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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府并非他想像中那样期盼着新的宗主到来,而是分成几股势力,眼看着便要四分五裂。无尽的暗杀与争斗自他踏入北齐境内便没有断过。从前在越都平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强,才有可能真正接掌天府。或许骨子里他有着宁氏人的杀性,面对无尽杀戮他很快便适应,拿剑的手愈来愈稳,甚至当连剑也没有的时候,徒手杀尽敌人。

  要想成功,便需付出代价,有时这代价是鲜血和命。为服众他强行接下各种挑战,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生死存亡之际他常想起清秋笑着的眉眼,还有她指间悦耳的琴声,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勉强收服天府大半势力,一次混战中还中了奇毒,虽然辛苦解去,但命已去了大半条,足足休养了半年才站得起来,至此身形容貌大变。

  这是好事,他想,倒省了易容这种麻烦事,日后便是去了南齐也无需担心有人会认出来。

  他时时不忘要再回南齐。

  可偏偏就遇上了雪芷,她一眼便认出他,那惊天琴裂之声直直击入他的心房,不由自主移步过去。

  有多久没看到故人?

  这一年中,养父母已暗中接回北齐,说起清秋的情形,似是父死守孝,并未再寻人另嫁。他在心中弱弱燃起希翼的火苗,恨不能立即陪伴在她身边。

  但眼下哪容他儿女情长,大局未定,他连自保也不敢说,怎能再教她陷入险境。

  这趟他来踏春,本是存了别样心思,看能否从这边境小国潜回南齐走一遭,即使只是看一眼,但只要能亲眼看到清秋,也算值得。

  那日的春宴极其平常,他来了几日,并无心思在这上面,不过是偶然受邀前来,宴主人知他位极尊,存了巴结的心思,一个个美人请到席间歌舞,他只当看不见。若不是席间的琴曲还算能入耳,他早已告辞。

  不想遇上了雪芷,瞧她的模样,似是已认出他,本有心装不认识,但看她形容憔悴一副凄惨模样,想起往日三人同行时的时光,又有些不忍,毕竟这女子与清秋有旧,当下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走到雪芷面前,拈起断了的琴弦,道:“琴声动人,奈何弦断,可惜,可惜了。”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不停往下掉,紧咬着嘴唇抖着身子不能言语。

  原来她竟流落到了一夕楼,以卖艺为生。

  原来她离家出走,艰辛过活,竟只是为了陪伴死去的他。

  即便如此,宁思平也没有太过感动,他早已不再是以前的他,两年之间,他的心肠只有更冷更硬,知道了雪芷的境况也只是吩咐一夕楼主看情形照顾她。自然,她不必再回一夕楼,而是留在这个边陲小国,逢有重要的场合便前去奏上一曲。

  一夕楼主本就对雪芷有不一样的心思,这下子宗主吩咐,自然做到更好,慢慢地为她造势,她的才名在附近几个小国均流传开来,再然后,她凭一曲相思意得到认可,终成名天下。

  这中间有一年多的时候,他们没有再见。

  得喜便成良缘

  夜色中的玉林苑像是入了画,处处笼在月影下,时不时几声虫鸣响起,青石小径旁低垂着晚香花,静静地散发着香气。

  冷香阁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一新,燃起成对的龙凤喜烛,原先淡雅的帐幔均换成了挂满彩绦和绣着并蒂莲的大红锦帐,怎么看怎么喜气。清秋一脸怔忡地坐在灯前,她身上还是午间穿的菱花直裙,并未换上喜服,这些是世子的安排,事出仓促,一切从简,她才被诊出来有身孕,受不了太大的折腾。

  成亲吗?她到现在还觉得不太真实。

  往来的奴仆大都面带笑意,挨个的向她道喜,口中也改了称呼,叫她“夫人”,空中飘着淡淡清凉的香气,这是一种香草的味道,据说有安胎宁神之效,南芜素来有此习俗。

  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大夫是云州城最有名最有经验的,自然不会误诊,午后晕倒过去是惊吓所致,大夫另开了安胎的药,嘱咐她按时服用。想到世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柔和的话语,清秋只觉一阵臊意,手不禁又往小腹那里抚去。

  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呢?相较于世子的惊喜,她是迷茫多过惊喜。近几日确实有些犯懒,只是有心事以致不察,明明是见到他身上的血迹才会晕倒,哪知一诊就诊出个喜脉。似这般日日厮缠,清秋不是没有想过若有孕会如何,从前在世子府她不敢有,也庆幸没有,故能离开得格外决绝。眼下这个孩子来得依然不是时候,她低头苦笑,世子爷此举看似有些孩子气,但也是看穿自己的心事之后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只是他不会后悔吗?

