平日大家闹闹,说到底都是父王的孩子,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画烟自然帮著我。″

  白绸上影子有了微微抖动,苏打哈欠,觉得头有些晕──所有的酒都被他一人喝完了──倦倦道:″不早了,回去吧,我累了。″

  柳析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他会信吗?

  苏面无表情的回视回去,柳析灰溜溜的走了,甚至和进来的陛下差点撞起来。

  ″他怎麽了?跑的比兔子都快,欺负他了?″远歌皱眉看看院里的杯盘狼藉,″喝酒了?″

  他进内室把被子拖出来,平静的异样:″别冻著了。″

  苏把他拖上锦榻,昏黄灯光下斜挑的眼睛荡漾出一层水光,远歌下意识的握紧袖子,御医给的东西碍手疼。

  ″嘿,我们做吧,多好,以天为被……虽然伤风败俗了点。″苏的眼神晶亮,兴奋的去扒远歌的衣服,一点都看不出有妨碍风化的羞愧。

  远歌拍拍他的手,搂住小色狼躺下:″睡吧。″

  ″不,不……″今晚的苏格外热情,圈住远歌的脖子热吻,黏嗒嗒的弄得远歌受不了了,他不动声色的把某个起反应部位调整的离开苏,压低声音哄:″夜了,睡吧,明天就好了。″

  他大抵知道今天的事,也了解苏内心要发泄的痛,可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去安慰,那只会更加拉远他们的距离。

  肉体代表不了心灵,远歌知道今天的事苏必怨恨,可他觉得如果他提前知道了他依旧会撤走影卫。

  母後没错,远歌淡淡想,爱屋及乌要有个限度,多了反是伤害,像花朵繁多的花儿总是更不易存活一样。

  苏不死心,继续挑逗,远歌暗暗叫苦,终於有些明白苏为何很自豪他的技术,他忍耐力非常不错,这时都觉得受不了。不过没关系,明天他总要讨回来。

  远歌断然拒绝:″睡觉。″

  苏松手,意兴阑珊的瘪嘴:″我难得主动一回就这反应?″

  到底要怎样的教育才能培养出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啊,苏默默为後宫哀悼,忍不住问:″皇後的肚皮还是没动静?″

  唔,这一确实是关心,帝王的子嗣可是意义非凡,况且远歌至今未有子。这二吧,他还是有些小小怀疑陛下身体的。

  远歌焉能看不出他心思,摸了摸他肚皮,觉得伤口愈合的还算满意,打算放可怜的御医一马:″朕不想要。″

  苏点头,高深莫测,眼里满是戏谑,嘴里嘀咕:″果然是个天生的断袖。″

  远歌听了也不和他计较,只催促道:″睡觉。″

  苏赖皮:″长夜漫漫我睡不著。″

  远歌咬牙,对苏小魔头的肚皮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换得苏魔头销魂惊叫惊起一群夜鸟才罢休:″我给讲个故事吧,完了再不睡,明儿个朕罚晚上守夜去,瞌睡死。″

  苏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对帝王的故事有些好奇,皇子们嘛,就算不是满腹经纶也该博览群书啊,不知道会是怎样新奇的故事?

  当下也不发言,安静在远歌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听远歌缓缓道:″从前有个……″

  苏闷笑:″好俗气。″

  远歌捏了他一把,呵斥道:″安静些,还听不听了?″

  苏闭嘴,远歌继续:″有个书生进京赶考,遇见一座寺庙,见到一帮人在讨论吃一只狐狸。″

  苏翻白眼:″然後他用赶考的钱买了那只狐狸,那狐狸其实是得道之妖,只是今日因奸人陷害而虎落平阳。″

  远歌看他,眼睛里溢满宠溺,苏被他瞧的有些发毛:″後面自然是那个狐妖化为美丽……美丽女子。″大抵是考虑到君王的喜好,苏略有犹豫,不过还是决定按常理,″助书生高中榜首,再蒙圣恩得豪宅怒马……老掉牙了,亏有脸拿它哄我。″

  远歌摸摸苏的眼睛,觉得得黑的真好看,他温柔笑笑,替苏拨开散乱的额发:″以为结局是什麽?″

  ″书生和妖狐一起幸福了呗?难道半路杀出个公主?″

  远歌太温柔了,苏有些寒,骨子里有种冰凌子碎碾成渣的冷,他感觉到远歌在他腹部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按摩,那力度恰到好处,却更显得诡异──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啊。

  ″结局是书生当了官,狐狸回去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没了啊。″

  苏不相信,大声嚷嚷:″那个狐狸不漂亮?书生有心上人了?要不书生瞧不起妖类?是个母的吧?″

  远歌按住他的眼睛,帮他裹好被子,压低了的嗓音有种磁性的优雅:″苏,看,一旦一件事物听多了,就觉得要出一个模子了。狐狸为什麽一定要嫁书生?有这个规定?″

  他用手挡住苏的眼睛,感觉苏的睫毛在他手心刮过,既麻又痒,像心里有个小人在挠痒,不疼,却骚动不止:″不要用别人的事情要求自己,只是苏苏,虽然对别人未必会有多重要,可是看,要对自己负责。爱恨情仇是自己心里的,事情可以揣著明白当糊涂办,可是要正视自己,想好了该为与不可为。不要为死人活著,即使他为而死……″

  苏没有反应,远歌低头一看,苏鼻息隐隐,已经睡著了,他低头在苏唇上亲了一口,觉得头上的月色格外斑斓,凤花落在地上有种残红欲尽的萧瑟。

  他只能给苏这麽多提示了,走不走的出心结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不过,远歌叹气,总觉得自己一定会傻到陪他一起缠丝线去。

  望天长叹 12 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