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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此说来,倒是忠烈之士。”他被说得心思回转,想到在边关的日子,回神又道:“说真的,不象是个厨娘,清秋,嗯,连这名字也不象。”

  这个名字与含烟、凝雨一样,无任何出奇之处,

  清秋忽然想到,这两国和谈在即,前些日子自己脖子上这一刀便与北齐天府有关,雪芷,绿绮,她忽然脑中一片清明:“世子问这许多,莫不是在怀疑我?”

  随即愤然道:“世子想太多了,我从未踏出过越都半步,什么天府,更是闻所未闻,这琴不过是当初清秋订亲时对方的聘礼之一。”

  她自幼学琴,故高家求来一把好琴附在聘礼里送来,那时她尚觉金银是俗物,只钟情于这把绿绮,那高家小子常笑言她是为了把琴才嫁于他。那时她才多大?十一?十二?

  如今为这琴,自己反倒惹了麻烦,真是不上算。

  卫铭挑了挑眉,他当然会让人再查,看当初是否真有其事,只是心中早已信了她的话。无视她恼怒的眼神,在屋里不大地方转了一圈。墙角推着许多礼品,除了补品,多是些小玩意儿,看来此女人缘倒好,早听回报的人讲,她这里日日都有人上门探望,就连孔翰林也差人送了礼来。

  屋子里弥漫着药香,他想到了她脖子上的刀伤,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递了过去:“我听说伤势恢复得慢,这一瓶云华膏,对刀伤颇有奇效,拿去用吧。”

  清秋连忙接过,笑话,一码归一码,世子爷给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她叫清秋,不叫清高,干嘛装作羞答答的样子或再推让个几句,要知道每天的伤口让她极不痛快,夏日苦闷,却不能沐浴,难受得紧。

  “安心养伤,父王几次提起做的菜,说起来那些菜倒是挺出新,我那新居的厨子还未寻到,清秋管事不如随我同去?”卫铭越说越觉得自己高明,不管她有没有古怪,放在自己身边也是不错的办法。

  清秋却不这么想,她才懒得换地方,这里一切她已经熟悉,甚至有在此渡过余生的打算。世子这么说,明摆着为难她,还没等她反对,那人却已轻笑着翻出窗外,只留下句:“想仔细了应我一声。”

  她会去才怪!他也不去打听打听,谁会着王府膳房管事不做,去给这位爷当烧饭的丫鬟?这活没法干了,受伤还要被怀疑,最后还要被降职,看来她离了王府去开豆腐坊的时日不远矣。

  “想吃豆糕吗?”

  “不想。”

  “想吃糖人儿吗?”

  “不想。”

  “想吃……”

  “小小姐,我什么也不想吃。”

  清秋靠在床头与二夫人所出的小小姐卫薇逗趣,这个小妞一点也不象她娘那般精明难缠,反而纯良至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极大,里头尽是渴望——对糖点心的渴望。

  “可是薇薇想吃。”

  她摸了摸脖子,伤已好的差不多,仗世子给的那瓶药膏。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郡王妃与二夫人的关怀,几次叫了她过去,为的就是前事再提,要她选个男人嫁人。

  人是要嫁的,不过嫁给谁却没有个主意,二位夫人提的亲事她都不满意,一个是翰林却是旧识,还刚死了娘子。一个是二夫人亲眷,前途有了,可她不想与二夫人拉上关系,反正这些年一个人也挺好,再看看吧。

  她轻轻揉着小小姐光滑的脸蛋,安抚她道:“等我好了立马做给吃。”

  “嗯,好吧。”小人儿停没一刻又趴到床沿:“几时好呢?”

  “快了。”清秋被她缠得有些意动,休养这许多天,骨头都快僵住,真该好好出去转转。

  “那是几时?”

  清秋与小姑娘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最后以伤好后做五次甜酸汤、六块蜜豆糕、一次兔子馒头外加出门陪逛街一次为代价才算消停。小姑娘满意地牵着丫鬟手离去,留下清秋继续靠在床头发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绝两位夫人的“好意”,心中犯愁,膳房的人最喜欢交流小道消息,不几天都知道了二位夫人要给清秋找相公之事,原本平静下来的郡王府,一下子沸腾起来,清秋在王府一向受人喜爱,几位原先被老管家敲打过的管事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找门路想要在郡王妃或是二夫人面前说上话。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赶来找她:“清秋,王妃昨儿个又找了?”

  她忙倒杯茶水递给管家:“卫叔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我是替着急,王妃这边准备怎么回复?该不会是直言不愿嫁人?”

  她想起府里的传言,似笑非笑地坐下来,道:“错,谁说我不想嫁人,我早就想嫁进家的门,忘了吗?”