  郡王府又会承认这件婚事吗?

  傍晚的时候二人拜了天地,宾客只有城中太守和守军二人,他们是被突然传唤过来的,没想到是来观礼。看着一对新人连喜服也没穿,二位大人满脸怪异,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连声恭喜。

  行过礼后她便被送回房,等着世子待完宾客回来。

  清秋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喜还是忧,自打她清醒后,先是被有了身孕这回事给惊到,然后便被告知马上要与世子成亲拜堂,才刚要说出个“不”字,又住了口。且不说她内心有多渴望能有这一场婚礼,单看到世子英俊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便足以让她满心柔情。

  那不是世子,不是在京中前呼后拥的尊贵之人,也不是皇上看中的重臣,那是她的良人,她腹中孩儿的父亲,要与她共度余生的男人。着一身素衣,许下生生世世的承诺,不在乎这场婚礼是否如她期盼中的隆重。

  “夫人,爷回来了。”

  她坐着没动,头却垂得更低。

  一道略带着清酒的气息慢慢接近她,世子好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夫人,为夫回来了。”

  清秋的眼有些发胀,就这样便成亲了吗?他自称为夫,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夫人?”屋里的丫鬟捂着嘴退出去,卫铭立刻伸长手臂将她揽在怀里,也不管夏日夜晚的汗腻,带着她坐在床边。

  清秋忍不住失笑,抬起头道:“爷……”

  “夫人错矣,眼下该叫我夫君才对,来,叫一声听听。”嘴里说着话,眼光已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小腹。

  尽管二人早已如夫妻般亲密,清秋仍是身子一颤,脸颊飞上红云,低低地道:“我听着不惯……”

  要对世子爷这样的男子倾心并不难,她只是不能相信如此容易便与他结为夫妇,简直是不可思议。她小心翼翼地把身上重量靠在他身上,慢慢地放松,直至完依赖于他,也许只有远离越都,在这里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就让她放任自己的丝丝情意,不再想那些可能最糟的结果,心意地投入这个夜晚。

  房里的丫鬟们已悄悄退了下去,她伸出手臂环抱住他,轻轻地道:“我还是喜欢叫世子爷。”

  洞房花烛夜,只有一对红烛默默流泪。

  温香软玉抱满怀,卫铭却想到了午间城郊那场意外。没想到天府行动会如此迅速,刺客强悍至极,杀至最后一人还不罢休,想来是些训练有素的死士。此刻城中守军也拔了些人守在玉林苑外,安倒是不虞有失,天府那边再急着要他的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南芜地面上来个血洗玉林苑。

  不过一击未中,余势只怕更凶。他倒不担心自身如何,却想到宁思平这会儿该已知清秋身在何处,此人为了清秋宁可暴露身份,此番定会有所举动。清秋怎么会与他有过婚约呢?一想到这事卫铭便满心不在自,其实他完可以等到回京后再正式迎娶清秋,不然如此草率有些委屈她。但他等不及了,宁思平一定会再度出现,在这之前,他得让清秋完完属于他,再说已经有了孩子,再不成亲才会更委屈清秋。

  卫铭从来没有小瞧过宁思平及他身后的天府,这半年因着清扫北芜暗桩,对天府的了解越来越深,那个盘踞在北芜几百年的强大势力似乎已不再坚固,北芜年轻的国君并不甘心受人摆布,两国的和平给了北芜一个解决内部争斗的时机,天府巨变在即,加上在南芜的多处暗点被剿,这个时候,宁思平到底何会如何应对?

  遇袭后他派出人手追踪那些侥幸逃脱的杀手而去,却一直未能有回报,天府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不是此次机缘巧合,遇上他们自己相斗,根本没有可能重创到天府百年基业。

  清秋并没有忘记午后见到的那一幕,下午她醒来后曾问他如何受的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外出时无意刮伤,可她总觉得不会那简单,不然也不会急着带她回越都去,若不是大夫说她才刚刚有孕,不宜劳累,打消了世子即刻启程的念头,此时他们该已在整理行装了吧。想了又想,还是开口:“的伤真的没事吗?”

  他摇摇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谈:“现在要养好身子,咱们好早点上路回去。”

  “我不想回去。”

  卫铭一收臂膀,带了些怒气道:“跟我回去就那么难?”

  跟他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回去,她有太多不情愿:“又何苦为难我,世子爷,我总会在这里等的。”

  “是吗?”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苦笑道:“就这么不想和我回去?”

  “世子爷……”

  “还犹豫什么?我们已经成亲了,谁也反对不了,若真的不惯,待我处理完京中的事,咱们再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