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巧巧……”
安扬一把拉住像冲锋部队般的龙巧儿,轻喘着气说:“巧巧,别跑那么快,这里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万一踩错脚……”
他脸色白了白,继续劝说:“就算扭到脚也不好……”
“哎呀!扬……怎么越来越啰嗦呢?啊,越来越像老头子啦!”龙巧儿已经在前面蹦蹦跳跳,指手画脚表示对他的劝说不满。
安扬对她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喂——扬,快来啊!看!我发现了新大陆了!”她突然在前边兴奋的大叫。
安扬赶急走前,在他还来不及思考,龙巧儿一把拉住他跑,急往一个岩石洞穴钻进去。
一开始洞穴的道路窄而崎岖难行,洞外透出的光亮虽幽暗,但洞内的事物还隐约可见,渐渐越入越深,路变得宽阔但更崎岖,光线已渐不可见,周围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龙巧儿有点心怯,对于黑暗更是十分抗拒和害怕,她抱紧住安扬的胳臂。
安扬向她投以安慰的笑容,虽然她看不见,但他温和安然的语气让人透入心彻。
他带点吃吃笑说:“巧巧,喜欢探险,但胆子小,又怕黑,却一股热切的向前冲,也想不想后果,最后来就只懂害怕……”
龙巧儿扁扁嘴,委屈的说:“人家在害怕呢,却只会取笑人,这是什么男朋友啊?”
“好了,男朋友我知错了!我应该说——”安扬把她搂得更紧些,嘴唇凑到她耳边正式说道:“放心,有我在,不用怕,我会保护的!”
“哼!”龙巧儿不满的眇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见,“一点诚意也没有,油腔滑调的!”
她拉紧了拉他的衣角,不安的道:“扬——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开始找出路,却在漆黑中难辩方向,出路变得更模糊难找。
之后,他们都找得有点乏,安扬就劝龙巧儿坐下来休息会儿。
“扬,只要周围都变得黑黑的,我会看到那天晚上的事,那时候也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却清清楚楚看到爸爸和妈妈身血泊,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我真很害怕,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
安扬悄悄搂住龙巧儿的肩,坐在她身边的岩石地上,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听着那安稳规律的心跳。
“……怎么会剩下一个呢?有我,有龙奶奶,有宠儿啊……”安扬的声音温和舒适,像春季微风拂面,温暖透心。
“巧儿,睡觉时闭上眼也是漆黑黑一片,会害怕吗?”
龙巧儿摇摇头,“怎么会怕呢?我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
“巧巧,以后去到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害怕时候就闭上眼,好吗?”
龙巧儿紧闭着双眼,心中变得平静很多……
扬!是真的,我真的不害怕了!
我不害怕……
她心定下来许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仿佛有一个世纪……
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越来越轻飘飘的……
“巧儿……”
好吵!
“巧儿……”
好吵啊,讨厌!
“巧儿……巧儿……”
放过她好吗?她好累,好想睡!
“巧儿……巧儿……”
天啊,怎么像那个人那样怨魂不散的,那个人……那个人……
她突然睁开眼,记忆重新注入她脑袋。
“巧儿……巧儿……”
她虚弱地坐起身,听到洞外一片骚动,直觉就要逃,她开始向洞口的另一边爬去,她一出洞,就拼命奔跑。
她不想见到那个人……
“那边……看!”有人大叫。
她往后一望,就见一群人向她的方向急奔来,前面正是脸色苍白的曲海臣。
她更是想也不想,拖着无力沉重的身体,一股儿向前跑。
“巧儿……巧儿……”
周围都是岩层乱石,龙巧儿左转右拐,一边回头看后面追来的人,一边要避躲那些乱石,只见那些人越来越逼近,她更焦急加快脚步。
突然,急奔的脚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身体猛然向前倾,直直向一堆乱石扑去,感到头颅无重地狠撞上了硬物,随即一股难以忍受的巨疼冲击着她,疼得她立即昏迷过去。
“巧儿……巧儿……”
曲海臣身颤抖不已的跪在龙巧儿旁边,看着鲜红扎目的血液滚滚地从她的头部涌出,很快就流得把她的脸染红,令人惊心。
他不敢去碰龙巧儿,怕是稍一用力,就会触疼她,她仿佛一点就会在他前面破碎。
该死!他怎么让她再一次满头血泊,一动不动的躺在他前面?