  “胡说八道,这让榴花姨听到,非把我胡子扯光不可。”老管家没有子嗣,和老妻相依为命,生平最怕老妻揪胡子,他摸着脸心有余悸地道:“不过是问问,想害死我?枉我这么费尽心力替说话。”

  “说话?是越说郡王妃越要把我弄出府去,晌午时候她可是派人告诉我,后天要去丞相府,指名要我陪着去呢。”

  “干嘛要去?”

  要不是看在当初颇受了些老管家的照顾,如今早扯光他的花白胡须,看他一脸迷惑,清秋无奈道:“老人家装得挺象,不是出这馊主意吗,去丞相府还能干嘛,一定是事先约好的,让我跟那个什么死了老婆的孔翰林相上一相,最好是当场送作堆。”

  “就这么嫌弃他?其实那人比年长,一定会照顾,也不小了,总得嫁人吧?”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我这样挺好。”她从没说过不嫁人,可如今这情势弄得她不愿嫁人似的,这么大年纪没有成亲,是她的错吗?

  老管家叹着气劝她:“不管如何,后日之行可得应承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郡王妃也是好意,便去吧。”

  人家是好意,她便得应承?怕到最后她得嫁给那个什么孔翰林,才算对得起郡王妃的好意。不说别的,光是此人与高家小子当年的交情,她就觉得不舒服,但凡与高家有关的,她就立马躲开,实不愿为了那人心中不快。郡王府的厨子又非了不得的优差,大不了不干便是,早先若不是机缘巧遇,她的打算是开个小小的豆腐坊,维持住生计便可,干嘛非得留在这里看人眼色,听人使唤?

  刚把意思跟老管家说起来,就被他揪去家里,让榴花姨一顿说教。自她爹死后,没人能做她的主,只有榴花姨还让她有所顾忌。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那两口子待她如亲生女儿。别看榴花姨年已五十,在相公面前极为泼辣,收拾清秋也很有一手,只要摆出哭丧的架式,把她娘早死,她爹没教好,她最后落得个没人要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要死要活,清秋立马焉下来,不住口保证自己会在郡王府当牛当马任人使唤,不就是让她去相男人嘛,相女人她也去了。

  到了那一日,郡王妃怜她身上有伤,特意为她备了一顶小轿。清秋感慨,郡王妃原是记得自己受伤,看来已等不及将她送走,伤还没好就让她去相亲。出门的时候,她故意将脖子上多缠了两圈白布,只说夏日太热,伤口复发,抹的膏药味道太冲,不得不如此。

  这南齐惯俗,男女相亲不得正面而视,需得媒人牵线后,某一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店铺、远远地相上一相。女子害羞,多半抬头飞快地扫上一眼,还不定看清哪个才是正主儿,便定了终身。

  丞相府离贤平郡王府路远,早上出门,一路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地方,小轿里清秋犯困,又受了颠簸,下轿时两腿发软,脸孔发白,到底元气未复,她暗自将怨气放在了马上便要见到的孔翰林身上。

  争知对方心思

  孔良年是南齐国知名的翰林学士,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常年一身翰林院蓝袍,头戴束发玉冠,行动间沉稳有度,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只可惜娶的妻子福薄,未履白头之约便病逝。他原是宋丞相的得意门生,极得丞相看中,连他的起居也格外关心,怕他身边无人照顾,故急着为他续弦。

  他此时端坐在丞相府的偏厅,等着与一女子相亲。

  那女子名叫清秋,几年前曾见过一面,那时他正是新婚,她尚年幼,且是小友之未婚妻子。今日相见,却冲着亲事而来,真真叫人尴尬万分。前些日子听说她受了伤,也让人送去礼品,但不知此时如何。

  而清秋先去拜见丞相夫人,接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丞相夫人出身诗礼世家,如今夫荣妻贵,也受封诰命,她想得远,若将来孔良年官运亨通到了高位,枕边人的出身不相衬,那多尴尬。眼前的女子模样还算端正,可身份却差了点。不知为何郡王妃如此推崇此女,外头好人家的女儿多了去,若不是看在郡王面上,她万万也不会同意让此女与孔良年相见。

  今日之前,她曾问着人过孔良年的意思,最好是他能出言拒绝,那么也好给郡王妃有个交待,谁料孔良年竟一口应承,仿佛有些迫不及待。一个膳房管事,即使是郡王府的膳房管事,那也是烧火做饭的,有何值得一见?

  丞相夫人问了清秋几句家常,便打发了她去偏厅。

  那里早有一男子等候多时,年近三十,俊容上带着几分忧郁,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多年前那一面的印象已然模糊,只不过她此生第一次相亲,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首先她打心底里抗拒相亲,人家相亲也不过是外面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为何要与这人独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