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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迦罗炎夜深吸口气,拍了拍牠的脖子,提气跃了上去。

  带领众人来到猎场,群臣早已恭候着了。

  迦罗炎夜望着风中猎猎的皇旗,扬声道:大齐国的勇士们,让朕看看们继承先祖的,矫健而熟练的身手吧!走─

  大齐国一年一度,最隆重也最受期待的春猎,在皇上激励的豪语和抽落的马鞭下,开始了。

  开弓第一箭必须是皇帝亲射,早在林子内的侍卫们赶了一只高大矫健的白鹿奔了出来。迦罗炎夜箭法天下无双,当年他和

  楼清羽就是相识在一箭之下。此刻他张开金翎弓,搭箭在手,缓缓张开双臂。

  猎场瞬间静寂。

  嗡─

  一声箭鸣,如狂风闪电,人的视力目不所及。

  金色的箭翎直插飞奔的白鹿脖颈,鲜血喷薄而出,立即倒地毙命。

  众人狂呼。迦罗炎夜大笑一声,扬声道:今日猎杀最多者,食邑千户,晋升一品!

  所有武将无不欢呼,马蹄的轰鸣响起,数百匹骏马纷纷闯入茂林,男人血液深处的烈性都沸腾起来。

  猎杀,是男人的本质!

  往年这个时候,迦罗炎夜必定一马当先,不过今年,却微微敛住缰绳。

  楼清羽作为侍卫,纵马跟在后面,小心地注意着他的周身安。他见迦罗炎夜腰背挺得笔直,手中的缰绳却比往日握得更

  紧,心口一直提着。

  迦罗炎夜刚才张弓的时候,便觉腹中有些不舒服,却强忍着。他曾听闻民间有妇人不过弯腰拾物,或抬臂取东西便落胎的,

  因而也是提心吊胆。

  好在众臣也知皇上大病初愈,也无人敢上来怂恿皇上猎射。迦罗炎夜便带着侍卫慢慢在茂林中奔驰,并不冒进强行。可狮

  子骢却好似比往日兴奋,一直躁动不安,喷着响鼻,几次差点脱离了他的控制。

  迦罗炎夜暗暗皱眉,不时地收放着缰绳。忽然一只火狐从眼前窜过,狮子骢兴奋地加速,迦罗炎夜想到自己既然上马参加

  了狩猎,不好除了开猎的雄鹿再一无所获,便张弓搭箭,打算射下来。

  他双腿夹着马鞍,稳稳操控着狮子骢,谁想狮子骢竟突然暴乱起来,撒开四蹄奔了出去。

  迦罗炎夜大惊,连忙抓紧缰绳,弓下身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侍卫都没有察觉异样,见皇上突然加速,以为皇上猎兴大起。只有楼清羽一人觉得不对,急速追了上

  去。

  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迦罗炎夜吃力地在颠簸的马背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狮子骢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驹,不仅速度可与闪电媲美,也比寻常的马更聪明。当年迦罗炎夜收服牠费了很大力气,整

  整被牠带着飞驰了三天三夜。

  狮子骢虽然性子暴烈,可一旦认主,便忠心耿耿,十分听话。但今天一切手段都失效了,牠驮着迦罗炎夜如一头猛兽奔进

  深谷之中,越行越远。

  迦罗炎夜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却仍十分镇定。这个时候他不能紧张,因为马背上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腹中的胎儿。

  迦罗炎夜自然察觉出爱驹的异常,发现牠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失控的马儿早晚会将他甩下马背,

  就算不会,他现在的身子也禁不起再长久的奔波。

  是继续坚持还是放手一搏?

  他没有多久的考虑时间了。

  凤鸣谷是迦罗炎夜最喜爱的猎场,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呼吸之间,都能判断出风的流向。迦罗炎夜在剧烈颠簸的

  马背上咬了咬牙,眼见狮子骢向那条山涧奔去。

  山涧地处较窄,有一处转弯的峡谷,谷边是一条深河。

  进了峡谷便是最好的伏击之地。而无论狮子骢怎样暴动失性,在刚入转弯和遇水的时候都会略略减速,那,是迦罗炎夜最

  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迦罗炎夜纵横沙场多年,也从没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恐惧。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赌博!

  提气将所有内息都护在腹部,在狮子骢转弯的一剎那,他身子陡降,双手毅然松开马缰。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水花四溅中,迦罗炎夜以能掌控的最安的角度,当机立断,松开双手,滑向迅速后移的水面......

  楼清羽在后面紧追不舍,但狮子骢的速度不是寻常马匹所能比,不过片刻工夫,便被远远甩了下来,迦罗炎夜的身影很快

  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凤鸣谷十分辽阔广大,当他好不容易追到山涧的转弯处时,迦罗炎夜已落马有一段时间

  。

  炎夜!

