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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本来就过得舒坦至极,搬到鉴天阁后,专门有人服侍着。如今清秋在府里的地位很是尴尬,她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意思,每天黄昏之时,她都惶恐不安,生怕世子回府后与他相对。倒不是怕他硬逼她如何如何,只是看着他,她就心慌。

  清秋不怕被人冷落,只是犹豫了几日,不敢再去烟波亭,这会儿灵玉小姐也该知道世子对她有意这件事,哪里还会当她是朋友,她自己也不敢去看灵玉小姐和小怜责难的眼光,只能呆在房里唉声叹气,等着老管家的消息。

  关于宴请那晚房间遭贼的事,至今也没有头绪,青书加强了世子府的戒备,红玉倒是不怕,叫了两个小丫头搬到自已房里,见了清秋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清秋看到她想的却是郡王妃,不知郡王妃这会在想什么。

  这一晚世子照样晚归,看样子一天算是挨到了头,清秋松口气去睡。天渐渐冷了,她打发小丫鬟去外间睡,点上灯窝在床上看书,鉴天阁里起码有样东西是好的,书多,卫铭年少时喜猎奇,搜集了许多精致玩艺,书是其中一样,多是野史小传,这次搬过来世子府,还专门在自己的住处僻了间小小书室。清秋在鉴天阁几日,靠了这些才不至无聊。今日她拿回的是《野仙传》,讲的是仙人未炼化之前的故事,都是野外遇仙,得法宝后开始修道,后终至炼化。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渐渐迷蒙合上,拿书的手渐渐滑落,夜已深,桌上的烛火在此刻恰好燃尽,一室黑暗中,只听得一扇未关严的窗子轻轻摇晃,“吱”一声被风吹得大开,一道人影伴着冷风飘了进来,他无声无息地往床前走了两步,看到纱帐飘摇,又回身把窗户细心关好,月光被堵在窗外,屋里一下子更暗。

  清秋正在做梦,梦见那一日与世子在街市,路上行人纷纷从二人身边掠过,世子当街问他:“是不是孔良年?是不是?”

  她如同当日一样,说不出话来,又能如何呢,即使是在梦里,她也说不出口,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世子,她却是王府厨娘,相貌家世样样不般配,即使他脱下锦袍,换上布衣也难掩其尊贵之气,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他难道不明白吗?

  忽然想明白这是在做梦,便鼓足勇气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谁知出口却变成:“菊花古剑和酒……少年的心就象那浮云……”

  突然到了世子要给她擦泪那一刻,一如当时,她肚子被饿得咕咕叫,然后世子没了,大街也没了,身处荒郊野外,天外之间有个声音问道:“清秋,眼下有个机缘,是想成仙还是嫁人?”

  她喃喃道:“真有神仙啊。”

  神仙定是见她身世可怜,要来渡化她成仙,但她已二十有二还未出嫁,自然此生的愿望是嫁人,她一张嘴话音又变成:“成仙。”

  神仙当即变出一张瑶琴和一桌菜肴,问她是想上天做瑶琴仙子还是专门为玉帝搜罗人间美食的散仙,她摸着肚子鬼使神差地道:“好饿……”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机会只有一次,满天的食物向她飞来,鸭子披着白菜做的衣裳,螃蟹带了朵菊花,吓得她花容失色。等她躲过这阵天雨伸手去抓那张瑶琴的时候,只抓住了一个人:“快把琴给我,快把琴给我……”

  卫铭青着脸看抓着自己胳膊的女人,不敢相信她连梦话都心心念念要回她的琴。他回到府里已是深夜,看到她房里还点着灯,三日未曾相见,便想与她说几句话,发现外间两个丫鬟过份沉睡,象是被人迷昏过去,心猛得一抽。待冲进里间时,却看到清秋正在好睡,再无旁人,只有窗子还在吱吱地响。

  “看清楚我是谁!”说完把她的手甩了开去。

  清秋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抓着世子的胳膊,连忙放开坐起来:“怎么是?”

  这话问得卫铭声音更冷了几分:“想是谁?”

  她才被惊醒,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世子怎地在她的床前?她这一起身,丝被顺势滑落下去,露出半身绯色单衣,襟口半开,甚至瞧得见内里的肚兜一角。松松的发髻将坠欲坠,几缕弯曲的发丝垂下来,绕在白晳的脖颈上,卫铭眸色暗沉,眼光不由跟着那些发丝探入单衣里,只觉红白黑三色衬得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彼时他正为了那句梦话心里不舒坦,见灯下的她眉目婉约,不由缓缓坐到床边,看着她由惺忪到清明,呼吸变得极轻,生怕呼吸一重便吹散了眼前的人儿。

  忽地想起夏日里初见的那一面,头回跟她相遇便看到她在偷懒打盹儿,印象里她总是散漫的,连走起路来也慢悠悠,这点最是不同。

  清秋终是清醒过来,想要起身穿衣,世子却不避嫌地坐着不动,还带着些暧昧的眼神,立马想到自己担心了几日的事情,心开始咚咚跳,慌拢紧衣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这么晚了,世子爷不去安歇吗?”

