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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劳记挂,我……”

  宁思平话未说完,远处的喧闹突然大作,原来居住在里面的舞女们耐不住寂寞,有几个穿着七彩舞衣的丫头从月牙门洞里探出头来,与守卫搭话,吃吃而笑。雪芷低了头不说话,宁思平喜清静,这些女子也即使受罚也是活该,只能怨她们倒霉。

  哪料宁思平远远听着这些少女叽叽咕咕的说着南国话,竟带了些情不自禁的笑意,转头问雪芷:“记不记得有一回我到琴院去,那些学琴的姑娘们也象她们这样,想出来玩儿却又不敢,趴在门手看我,五柳先生管事极严,那会儿清秋……”

  那会儿雪芷才十二,清秋也不过才十三,她们两个自从一块儿学琴之后,感情最好,到哪里都不分开,女儿家的感情腻起来很是要命,清秋差点冷掉了与高弘平的来往。后来嘛,便成了三人行。他们都想起了那些往事,有开心的,也有失落的,宁思平想起的是他尚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前,与清秋共渡的开心的日子。雪芷想起的,却是这十年之间发生的种种辛酸往事。自从回到越都,她就在害怕,害怕他会改变心意,好不容易与他走到了今天这步,越都之行会不会生变?她有种预感,这刚刚到手的幸福马上就会消失不见。

  回越都,是他的安排,一句“总是要回去一趟,不如我往越都迎娶”便让她心甘情愿在这多事之秋,回她今生不愿踏足一步的故国,等着他的盛大迎娶。只是事情的发展却不由她,南齐似乎不光是他的故国,还另有种魔力,吸引得他不想离去。

  她恨这一切,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她最不愿意见的人。

  她张了张嘴,早想问他回来是否想过去见清秋,却又不想先在二人之间谈起这个名字。以往他身在北齐,离得这里十万八千里,见不着人,现如今他回来是不是为了她?应该不是,他早已不再是从前多情爱笑的少年,最最无情冷厉,男儿只以正事为重,断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便身涉险地。这个问题放在心里好多天,沤得快要发烂,烂在自己的心里。如今他的起来了,那么,他是已经不在意了,还是一直没有放下?

  故此话到嘴边,换成了:“看着她们我也觉得年轻不少,南边的天气确实宜人,适合养病,不知咱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她刻意避开了清秋的名字不提,怕勾起他的情思,其实那些女孩子青春年华,她一点也不羡慕,她的整个十年青春,部已给献给了他,极尽相思之事。如今她的身份,只能是别人羡慕她,不是她自傲,就连清秋,这么多年了,他念念不忘的清秋,不过是个厨娘而已。如今她只盼着能快快回到北齐,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来南齐,是为了迎娶她,归期便是他们的婚期。

  他不提归时,反倒望着满园桂树,悠然道:“桂子落尽之时,便是清秋生辰之日,转眼便要到了。”

  原来,他们的婚期,还不如清秋的生辰来得重要。

  老管家来看清秋的时候,她已经望眼欲穿,就盼着他能带来点好消息,哪料老管家张口就是:“清秋啊,怎地会生病,我可是听说世子对很是宠爱。”

  这老头,难道想把她气死?难道不知道只有她才是他们老两口的依靠?她为了什么生这场病,还不是心中有事,怕真要去给人做小才忧思过重,生了病吗?其实是因为冒着大雨出门,回来又跟一个病人同房厮混,最终风寒不找上门都不好意思,她才病倒了。

  “卫叔,我只想知道王妃什么意思,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要趁我病,要我命,立马赶我出府?正好,我要吃榴花做的补汤了。”

  “榴花姨可是欢天喜地地在家给绣吉服,忙得很,没空给做补汤,说不定哪天就会要出门,万事得早做准备。”到底

  “卫叔,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清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瞧郡王妃的意思,倒没有反对的意思,反把我说了一顿,什么早该如此,若是想回郡王府也行,毕竟早先做得不错,只是日后跟了世子,万事得依着规矩来。”在卫管家看来,清秋原不得郡王妃喜爱,按理郡王妃得知此事,该怒气冲冲将清秋打出府去,或者尽快替世子张罗婚事,哪里想到她竟是乐见其成,只是提醒她要照着规矩来。卫管家知道这规矩便是要懂得自己的本份。见她无力低叹,又劝道:“清秋,我又如何不知心中不愿,可是有如此机缘,又何必拒之门外?世子乃是千金之体,多少女子想嫁还嫁不到……””

  清秋倒宁愿郡王妃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将她打一顿,然后赶她出府……多么美好的事啊。卫管家听了却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当她病糊涂了。