  楼清羽老远便看到河岸边那明黄色的身影,不由大惊,种种最坏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迦罗炎夜从马背直落水里,水的阻力救了他。他功夫高强,又选了最有力的角度落马,并没受什么外伤,只是巨大的冲击

  和河水的冰冷让他几乎淹溺其中。身上衣服重重,腹部又束着丝甲,他连呛好几口水才挣出水面,吃力的向岸边挣扎。

  楼清羽跳下马背扑入水中,将他捞了上来,搂在怀里。

  炎夜,怎么样?!

  迦罗炎夜吃力地睁开眼,捧着腹部不语。楼清羽飞快地扒他外面的湿衣,扯开丝甲,急切得手指发抖。

  好不容易松开束缚,迦罗炎夜喘了口气,低声道:药!

  腹内胎儿躁动不安,他随身携带着沈秀清特制的保胎药,楼清羽掏了出来,喂他服了一大把,这才觉腹中温暖,似缓了过

  来。

  冷......

  楼清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裹在他身上。

  迦罗炎夜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松下口气,勉力道:狮子骢被人做了手脚,命人追查......

  知道了,侍卫们马上就来了,坚持一下。

  正说着话,忽然一阵疾风闪来,楼清羽脸色一变,搂着迦罗炎夜就地翻滚,落到草丛之间。

  有刺客!

  这个念头同时在二人脑中闪现。只见半山峡谷上,铁制箭头在阳光下烁烁反光。

  他们地处平地,除了河岸旁高密的草丛无处可躲。迦罗炎夜衣衫尽湿,又身怀六甲,反应明显迟钝;楼清羽右手持剑,左

  臂用力,拽着他连番翻滚,跌跌撞撞地避到一矮石后面。

  那刺客箭如雨落,在矮石周围落下。楼清羽扯过刚才为迦罗炎夜脱下的软甲,罩在他身上,持剑挡住攻击,心里却是大急。

  如此不着天不着地,难道让他们躲到河里去?

  他抽出箭弓,回射了两箭,只是那刺客距离极远,弓箭石力远胜于他,奈何不得。

  楼清羽正思虑逃脱之法,却见数条黑影从密林窜出,向山谷刺客奔去。

  那是朕的暗卫。该死!这么久才来!迦罗炎夜低低咒骂,无力地靠在大石上,隐觉腹部坠痛。他心下大急,惶遽莫名,

  耳闻禁军护卫的马蹄声追随而来,忽然眼前一黑,再坚持不住,倒在楼清羽怀里。

  迦罗炎夜这次落马,滋事体大,不仅涉及到护卫不周的问题,还有刺客。幸好众禁军侍卫随后赶来,不然还不知会有何变

  故。

  迦罗炎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行宫。身上还十分高热,因为有孕,沈秀清不敢给他下重药,只能服些发汗的汤药。

  还是楼清羽灵机一动,想到酒精降温的办法,让人端来了高浓度的烈酒,一遍一遍给他擦身,这才未曾伤及胎儿,人也很快清

  醒。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过了两天两夜。

  迦罗炎夜一醒,便发觉周围气氛紧张,殿外似有大批护卫守护。

  水......咳咳......

  王宫侍连忙端来清水,扶他喝下。

  迦罗炎夜昏沉地躺在龙榻上,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胳膊重得都抬不起来。他将手按到腹上,觉得隐隐发痛,想起昏迷前的

  事,心下忧虑。

  沈秀清听说皇上已醒,急匆匆进来,迦罗炎夜第一句话问道:孩子怎么样?

  沈秀清为他诊脉,蹙眉道:陛下动了胎气,胎息不稳,需仔细调养,不然......怕有早产之忧。

  迦罗炎夜心下一紧。他不会忘记在苍州的那第一个孩子,就是早产夭亡的。

  朕知道了。传令下去,朕暂时不回宫了,就在这里休养。

  是。

  王宫侍出去传旨,沈秀清又道:另外皇上高烧初退,身子还有些虚,不要过于操劳,需安心休养。

  安心......朕怎么安心?迦罗炎夜闭着眼,皱了皱眉,脑子渐渐清明起来,问道:刺客找到了吗?清......陈侍卫

  呢?

  沈秀清道:陈侍卫和众人正在追查刺客事件,想必不日便会有回报。

  太子呢?

  微臣听说太子殿下十分忧心陛下伤势,一直想来向您请安。不过陛下身体虚弱,王宫侍未敢让他进来。

  太子无事就好......迦罗炎夜想到那日混乱。幸好他念在童儿年纪小,不敢让他上马行猎,一直派了侍卫护着他在宴台

  上观看,没有让他下场,不然后果难料。

  想到有人居心叵测,竟想要害他,迦罗炎夜就觉

  得心中怒火难

  平。

  他深吸了两口气,缓下情绪,道:朕的狮子骢呢?可有找回?

  沈秀清沉吟道:狮子骢已经寻回,在左后腿臀部发现一枚牛毫银针。经过微臣鉴定,上面淬有可令马匹暴虐的药物,目

  前刚刚脱了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