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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六十四章 遗 愿(下)

  还珠之晴倾天下

  年份什么的大家都不用计较了,至于皇后圣母了之类的问题,那是浮云啊浮云,某玉总觉得,人死言善。

  明天,再来个永璧,应该就差不多了。令妃是被两个太监架着过来的,这人本来就是走不动了的,含香原想着,天这么冷,还是给抬过来吧,可是,乾隆一瞪眼,她也配!就给架着过来就行了。

  路上有雪,两个小太监又被人知会了,因此故意使坏的一路拖着走,这令妃本就不厚实的衣服,等到了坤宁宫,都又脏又冰的让人不忍去看。

  不忍的是含香,她和令妃也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当年要不是因为她的一番举动,她含香也不会因祸得福的得到太后皇后的关爱,只是,善心是一回事,皇帝看后毫无所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十五阿哥到了。”含香当年身边带来的吉娜,已经学会了汉语,一身的宫女打扮进来回话。

  “皇上,娘娘。臣妾就先出去了。”含香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不想让她看到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不。”皇后出声阻止,“留下吧,这事,也看着,来人,将令妃抬到的面前来。”

  “小心她一身难闻的气味,冲撞了。”乾隆不干了,他现在最宝贵的就是皇后,尤其还是在那个蛇蝎心肠的令妃面前,两厢一比较,多年来的愧疚之情,更加的浓厚了。

  皇后艰难的摇摇头,“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出来,老佛爷走的时候,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她也带走,并且,告诉她,小阿哥的死还有那两位和她骨血相连的公主,究竟怎么样了。”

  乾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微微颔首,示意含香让人把令妃给带过来吧。

  多少年没见过令妃了?应该也有二十年了,当年做出对她的处决后,他就再没有见过这个让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妃子。

  令妃被带到近前的时候,乾隆大惊,当年那位美貌,风情万种的令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枯黄,皮包骨头,干巴巴的老太婆,就是有人说这女人八十岁了,他都会相信。

  若说,面前的老太身上还有什么透着令妃的影子的话,也就是那双眼睛了,满满的仇恨,却依旧光亮。

  令妃恨,她恨了二十年了,她恨乾隆的无情,恨皇后的得意,恨含香的美貌,恨福家的无能,恨永琪的背叛,她更恨太后,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却被强行带回了慈宁宫,然后,抱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傻子了,没有一点用处不说,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她不会承认那是那个巫蛊布娃娃造成的,没有她的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她没有错!

  二十年来,她生不如死,前十年,她想死,可是,乾隆不愿意,每日都会有太医为她号脉,就是要让她给那两个被她谋害的女人磕头,没日没夜的磕头,她不甘,成王败寇,为什么就她要受到这么多罪,连死都不可以!

  后来的十年,她不敢去死了,就算没有太医天天来看她,她也小心的活着,因为,她的两个女儿出嫁了,她不知道她们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可母女连心,她会担心,会难过,会心痛,所以,她要活着,活着去看一眼她女儿究竟生活的怎么样了。

  忽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进来,在吉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吉娜的脸色当时就变的惨白,迅速转回身,惊慌失措的看着皇上,皇后和含香。

  含香心中暗道不好,七公主看来要不好了,令妃的大女儿,七公主,下嫁的是额驸超勇亲王策凌之孙拉旺多尔济,虽然是第七子可人品好,极其忠心,又有才干,要不是有着令妃这层关系,乾隆早就给他升职了。

  七公主是个明白事理的,当年那一番变动的时候,她也不小了,孰是孰非,心里也清楚,她的出嫁,乾隆也没怎么很过问,都是含香一手操办的,而在那时的接触中,含香知道,七公主和静,是个心善,且又真明白事的人,出嫁后,她很少回宫,整日在家里潜心念佛抄经书,含香知道,她这是在为令妃赎罪呢。

  前年,七公主的身子就不好了起来,整日里不是这疼就是那里难受的,可她偏偏还忍着,就是不让请太医来看,甚至额驸亲自出马来劝说她,她哭的跟什么似地说,这一切都是命,她额娘的错,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都报应在她身上,她心甘情愿。并且她还央求不要让宫里面的人知道,她怕万一传进令妃的耳朵里,令妃会更加难受。

