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堂辰，韩旭升还有乔槐月三个人一起打了一辆车，去原城初中。
北堂辰没有刻意打扮自己，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连帽卫衣，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因为起迟了，所以连头发都没打理一下，乱蓬蓬的像鸟窝一样。
乔槐月看见他，噗嗤笑道：“北堂哥哥到底是帅哥，流浪汉的发型也能驾驭的了！”她说着，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眨着眼睛撒娇道，“北堂哥哥，等会儿到了原城初中，你就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北堂辰愣了一下，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乔槐月眼珠子一转，说，“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嘛！你长这么帅，等会儿肯定好多女生看上你，要是被她们盯上，你到时候跑都跑不掉哩！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就可以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帮你把她们赶走了！不用谢不用谢，作为你的妹妹，我这么辛苦是应该的。”
北堂辰：“……”
必须说，乔槐月长得很可爱，平时就算穿校服那种土土的衣服，也会有可观的回头率。
今天为了给安之柔壮气势，她特地把自己往社会女孩方向打扮，用一次性染发剂把头发染成了褐色，又带了花花绿绿的发夹，穿了一件牛仔裙配糖果色底衫，和一双足足有九厘米高的白色马丁靴，还用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一个浓妆。
因为打扮的过于浮夸，她不敢从教堂前门走，害怕遇见葛神父和厉修女，所以就拉着北堂辰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出去，像做贼一样。
北堂辰对她的装扮无感，只是觉得颜色太多有些晃眼睛。但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韩旭升，从出发开始就对她今天的打扮不满了。
“我们是去参加安之柔的校运会，是校运会，满场都是学生和老师，你这打扮的像什么样子？安之柔的老师看见了会怎么想她？原本她在学校就不受待见，要是知道家里的姐姐是社会人，又不知道会给她造什么谣。”
乔槐月原本高高兴兴的，听韩旭升一顿说教，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她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安之柔不受待见，是她的错吗？是我们的错吗？明明是那些霸凌者的错，为什么我们要小心翼翼的，非要做出一副讨好人的模样不可？”
“谁、谁说我们要去讨好人？”韩旭升有些心虚，双手又紧紧握在一起。北堂辰了解他，每当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就说明他开始自卑了。
“月月，别说了。”他阻止道。
“你别拦着我，让我说完！”乔槐月转过身来，抱着胳膊歪着脑袋，与韩旭升面对面站着。她今天因为穿了增高鞋，所以个子跟韩旭升差不多高了。
韩旭升与她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低下了头。
“韩大哥，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遍。第一，我穿什么衣服，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打扮成社会小妹，并没有犯法，所以没有人可以指责我，你不可以，安之柔的老师和同学也不可以。第二，我的事情你少管，从小你就喜欢管我们的闲事，小时候我说不过你，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懂的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你不要总是自作多情了！”
韩旭升什么都没说，安静地低头听着。
早霞照在他微驼的后背上，还有他已经生出点点白发的头上。
北堂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看见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
“月月，不许再说了！”北堂辰拽了一把她，却被她推开了。
“我还没有说完！”
“不许说了！我现在打车，我们赶紧走，要迟到了！”
“让我说完！是他先惹我的，他先跟我说教的，那我现在不过是礼尚往来，你凭什么拦着我！”
趁着北堂辰忙着打车，她又说道：“你刚刚说，害怕安之柔的老师和同学看见我会有想法，那我问问你，你觉得他们看见你又会怎么想？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夹克衫，鞋子上还全是污点，别说安之柔了，就连我看了都不想承认跟你是一起的！”
韩旭升一愣，抬起头呆呆地问：“这件衣服看起来很不好吗？”
“啊啊，当然不好了，不说要穿的多漂亮，至少要干干净净的吧！你这衣服上到处都脏兮兮的，哪里好了。你别告诉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连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的钱都没有！”
“可是……”
