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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江玥至今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她看见的阿懒,他在晨光中熟睡的模样。

  春日,窗外树梢上鸟儿的叫声显得格外的欢,江玥就是被它们给吵醒的。头很痛,她当然没忘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有动,只是安静地躺着,她的脑袋仍旧贴在阿懒的肩窝。

  隔了一小会儿,江玥仰起头凝视这个与她夜半缱绻的异国男子。可惜她没有绘画的天赋,不然她一定会画下他的睡颜。

  有的人就是这样得天独厚。她心里甚至泛起一点轻愁,因为不知道时间会怎样改变它。

  江玥呆呆地看着,直到那栗棕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扇翅欲飞那刻的轻颤,然后就看见他笑了。

  “看得这样入迷?”阿懒的声音是刚睡醒时的磁哑,“那就常看好不好?”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背和臀之间那凹下去的地方,他像是极其迷那段弧线,反复地摩挲着。对这个晨起相见,他们都有点入迷。

  过了很久,阿懒再次开口:“玥,做我女朋友吧!”

  他总是叫她单名“玥”,因为“江”的音他发不好。

  江玥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文化的,国族的,地域的。

  不过也许正是有这样大的差异,他们之间才存在这样大的吸引力。若说爱情如花有花期,那还有无数的差异留待他们的好奇心去探究。

  阿懒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总是冰凉的身体。

  是谁曾在歌里唱过——人是需要人的人?

  江玥告诉自己,他是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收下吧。

  因此,阿懒就成了江玥的男友,如果严格说起来,也是她第一个男友。

  在接下来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像所有年轻的人一样,嬉戏欢乐,当然也曾有过意见不合的冷战争吵。他们一起出游,一起做功课,也会一边做饭一边辩论自由与公平这样的大问题,夜晚阿懒总是过来她的宿舍,他们做/爱,然后相拥而眠。

  江玥喜欢这样的生活,恬静而愉悦。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湍急的激流在心间乱撞,而变得像是接近出海口的河湾,宽容开阔,流水平缓。

  那些日子里,她笑得多,少有畏惧。

  她还是会想起江珺,在午夜梦回,或是早晨那刻迷梦与苏醒的临界点。只是这时的他,让她总也触摸不着的他像是前尘旧梦,依然让她酸楚,但也只能是这样莫可奈何的酸楚。她得背负起自己的行李,继续往前走。

  那时因为年轻,江玥和阿懒都没有过多的考虑未来,而且心安理得地认定他们会继续这样好下去。

  如果那个意外没有发生,江玥相信他们是会好下去的。阿懒不是已经向她求婚了吗?

  虽然那是一个非常散漫的,不正式的求婚,但她却认真地考虑了。

  那是2006年冬季学期快结束时的事情。

  阿懒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唯一的姐姐那时要结婚了。江玥见过她,是一个美丽健硕的女子,待她很是友善。婚礼在休斯敦举行,虽然江玥也很想与阿懒一起去观礼,但最终只将一对翡翠耳环交给他代送。

  如果江玥知道这是她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如果她知道,这次的道别将成为诀别,她一定会放下所有的论文,乃至放弃学位,她也要跟他同去。如果她去了结果会不会改变,那件事是不是还会发生?

  但江玥不是卡珊德拉,她没有预知命运的能力。

  当时她是苦着脸,与阿懒道别的。阿懒揉她的头发,安慰她说,“肯定能赶出来。而且肯定写得很棒。我相信,也要相信自己。”他吻了吻她的眉心,然后就走了,江玥没送他去机场,甚至没有送他下楼。

  那时她一心只为自己压顶的论文焦虑。

  硕士读完后,江玥仍留在东亚系攻读博士,只是专业方向从经济史转做了思想史。因为跟着阿懒亲近了一点哲学,江玥对思想史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而且认为在当下这样暧昧不明的文化氛围里,研究思想史别有一番意义。

  可思想史的博士,岂是容易读的。几乎是什么都要看,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都要看。有时一门课就讲一本书,可是这一本书底下不知又垫了多少的论述著作。

  那会儿临近期末,她选的三门课都要交论文,要看的参考文献摞起来几乎有她高,她唉声叹气总算明白为什么哈佛桥上常有学生跳河自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条路怎么越走越料峭,但都是自己选的没得怨人。

  近中午的时候阿懒已到休斯敦,出机场时他给她发了短信,只说自己到了。江玥看一眼,回说好,她知道阿懒体贴,怕打扰她。晚上时,阿懒打电话来,他们闲聊几句就挂断了,江玥那会儿哪有心思和时间与他畅谈呢。

  再就是阿懒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江玥收到了他的另一条短信。

  他就是在这条短信里向她求婚的,如果它也算求婚的话。

  “我觉得结婚挺好的。小月亮,写完论文,考虑一下,嫁给我吧?”

  一条短信江玥看了足足一分钟。

  放下手机,重回刚刚在读的《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厚厚的一册书就快读完了,可最后这几页是怎么也读不下去,因为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冒出阿懒的问话。

  江玥懊恼地把书盖到脸上。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婚姻,至少从未想过结婚这事与她有什么相关。在她知道自己爱上了江珺以后,从十四五岁到现在的二十四岁,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嫁给江珺。是的,她从未想过。可是在这个“未想过”里,却暗含了一个预设,那就是既然不会嫁给他,那她还结什么婚呢?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和她说,要娶她。这个人是她喜欢的。虽然对一辈子还没有概念,但是在可预见的年岁里,她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想到了这里,江玥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江珺。

  如果她与阿懒结婚,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与他再无关系的家?

  在她无依无靠时,江珺给了她一个家。从那时起的十几年里,她一直依赖他,在感情上,在精神上,在物质上。现在她终于要脱离这种如蛭附骨的依赖了吗?

  江玥记起斯宾诺莎的一句话,人有几分自决,便有几分自由。

  如果至纯至高的幸福是拥有最渴望拥有的。那么,她是不可能享有那种幸福。

  好吧,那就让她脱离对他的依赖吧,让她享有自由吧。

  江玥想好了答案,静下心来,回到桌前继续读她的书写她的论文。

  她想,等阿懒回来,就可以告诉他,她愿意。

  可惜这件事不是她愿意就可以成行的,因为阿懒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