他不是发誓不让情境再重现的吗?
但是……把她伤成这样原因却是他啊!
是他……
他真的该死?
是他的私心把她伤害了……
他口口声声要保护她,但现在……伤害了她是他啊!
欧瑞说,爱一个人就让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爱一个人就让她就得到幸福!
但是他让她幸福了吗?
他根本做不到……
只要他在她身边……
欧瑞立即奔到龙巧儿前面,冷静的查看着她,然后急速抱起她向主屋奔去。
“是什么脑科首席博士啊?什么叫情况不乐观?就算好了也有并发症啊?到底有无用心去医她?她只是脑袋撞到石头一下,怎么会这样?”曲海臣咆哮。
“臣,”欧瑞摇摇头,平静的说:“冷静点,她的伤不是这么简单,最重要是她伤到了旧患——她是不是曾经在头的这个部位受过伤?”
曲海臣颤了一颤,点点头。
“是。”
“那就是了,人的头部是十分脆弱,也是十分奥妙,我也说不上……臣,我们现在最重要是把巧儿送到医疗设备齐的地方,她需要做手术,但这里实现不了……”
曲海臣急道:“我会要求他们提供一架飞机给我,我们尽快把巧儿送去,一点也不能迟……”
欧瑞点点头。
他们把龙巧儿送到海晨集团下属的医院,欧瑞为龙巧儿做了手术……
手术往后,欧瑞对曲海臣说:“臣,因为巧儿头部积血累深,虽然我们为她做了手术,但是在她完康复的期间,不排除会有并发症出现,如头部急性剧痛,短暂性失忆,更甚至是完失忆,不过我可以保证,就算她失忆了……也只是短期内的,不用担心,等她的瘀血渐渐化去,相信她的记忆也慢慢恢复过来……这次不幸中的大幸是巧儿只是伤到了头部,身体都只是些擦伤,不碍事的,而且她的胎儿还很健康,不用忧心……”
他拍了拍曲海臣的肩头,算是安慰他了。
“不用急,也不用急为她做什么,她会好起来的,只须好好照顾她就可以了……”
失忆……
曲海臣茫茫然地走到龙巧儿的床前,脑袋不停回旋着这两个字。
他拿起龙巧儿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上,眼睛凝望着她,轻轻说道:“巧儿,我不会再让为难了……等醒来时,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巧儿……”
日复一日,曲海臣都是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完不假手于人,每天只祈求她的眼睛可以尽快睁开,第一眼见到的是他……
他日益消瘦,两眼深陷,下巴上胡子拉茬,时时就是呆呆地凝看着她,有时甚至会一看就是一天……
五天后,他正在帮她用温水拭抹脸,正要湿布覆上那双紧闭的眼皮时,突然微微察觉她眼皮下的眼珠在微动,他僵硬了一下,屏息看着她那像是微微挣扎的眼睛,然后她的眼缓缓打开了——
她有些茫然定定的眯着双眼,然后她的眼睛转开,像看看周围,也看到了他……
她此刻的眼珠转动迟疑,茫然无措中却很亮,像夜空上的闪耀的星星,晶莹得来不带半点杂念。
曲海臣稍微动了动嘴唇,轻轻叫了声:“巧儿——”
她盈盈的望着他,然后发出近乎吃语的声音。
“嗯。”
“巧儿,……好吗?”他轻说怕吓着她,带了点结巴。
她眼中开始凝结氤氲的水气,茫然无助的看着他。
他吞了口唾沫,还是轻声道:“巧儿,……记得我吗?”