“乔槐月，你有完没完？”北堂辰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在孤儿院里，他从没有发过脾气，所以乔槐月听见他的呵斥，竟被吓得浑身一颤，登时眼眶就红了。
她害怕北堂辰会生气，咬着唇不再说话。
北堂辰很快就打到一辆出租车，他带着乔槐月坐后排，韩旭升一个人坐进副驾驶。
可是，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韩旭升叹了口气，把这句话话吞进了肚子里。
*
原城初中的校运会在郊区的体育馆举行，韩旭升提前与安之柔联系好了，等会儿在体育馆门口见面。
三个人到的时候，体育馆门口全是人，他们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奶茶店门口看见安之柔。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这些天她一直住在她的同学家，让她回来她也不肯回来，让她告知一声地址，她也不愿意，韩旭升急得差点报警。
好在就在准备报警的那天，她打了电话回教堂，他这才放心下来。
安之柔的旁边站着一个长卷发女孩，长得相当漂亮，像洋娃娃一样。在看见了北堂辰几个人后，挤出人群跑了过来，问北堂辰：“你就是安之柔的哥哥吧！”
北堂辰一愣：“你……见过我？”
女孩摇头笑道：“没见过啦！但是安之柔说她哥哥长得特别帅，像电影明星一样。这么多人里，只有你长得像电影明星，所以我觉得你就是她的哥哥啦！”
北堂辰恍然大悟，本想说点什么，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一言不发的韩旭升，连忙说：“韩旭升才是安之柔的哥哥，我是跟着来玩的。”
“哦，哥哥好。”很显然，女孩对韩旭升没兴趣。
“你好。”
“我叫林杳杳，你们有没有听安之柔提起过我的名字？”女孩笑着问。
“哦，你就是林杳杳，这些天多谢你照顾安之柔。”韩旭升向她伸出手，想跟她握个手。林杳杳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与他握手，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她又看向乔槐月，有些新奇地打量了她一下，笑问道：“这位姐姐不会是次元街的常客吧！打扮的这么潮。”
“唉唉，次元街？次元街在哪里，好玩吗？下次带我去玩玩好吗？”乔槐月蹦蹦跳跳地跑到林杳杳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有说有笑。
韩旭升看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问：“辰辰，你说我是不是很丢你们的人？”
北堂辰心里一痛，故作惊讶地回道：“唉，为什么说这种话？我们都是你带大的，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嗯。”他手插口袋，往前走了一步，又转过身来，“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
北堂辰连忙拦住他：“韩大哥，你、你不要把乔槐月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小说话就直，最近又进入叛逆期了，不服管教，上次差点跟葛神父打起来，气得葛神父要把她赶走。她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对我说话也是这样的。”
见韩旭升没有反应，想了想又说：“其实她最近过得也不开心，你不在家的时候，她爸来找过她两次，说她十六七岁了，可以嫁人了，要带她去见婆家。她躲在家里不敢出去，连上学都心惊胆战的。她马上又要高考了，因为这件事，成绩下降的厉害，心里很烦。”
周围人来人往，嬉闹声不绝于耳。陆陆续续有豪车停下，从车上走下打扮时髦的父母，和满脸幸福的孩子。
韩旭升长叹一声，问：“月月她爸爸，不是说要出海一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爸爸出海了？”
“嗯，上半年的时候，她爸就为这事来过一次教堂，当时葛神父去欧洲了，由着我看守教堂，她爸要我把月月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给他，这样他好帮她登记结婚。我不答应，他就问我要三万块，说拿了钱他就走，准备去东海滨出海，捕捞核污海鲜，赚一笔大的。”
“你、你给他钱了？”北堂辰眉头紧皱，“她爸是个赌鬼，你给他钱他不会放过你的，以后肯定还会来找你要钱！”
“他跟我说，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要把月月绑架走，他急着拿钱出海，等不了。我……”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破损不堪的鞋子，“我知道，月月不想见这个爸爸，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辰辰，你也别跟月月说。”
北堂辰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韩大哥，有些事你还是告诉她一声吧，她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
“别告诉她，告诉了她她会有心事。她这么开开心心的多好，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整天愁眉苦脸的。”
北堂辰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乔槐月在喊他们：“北堂哥哥，韩大哥，安之柔在找你们呢！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