  话一出口便止不住后悔,二人间正是暧昧难言,这句话象是在邀请他一同安歇,万一他误会了如何是好?

  卫铭收回心神,没有调笑,反而正色问她:“一直在睡?真是好睡,还说起了梦话。”

  做梦?对,她好像梦里重又回到了与世子同行与街市,不断地想着一件事,世子这般柔情对她,会不会是真动了心?真是羞人,她怎么可以起这种念头!想到这里,她腮上飞红,点了点头不敢言语。

  这点羞意在卫铭眼中却误会她是为了梦到送她琴的那人而起,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是几从芭蕉和萱草,再远便是道围墙,只听得穿林打叶的风声,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站了片刻道:“怎地睡了也不关窗?”

  她趁这一小会儿功夫,赶紧起身穿好外衣,走到窗前关上窗喃喃道:“我明明记得关上的。”

  卫铭紧跟着问道:“确定吗?”

  被他一问,她倒不敢确定起来:“这……应该是吧,睡前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了下,不然叫她们进来问问。”

  看来她睡得太沉,竟不知出了什么事。暗夜遭贼和当街遇袭有可能都是冲着她来的,即使不是,也与她有关,到底是谁?为了人,抑或是为了那把琴?卫铭这两日虽忙,也没忘了让人细查,那把绿绮是她的未婚夫婿送的聘礼,高家是越都富商,与北齐天府挂不上钩,唯一一可疑的便是在独子丧身后便举家迁离越都,查不到去向何处,如何得了那把绿绮也无从查起。

  这回让清秋搬进来,一是想试探她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她不愿意。二是想着鉴天阁有人把守安些,谁料来人竟胆大至此,直接闯入房中,居然没对她下手,这中间定有蹊跷。

  想到这儿他回身问:“可知道那两丫头已被人迷昏了过去?”

  “什么?怎么会?”清秋走到房门口一看,果然两个丫头倒在榻上沉沉地睡着,叫也叫不醒来。转头惊惶地道:“青书说上回出事后便已加强守卫,又怎会出事?”

  “来人是个高手,一般人拦不住他。”他在桌前坐来下来,揉揉眉心,仿佛不胜疲累,清秋过去给他倒杯茶水,却发现茶已冷,连忙倒掉,有心去换热的来,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人来?”

  “不用,看样子那人已经走了。”见她害怕,逗她道:“清秋,可有什么仇人?”

  清秋想了想摇头:“没有,我从未跟人结过怨,即使有,也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值得什么高手来为难我。”

  这是真的,她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二十多年的日子过得都平平淡淡,想到半夜有人潜入房中,她不禁浑身发冷。怪不得世子到哪儿都带着亲随,小命要紧。可是她又没有杀过人,顶多因为做菜跟鸡鸭这些畜牲有杀身之仇,冤孽啊,难道这也算吗?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突然想到一件事:“会不会是为了那把绿绮?我跟人没仇,所有家当里,就那琴值钱了,或者他不是为仇,而是为财?”

  她越想越肯定是为着琴的缘故,但觉祸从天降,这几年从没把绿绮拿出来示人过,只有最近在世子府太过无聊,又遇上了灵玉小姐,整日里相谈甚欢,就忘了形,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有可能。

  卫铭一笑:“我倒觉得,他是为了色,想窃玉偷香来着。”

  清秋被说得脸一红,悄声道:“我有什么色,世子爷取笑了。”

  为琴还是为人,只有那人知道,眼下这里却不安,今晚之事让她觉得浑身发冷,突然之间性命堪忧,却不知要如何避过祸事。

  “清秋,若害怕,便搬来与我同住,可好?”

  她立刻大窘,扭着手道:“不成不成,世子爷,还是把琴还给我,大不了我破财消灾,给了那人倒也省心。”

  “咦?这琴不是的故友所赠吗,而且价值万金,就这么轻易给了贼人?”他有些不相信,这聘礼她一直带在身边,分明是忘不了故人,又怎会同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怕死得很,只希望他真是为了琴才好,我可不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来,怕这个。”他哭笑不得,又觉得轻松,只觉阵阵困乏,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去:“既然不去我房里,那我只好在这儿歇下,记住,可是我的人,不能离开。”

  “世子爷,这怎么可以?当初说好了,我来说是做丫鬟,只管看世子爷定的菜单,如今,如今搬到鉴天阁已是极为不妥……”

  她还没说完,世子已自顾脱了外裳,躺下拉过丝被胡乱盖在身上,眼见着是没听进她说的话,还闲闲地问:“这几日过得可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