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收了一双碗筷。
再慢慢的,她连自己那双碗筷也收了起来……
奈奈小心翼翼的扫视雷劲面瘫的表情,对自己亲戚的突然造访报有极大的愧疚和歉意,虽然那不是她的错,但对他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万一憋坏了,有了心理创伤,就是断子绝孙一辈子的事儿。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咬牙切齿在心里杀她一百遍呢。
雷劲低头抿着茶水,一下一下点完菜,抬头看看奈奈想了一下又补充说:&a;a;a;quot;再来一杯白开水,多加点红糖。&a;a;a;quot;
奈奈愣愣,赶紧摆手,阻拦不及,那个服务生已经带着菜谱离开,没几分钟,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就摆在奈奈面前。
她扫了他一眼,他也扫了她一眼。
他咳嗽一下说:&a;a;a;quot;喝吧。&a;a;a;quot;
奈奈很听话,抿着嘴,低着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眼睛都笑弯成月牙。
其实,她还是喜欢被人宠溺的感觉。
别说是三十岁,别说是五十岁,哪怕是七十岁后的白发苍苍,她都希望有人可以对她宠着疼着,哪怕她在世人眼里都是半截黄土埋上身的老太太,仍有一个人笑呵呵的对她说,不老,挺好的。
这就是她渴望的一辈子幸福。
这杯红糖水,和奈奈妈给小奈奈冲过的一样浓郁,奈奈长大后有了益母草,有了芬必得,再喝不到便宜廉价的红糖水,莫名其妙的,心中总感觉它才是最好的治疗痛经的良药,也是最触动心弦的家的温暖。
有了它,疼痛都会少一点。
雷劲看奈奈抱着红糖水傻笑,有点不自在,他恶声恶气的说:&a;a;a;quot;别傻笑了,赶紧喝。&a;a;a;quot;
奈奈点点头,特别听话的把水一口一口的抿干净,而后再接着傻笑。
她发现自己找到了和雷劲相处的最佳模式,他说话很糙,他办事果断狠绝,但是他对别人的关心是隐藏在凶悍外在最深处的。只要忽略他恶狠狠的口气,冷嘲热讽,基本上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细腻的好,从头想来,这招果然不错。
例如此刻,奈奈放下空杯子,低低的对他说:&a;a;a;quot;谢谢。&a;a;a;quot;
果然,不习惯的他又不自在起来。
&a;a;a;quot;别磨叽!&a;a;a;quot;雷劲皱皱眉说:&a;a;a;quot;要不要再来一杯?&a;a;a;quot;
奈奈赶紧说:&a;a;a;quot;不用了,都喝饱了。&a;a;a;quot;
&a;a;a;quot;喝水就喝饱了?难怪那么瘦。多吃点,为以后做准备。&a;a;a;quot;说到最后雷劲心情突然大好,朝奈奈挑挑眉尾。
面红耳赤的奈奈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顾及到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她只好咳嗽一声:&a;a;a;quot;就不能想点别的?&a;a;a;quot;
&a;a;a;quot;想什么?想什么时候能好?&a;a;a;quot;雷劲邪气的眼睛望她那边一瞟,奈奈身子又矮了半分。
声如蚊呐的奈奈痛苦的说:&a;a;a;quot;大哥,咱能想点有追求,有进取的事情吗?&a;a;a;quot;
雷劲想了想,说:&a;a;a;quot;能!&a;a;a;quot;奈奈对雷劲的保证刚松了口气,又听见他接着问:&a;a;a;quot;家亲戚几天才能走?&a;a;a;quot;
这一声底气十足,起码周围两张台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张望他们这个方向,奈奈因愤慨而扭曲的脸登时五光十色,她压低嗓音怒吼着:&a;a;a;quot;死了这条心吧,它这辈子都走不了了!&a;a;a;quot;
笑容诡异的黑社会雷公大哥说:&a;a;a;quot;那咱就浴血奋战吧!&a;a;a;quot;
&a;a;a;quot;滚!&a;a;a;quot;奈奈咆哮。
再度引来众人注视。
雷劲对恼羞成怒的奈奈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接着厚脸皮说:&a;a;a;quot;那给个可行性的方案?&a;a;a;quot;
&a;a;a;quot;没有!&a;a;a;quot;奈奈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她已经无数次在心里把眼前这个死不要脸的黑社会大哥踩成肉泥。
雷劲还不生气,还想笑咪咪的刺激刺激脸皮薄到透的奈奈,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的响起来。
他伸手点着她的鼻子说:&a;a;a;quot;等我接完电话的。&a;a;a;quot;含笑对话筒那边问:&a;a;a;quot;说,怎么了?&a;a;a;quot;
话筒里的声音奈奈听不见,但雷劲的表情从戏谑到严肃,直到最后面色下沉。方才还是与她调笑的无耻色狼,下一眼就变成严厉阴郁的黑道煞星,双唇抿的紧紧的,半晌才低声回答道:&a;a;a;quot;们等我回去!&a;a;a;quot;
雷劲挂断电话,正看见奈奈正在出神的盯着自己,他眉毛一挑问:&a;a;a;quot;怎么了?爱上我了?&a;a;a;quot;
奈奈脸色一红,立即
撇清自己的行为:&a;a;a;quot;才没,刚刚脸色挺吓人的。&a;a;a;quot;
面无表情的雷劲从身边站起,吓得奈奈赶紧躲到椅子一边,生怕被他狼吻或者是做出什么色咪咪的举动。
可是,雷劲只是低头俯在她耳朵边上说:&a;a;a;quot;我先走了,自己吃饭。&a;a;a;quot;
嗯?什么意思?
