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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深秋的黄昏,日影西斜,薄落天际,这一刻间,明暗交替,总是让人徒生荒凉之感。

  江玥独自度过许多个这样的黄昏,她曾想,世界的终结也不过如此,无声无息,一点一点地沉落,人在其中凄惶无策。

  此时此刻,天光隐没,整个房子里一盏灯也没开,唯有电脑屏幕闪现一点亮度。江玥早已停止了哭泣,她软绵绵地依在江珺身上,在仓惶之时只需要有这样一个可依之人,便像有一根线在扯着,不让她坠落。

  昨夜的争吵和梦境,加上这一天的劳作,回忆与痛哭,江玥疲倦至极。侧过脑袋,将剧烈跳动的太阳穴压在他腹上。

  江珺用手指缓缓梳理她的头发,短发已经长至垂肩,他说喜欢长发,她便留了起来。

  “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

  “不想吃”,江玥深深地呼吸,他衣服上浮动着薰衣草丝丝缕缕的芳香。

  江玥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阵子迷上了精油,林林总总买了许多瓶,在研究了功效又亲身实验后,对薰衣草和迷迭香最为钟爱。因为江珺总是浅眠,江玥便在他的衣柜里被枕上,滴几滴薰衣草精油,任其慢慢挥发。

  想不到事隔多年,他竟把她的小习惯保留了下来。

  现在薰衣草香混在他身体温热的气息里,让江玥想就此睡去。

  “困,想睡。”江玥疲懒地不想多说一个字。

  “那就先睡吧。睡醒再吃。”江珺推推她,让她起来。

  江玥手仍拽着他的衣服,麻料的西装外套,不拽也是会皱。

  “不想动。”江玥嘴里模糊地咕哝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时她的言语已经完不经理智考量了。

  江珺无奈的笑笑,打横抱起她。

  他曾经这样抱过她许多次,她熟睡时的脸总贴紧他的胸口,圆圆的像初熟的苹果。后来她长大了,两个人好像不约而同地避免了这样亲昵的肢体接触。

  江珺把她放到床上,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江玥拉了拉江珺的衣角,“累着没?”

  “真把我当老头啦。这一点能累着人吗?当年我跟我哥跑码头拿货时,一百五十斤的大包扛十多趟也没嫌累过。”江珺觉得好笑,“不过比起读初中时,还是重了几两的。”

  “据说,人在死去的瞬间,身体会轻掉21克。”江玥冷不丁地说。

  江珺在床沿坐下,看她被泪水蚀红的眼圈,连眼皮也浮肿了。

  “玥玥,那不是的错。不要再想了。”

  “嗯。”她微不可闻地应道,过了会儿,又说:“也许阿懒是幸运的。他们说他死的时候,脸上还含着笑,他肯定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而且也不痛苦。真运气!”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江珺想起洪水退去后石堆下父母的尸骸,想起山崖下江舟血肉模糊的脸。他们都死于横祸,并且死得凄惨痛苦。

  “陪我一会儿吧,叔叔。”江玥往里挪了挪,眯着眼,不置可否的看向江珺。

  她以为他会找理由拒绝,没想到他却躺下了。

  虽然两人是各枕各的枕头,中间还隔了好大的空隙,但是自那个夏夜后,他们第一次躺在一起。这样久违的距离让他们都一时无言。

  “回来就好了。玥玥,以后都会好的。”过了一晌,江珺轻轻地低语,像是保证,带着斩钉截铁地肯定。

  “叔叔,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为什么?”

  “阿懒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做什么好,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因为人随时都可能死掉。除了死,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值得一做的了。我乱七八糟地看了很多书,我看到许多人,许多很伟大的人,他们也跟我一样地苦恼。但我并没有觉得安慰。后来不知道在哪里,记不得了,也许不过是一本烂书,我看到一段话,它说,生命不是与死的斗争,不只是死亡之日的推延,而是另有所欲。大概就是这样简单的话。但是我像是突然得知了一个真相。”

  江玥转过身背对着他,似乎这样才有勇气把话说完。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总觉得活着这么没意思,难道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吗?我想做什么?我好像一直没有想过,我想要怎样,想做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总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总是做着应该做的选择,却忘了问自己愿不愿意。”

  江珺睁开眼睛,她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但江珺听了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江玥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的愿望也是多余的愿望,它们都是奢望,不可能得到的,所以也就不该有。何必再去失望一次确认一次呢。”

  “怎么会是多余的呢?不能这样想。”江珺反驳。

  “我生下来就没人要,后来阿婆养我,但是谁都与我不亲,在教堂的时候,奉献箱里少了钱,阿婆会打我,说是我偷的,明明是她孙子拿的,却冤枉我,就因为我是捡来的。”

  “都过去了,玥玥,那都过去了。”江珺拉她的手。

  “我也没什么朋友。曾经和我好的,都走了,不再理我。就连也不再理我。”江玥如鲠在喉,“这么多年,只有对我好,只有什么也不求地对我好,可是为什么要不理我呢。”

  江玥呜咽起来,多年的委屈积压在心底,今日终于找到渲泄之机。

  在呜咽声里,她说:“我想看到后悔,我想,我想……”

  江玥始终没能说下去。

  江珺趋向前将她搂在怀里,“嘘,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不理。乖宝,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和以前一样好。”

  他像安抚受伤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安抚着怀里簌簌发抖的江玥,直到她镇静下来,直到她呼吸平稳。

  待江玥恬然安睡,江珺才悄悄起身。

  他长吁一口气,走出了江玥的房间。到餐厅把自己的电脑拿进了书房。拧开书桌上的台灯,江珺把那个名为“岁月的童话”的文件夹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

  初时的她惊惶落魄,慢慢地与他亲近,得他驯养。更多的时候,她是自己静静得长着,从不让他多操心,她需要的总是很少很少。像一株最易养活的植物,只要一点水,一点光,它就能长出嫩芽,长出花苞,再慢慢绽开花瓣。因为他给了这一点水和一点光,她就把自己的部回报给他,她的青涩,她的甜美,而且她还那么的不自信,不信她的回馈有多宝贵。

  面对今天的江玥,在知晓她所有的遭遇后,在倾听了她喃喃的絮语后,江珺觉得既心疼又亏欠。他告诉过自己要对她好的,可却让她受了更多的委屈。

  此刻暮色四合,夜盛大的降临。即使关严了窗,秋夜的空气已是凝凝的冷。这样的清冷的夜晚里,灵魂卸下了白日的种种伪装。江珺想起这七年,每每在寂寥时浮上心头的假想——如果这时候有她在身边就好了。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只要她愿意,他就和她一起,直到她想要离去。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江珺心里想,那就让她来裁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