  含香一直瞒着,瞒了好几年了,最近,皇后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后,她也没有多少精力去过问她的事情了,今日一宣召进宫,这,难道是她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说。”乾隆自是不知道他那位七公主究竟怎么样了,自从将她嫁出去后,他就没在意过,这也不能怨他,谁让他一见到令妃的孩子就想到令妃,继而又会想起被令妃害死的人,是以,他是能不见就不见,这一不见,再见就是永别了。

  “说吧,吉娜。”这种事情是瞒不下去的,含香让吉娜说出来吧。

  “是。”吉娜面色惨白,“刚才,去公主府宣召的人回来说,七公主,就在今儿早上,已经逝世了。”

  “什么!”屋内一片寂然。

  令妃虽然说不出话,可是她还是能听见的,吉娜一说完,她就一口鲜血喷出来,幸亏她离皇后还不是太近,要不然,那血都能喷到皇后的病榻上去。

  皇后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过问这些,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说,这人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乾隆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子嗣少,虽然比他爹雍正多一点,可是和康熙爷一比,那就差远了,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上的比较。

  儿子少,女儿也不多,而且其中还有两个是他不待见的,也就是令妃生的这两位,可不待见是一回事,这冷不丁的被告知人没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回皇后娘娘,听宣召的人说,公主久病在床,一直不让太医诊治,今儿早上,更是留了一封信后,人就走了。”

  “一封信?给谁的?”含香忙问。

  “说是给令妃娘娘的,但是,其中也有对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话。”

  “这个。”含香有些为难的看着乾隆,这信,是看,还是不看?

  “拿来吧。”皇后道。

  信不在吉娜或是那个小太监手上,而是在九公主的手上,九公主就没有七公主那么好命,嫁了个良人,但是,她也没有七公主的善心,她不聪明,不机灵,整日糊里糊涂的,她对她额娘的遭遇难过,可她更对自己不受丈夫的宠爱烦心,她也是多年不见皇阿玛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召见,却在进宫之前,先拿到了姐姐的遗书。

  进了坤宁宫,将遗书拿出来,皇帝一挥手,让吉娜去读。

  信不长,短短的一页纸上,满是泪水滴下的痕迹。

  她说,就早就感觉到了令妃言辞中的不对劲,她不敢去想,只能祈求上苍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是,后来令妃被关,她偷偷的跑去问她的五哥永琪,永琪本不愿告诉她,无奈,追问的急了,就说了,她,也在那一天,万劫不复了。

  她没有办法去责怪任何人,令妃她不忍,皇上她不能,她只能每日诵经念佛,想要救赎一切,至少,让她的心得到救赎。

  病了,她不医,痛了,她忍着,她希望自己的这份心情能传递到她额娘那里,然后,今日,她要走了,她希望妹妹能够不要再愚昧刁蛮,令妃能够真心悔过,还有她的皇额娘和皇阿玛,不能尽孝是她的过错,她只求来生再报答。

  令妃呜呜直叫,那双眼睛里也没了仇恨,她,要崩溃了!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真的会报应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她还那么年轻,自己还没有见到她,这人,怎么就这样没了。

  皇后也哭着瘫在了乾隆的身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必须把令妃带走,她不放心留下这样一个祸害,所以,她想着让他们骨肉血亲再见上一面,然后再生离死别,可是现在,令妃依旧是要带走的,但是,那个皇家的女儿,皇家的姑奶奶,就这样……

  大人作孽,为什么总是要报应在孩子身上啊!

  令妃没有见到永琰,也不知道永琰就是她真正的孩子,她在得知和静死后,一口气没上来,先走了。

  皇后却是等到永琰和永璂都来到后,拉着两个人交代了几句,才安心的闭眼离开。

  那个冬天,皇后逝世,被乾隆追封为孝惠皇后,令妃也去了,也按照妃子的礼遇下葬了。

  一个月后,刚刚逝去的皇后的儿子,乾隆的嫡子,十二阿哥永璂,逝世,嫡福晋殉情,其子女过继给大将军弘明。

  “皇上,回去吧。”含香站在乾隆的身后,对面就是冰冷的坤宁宫,皇后死后,乾隆经常来这里,也不进去,就这样站在门外看。

  “终究是朕,对不起她啊。”

  长长的一声哀叹,又怎能道尽心中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