  在世人眼中,清秋是配不上世子的,她年纪太大,家世低微,这样的女子在南齐,能嫁得出去就算不错了。卫管家自不好直言这些,况且他一向视她为女,自家女儿总归不差。当下只说要她病好之后出府一趟,让自己的老妻收拾她,这女儿家的心思没人会懂,强扭的瓜也不甜,她娘俩说起来方便些。

  清秋长叹一声,照此情形下去,没等她想出来妥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已被这些人给逼得嫁了。卫管家走后,世子马上出现,却不说话,单是笑眯眯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苏妙来看清秋,才离开给她二人相处的地方。

  苏妙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个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六七岁。虽着布衣,上面绣着精细的花纹,看得出很费心思,她细声细气地朝苏妙叫娘,原来,苏妙竟然有这么大的女儿。

  “苏妙姐姐,怎地来了?她是谁?”

  “我叫画眉,我是我娘的女儿。”画眉长相与苏妙略有相像,眉目中依稀看得出另外一人的影子,很机灵,见了生人并不害怕,只是好奇地看着房里摆设。

  “清秋,这是我的女儿。”苏妙微笑着把女儿抱起,让她叫清秋姨。

  清秋惊诧与苏妙居然有女儿,也为自己已是姨字辈感慨,她连苏妙都不如,起码人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当初有勇气与心上人私奔,虽然死了,却留下了血脉。见她可爱机灵,清秋忍不住接过来抱在怀里与苏妙说话。

  苏妙在酒楼算是卖艺,日常多受人气,她向来冷眼看人间,只有看着女儿的时候,眼神温和。因酒楼里挣不到太多钱,有时一整晚也没有人点曲,还要养家育女,清苦得很。今日来看清秋,只带了一盒糖饼,清秋见画眉乌溜溜的大眼只在糖饼上打转,转念便可想到她们母女过得不易,心下恻然,叫人拿来许多点心给画眉吃。又想到上回苏妙说住在前平巷,那里住的人大都是些贫民,自己却一次也未去看过她,真是惭愧。

  “苏妙姐姐,晚上去酒楼的时候,画眉可怎么办?”

  “托给邻居一位大娘带着,画眉很乖,不太闹人,性子有些象她爹。”

  小小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吃点心的动作,看了看二人,又低着头继续吃。

  二母女相依为命,画眉就是苏妙现在所有的寄托,她的家原也在越都,只是不能容她,便任她流落在外,真是可怜。

  苏妙在清秋面前比较能放得开,她心态还算平和,见清秋面有怜惜反过来安慰她:“别想太多了,没想像中那般难过。对了,别怪我多嘴,方才瞧那位世子那模样,很是在意,说不得要跟道喜,妹妹,好事也该进了吧。”

  “什么喜,姐姐,我一点也喜不起来。”

  苏妙可是记得很清楚,初初去学琴的小清秋粉妆玉琢,多有想去与她亲近的男学子,可是她早已定了亲事。后来清秋不知为何并未成亲,反而拖至老大未嫁,只听说那人不在了,她又不好打听太多,怕勾起清秋不愉快的回忆,当下笑着问道:“莫不是还忘不了以前那个未婚夫?”

  清秋立马想起了宁思平,不禁打了个战,表情不自然地道:“怎么会,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人人都以为高弘平早已死去,而今他好端端地活着,还成了北齐人,这样的秘密压在心里可不轻松。

  苏妙早先可是敢想敢做的女子,为了心中真爱与心上人私奔,自是对清秋口中的身份差别不耻,但她自己过得并不好,也不敢胆大地鼓励清秋,到底对方是个世子,清秋有顾虑很正常。

  清秋在这世子府里没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日常只与况灵玉主仆交好,这两日却又生分了许多,红玉的性子太冷,她更不好对其倾诉,只得叹着气问苏妙:“苏妙姐姐,若是是我,此时又会怎么办?世子他,嗯,我想不通,他为何不放过我……”

  说到最后先羞地低下头,说得好似她有多倾国倾城似的,若真貌若天仙,她还有自信地拿拿架子,如今这副模样倒真不是在惺惺作态。

  苏妙喂画眉喝了点水,替她擦去嘴角的饼屑,笑道:“若是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别说,世子可不是一般人,可是怕将来?好吧,说正经的,若我是,我先要问自己,对他可有喜爱?”

  清秋低低地道:“我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遍了,就是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心里有两种念头,似乎不由自己,一道声音日日劝她:这么好的机会如何可以放过,反正这么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锦衣玉食不好吗?

  还另一道声音幽幽地叹息:今后的命就是做一个守着空闺流泪的弃妇。

  那日她一时没忍住,说了起码孔良年能许她正妻之位,倒象是在向他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