奈奈猛地一抬头,正蹭在雷劲下巴上,顾不得羞涩她赶快抓住他的胳膊问:&a;a;a;quot;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a;a;a;quot;
&a;a;a;quot;没事,自己吃饭,不用等我了。&a;a;a;quot;雷劲从奈奈身后绕过去,大步流星直奔收款台,押了几百块钱匆匆离去。这期间,他再没看奈奈一眼。
他,走的那样匆忙。
奈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空空的杯子,又看看渐渐上来的菜肴,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两个小时之前,他们之间有一场激烈暧昧的纠缠。
半个小时之前,她还感动,终于有人对自己再度宠溺起来了。
一分钟之前,他走的那样轻松,连半句解释都不肯留。
周围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兴致勃勃的品尝美食,推杯换盏,举箸同欢。唯独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一桌子美食面前,连头都不想抬。
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心里有点委屈,明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宜伤感,还是控制不住想哭的感觉。
奈奈为了不失态只能略略收敛了伤心,喊来服务生,那小伙子诧异的看着雷劲风驰离去,又诧异的看着奈奈温柔招手喊他,快步走到桌子面前,奈奈勉强笑着指指桌上的菜说:&a;a;a;quot;麻烦您,帮我把这几个菜打包吧。&a;a;a;quot;
奈奈泪中带笑的模样很好看,说话的态度也非常客气,所以那个服务生也答应的很爽开,拽过几个打包盒和打包袋一个一个菜精心打进快餐盒。
菜肴卖相都不错,可惜打到盒子里都变了模样。
奈奈木然看着桌子上的盘子摞了几个,心有点针扎的疼。
看来,就算再找一个男人,也会有自己独自吃饭的时候,不能真的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会痛苦个死去活来,更没有少了一个人连饭都吃不下的可能,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女人自己在和自己矫情,时间长了,适应了,就好了。
几个方便盒打好,摞在奈奈面前,她朝服务生点头致谢,慢悠悠的拎着袋子下楼,他们吃饭在二楼,一楼是两个人的隔断独座。
正低头走,面前挡住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子,左右闪了两下过不去,奈奈仰头,面对面的站住才看清楚那个人,愣了一下:&a;a;a;quot;怎么在这儿?&a;a;a;quot;
林治露出洁白的牙齿说:&a;a;a;quot;从那边我就看见了,跑这么远过来打包菜?&a;a;a;quot;
奈奈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盒子,尴尬的点点头:&a;a;a;quot;是阿,他们家的菜好吃。&a;a;a;quot;
&a;a;a;quot;这么好吃的话,我不请吃太过分了,不如赏个面子如何?&a;a;a;quot;林治笑眯眯的眼睛闪着打趣的光芒。
奈奈回头看了一眼,林治西装笔挺,一改上次的阳光穿着,但还是很帅气:&a;a;a;quot;不会是来相亲的吧?&a;a;a;quot;
&a;a;a;quot;猜对了,我被放鸽子了,现在正孤零零一个人准备溜走,幸好及时出现,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让我丢份儿的地方。&a;a;a;quot;林治为了显示自己确实很丢人,特地神神秘秘的压着腰对奈奈低声说。
奈奈扑哧笑出来:&a;a;a;quot;就怕是放人家鸽子了吧,不过正好我还没吃饭呢,我就做把好人救救好了。&a;a;a;quot;
虽然知道他是有意的,但奈奈心里还是小小感动了一下,林治立即拽开旁边的凳子说:&a;a;a;quot;没问题,能被美救英雄,也是一种荣耀。&a;a;a;quot;
奈奈上下打量她一番,有点好奇:&a;a;a;quot;上次见,好像没那么贫嘴。&a;a;a;quot;
林治笑着说:&a;a;a;quot;上次见,也没穿的这么怪异。&a;a;a;quot;
他意有所指,奈奈也顺着他的话看看自己身上宽大的衬衫,那是雷劲的衬衫。
&a;a;a;quot;这是近年流行的宽松式。&a;a;a;quot;奈奈随口扯谎。
林治笑得更厉害了:&a;a;a;quot;唔,确实比上次流行多了。&a;a;a;quot;
想起自己上次被小陈逼迫穿上的琼瑶奶奶夸张的裙子,奈奈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找个话题打岔过去。
其实有人陪着吃饭也挺好的。
对方是谁,奈奈无所谓。她只是不想今晚面对一个人吃饭的伤感而已。
就为刚刚温暖起来的心,千万别凉下去。
凉了,
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奈奈的忘性很大,上学时曾无数次被锁在家门外,被迫买上五毛钱的瓜子蹲在楼梯口,一直嗑到奈奈妈下班回家。
隔天会有打扫卫生的阿姨问,又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厌,总弄的乱七八糟的,奈奈一般不敢承认,吐着舌头跑过去,假装没听见。
由此延伸,奈奈也会忘记很多事,小学同学的姓名,只见过几次面的人,以及不开心的往事。小陈说她大脑里自动设定了del功能,会自动删除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奈奈不以为然。
其实有两件事,奈奈永远都忘不掉,一件是吕毅亲过别的女人后云淡风轻的接自己的电话,一件是……
算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