她迟缓的摇摇头,木呐的盯着床边小心翼翼的他。
他眼中露出了悲哀,手忍不住伸去抚摸她垂下的乌亮长发。
龙巧儿困惑的望着他,面对他的逼近,她下意识的后退,频频摇头,然后她的肩头开始微微抽动,眼中开始凝结的水气更盛,呜呜的哭起来。
“呜——我不知道是谁……”她的哭泣声如女孩般清脆响亮。
曲海臣顿时不知所措。
她渐渐哭得更一发不可收拾,嚎陶大哭,声音之洪亮。手脚不停的踢动,如同耍赖的孩子。
“我才不知道是谁呢……我妈咪呢?我要妈咪啊——”
曲海臣僵了僵,把双手按住她的肩头,想安慰下她,谁知她哭得更厉害,直要呼天叫地了。
“妈咪——我要妈咪……走开……坏人……妈咪说,不要同陌生人说话——走开——我要妈咪啊——”
曲海臣倏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病房上的对讲机,心急如焚的叫道:“欧瑞——欧瑞!听到没有?”
对讲机应了声。
“快,快来啊!巧儿,她醒了,但是她有点怪怪的,快来看看她啊——”
欧瑞拿着小电筒照了照龙巧儿的眼睛,龙巧儿一触到光,便立即转开头闭上眼,然后挂着泪水的小脸转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便观察他手上那支小电筒来。
她毫不客气一手抢走欧瑞手中的电筒,上上下下推着电筒的开关,让电筒亮灯熄灯的,一下子又照了照欧瑞的脸,一下子又把电筒放在自己的下巴下,照着自己的湿湿的脸,做了个恐怖的鬼脸,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曲海臣担忧地望了龙巧儿一眼后,焦急地问欧瑞:“欧瑞,她怎么会这样的?快告诉我啊——”
欧瑞再观察龙巧儿一会儿后,答道:“臣,巧儿她的记忆和心智都回到孩童时候了——”
这时,龙巧儿对着他们瞪眉弄眼气呼呼叫:“喂——我妈咪呢?”
她一手扯住欧瑞的白□□生袍说:“妈咪说,医生是帮我们赶走病魔坏人的。那么就是好人啦,告诉我,我妈咪去了那里了?”
她睁着晶亮的圆眼看着他,惹得他转头对曲海臣笑说:“真可爱——臣,我问一下她,就知道我说的不错——”他转过头,抚了抚她的头部,露出他认为最慈爱可亲的笑脸,惹得曲海臣努瞪了他一下。
他微笑说:“小妹妹,生病了,妈咪留在医生哥哥那里医治,头就不会痛痛的,好不好?”他指了指龙巧儿扎着白绷带的脑袋。
龙巧儿眨着晶莹的圆眼,带了点祈求的对他说:“那可不可以不用打针啊?”
欧瑞笑了笑说:“医生哥哥打针是不会痛哦!不过不想打,我就给吃药,不用打针好不好?”
龙巧儿欣喜的急点头。
“但是——要快快好,而且不用打针的话,暂时就不可以见妈咪的,会不会害怕啊?”
龙巧儿带了点犹豫,然后她摇摇头,有点楚楚可怜地望着欧瑞说:“我不怕,医生叔叔,快帮我快点好起来……我想见妈咪——”
欧瑞笑得更深,纠正的说:“是医生哥哥!乖——告诉哥哥,多少岁啦?”
她马上自豪地伸出张开的小手,骄傲说:“我已经五岁半!”
曲海臣听到,立即震住了——
五岁半——
那时她也是这样自豪的告诉他。
曲海臣两眼布出了水气。
巧儿——
“巧儿小妹妹,告诉哥哥,肚子饿不饿?”
龙巧儿用力的点点头。
欧瑞回头微笑对曲海臣说道:“海臣哥哥,是表现的时候了——”
曲海臣捧着粥,一口口喂着龙巧儿,本来龙巧儿是强烈要求自己吃,不过她吃着吃着可以把食物吃到四处都是,最后还是得喂她。
龙巧儿一边吞着口中香滑的米粥,一边睁着圆大的双眼好奇的望着他。
“的粥好好吃哦,真的煮的吗?”
曲海臣笑着点点头。
“好厉害哦!我都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粥,妈咪呢——她都常常煮粥给我吃,但她煮得好难吃的哦——对了,是谁啊?为什么长了这么多胡子?我爸爸都没有胡子的——”她指了指他还未来得及剃去的胡渣子。
曲海臣摸了摸下巴,深深得看着她说:“我是海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