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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御医尚未赶到,内殿里只有惊慌失措的宫人们跪了一地。童儿─童儿─二人扑到榻上,只见童儿圆嫩的小脸一片煞白,嘴角发青,浑身抽搐。这是怎么回事?说!迦罗炎夜一见童儿这样子,几乎心神俱裂。

  莲蕊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午时候还好好的......后来陈妃娘娘派人给殿下送了燕窝粥,殿下喝下之后就、就这样了......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楼清羽顾不得追究事情原委,只是见童儿这情形,分明不好。

  御医已经去叫了,还未到......

  楼清羽知道此刻绝不能慌张。宫里宣传御医层层迭迭,等御医到了,只怕童儿也撑不住了。他勉强镇定下来,脸色苍白地问道:太子喝过粥后多久了?此前还吃过别的东西吗?没有。午膳之后只用过燕窝粥,再没有别的。也就、也就半炷香时间吧。那就是一刻钟到二十分钟左右。楼清羽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儿子从迦罗炎夜抱得死紧的怀里抢过来,倒趴在床上,掰开他的嘴,将食指和中指伸进去,用力抠他的咽喉,另一只手使劲挤压他的胃部。干什么?迦罗炎夜大惊。童儿,吐出来!快!吐出来!哇─昏迷中的童儿痛楚地扭动,不由自主地开始呕吐。楼清羽一边给他催吐,一边喊道:去拿牛奶!快去拿牛奶来!

  楼清羽为了给孩子补钙,让承干宫的膳房随时预备着牛奶,给他每日喝一碗,因此很快便有宫女端了过来。

  童儿还在父亲的催动下用力呕着,小身子犹如风中落叶,不停地颤抖。

  楼清羽见他吐的差不多了,将他翻转过来,把牛奶向他嘴里灌去。

  童儿的胃部仍在痉挛,奶汁沿着嘴角溢出,楼清羽用力拍打他的面颊,竟毫不手软,童儿,醒一醒!把牛奶咽下去!

  童儿痛楚地扭紧小脸,半昏半醒地吞下几口,又猛然吐了出来。楼清羽便再次给他硬灌下去,如此反复。

  迦罗炎夜在旁直直地看着。他虽不明白楼清羽在做什么,但相信他是为了救童儿。见儿子如此遭罪痛楚,心都快碎了。

  御医赶到,竟是沈秀清。

  楼清羽没工夫吃惊,一把拉过他来,催道:快!快给童儿医治!

  怎么样?太子到底怎么样!迦罗炎夜急切地问。

  沈秀清给太子诊过脉,连忙灌下解毒的圣品,回道;太子所中之毒甚是猛烈,且剂量很大。若非楼贵妃及时给太子催吐,

  牛奶又似乎有缓解毒素的效用,太子殿下怕很难撑到微臣赶来。

  迦罗炎夜听到此话,瞠目欲裂。

  沈秀清道:殿下虽然已经服下解药,但此毒毒性很大,还需慢慢排解。殿下年纪幼小,五脏受损,解毒之后大概还需休

  养很长一段时间。

  楼清羽道:这到底是什么毒?怎么如此剧烈?可能完解除?可会留下后遗症?

  此毒为断肠,并非稀有毒物,只是毒性剧烈,一炷香内便可要人性命......不过解法却不难,当可完解除。至于后遗症,

  幸亏楼贵妃的应对及时,太子殿下若细心调养,当无大碍。

  楼清羽与迦罗炎夜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秀清,太子朕就交给了,一定要好好医治,务必让太子早日痊愈。

  是。沈秀清跪在地上,恭敬地应了。

  楼清羽这才有时间看向他,问道:是什么时候回宫的?为何这几个月来本宫一直没见过?

  沈秀清低头回道:江南前些日子闹瘟疫,微臣被皇上派去协同赈灾大臣救治百姓,前些日子才回宫。

  楼清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心思又扑回儿子身上。

  承干宫里直折腾到半夜,才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童儿的情况还未稳定,小脸煞白的像抹了墙灰,让人看着就心惊。

  楼清羽一直在旁守着,迦罗炎夜又急又痛,也坐在床榻边看顾。

  终于,沈秀清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仔细为太子擦拭了针口,道:皇上,娘娘,微臣已给太子拔出了部分毒素,待太子发

  了汗便会好转,不过明日还需继续。

  迦罗炎夜刚才看着儿子浑身插满银针的样子,心尖都痛得麻木了,此时应了一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布巾,帮儿子擦汗。

  楼清羽道:先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太子还要继续解毒呢。

  是。这是微臣的职责,微臣必当竭尽力。沈秀清平静地道,正要退下,忽见迦罗炎夜身子晃了晃了,险些栽倒到地

  上。

  皇上!

  楼清羽和沈秀清都是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皇上,没事吧?楼清羽扶着他问道。

  沈秀清蹙眉道:皇上,您脸色不好,是否需要微

  臣帮诊脉?

  迦罗炎夜忍过刚才的晕眩,道:朕没事!们都下去吧!

  皇上......

  下去!

  沈秀清见皇上叱喝,只得无奈退下。楼清羽也蹙了蹙眉,道:夜深了,先去休息吧。童儿这里有我。

  迦罗炎夜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看着童儿憔悴的小脸发呆。过了片刻,忽然冷冷道:将承干宫的所有奴才都

  叫进来!

  很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进来,跪在地上,连后院的粗使宫人都在。

  今日太子之事,们做何解释?迦罗炎夜的声音冷得像冰。

  莲蕊等人都脸色煞白,不敢吭声。

  原来陈妃很喜欢太子,从前在飞翼宫的时候也隔三差五地送粥来,童儿很喜欢喝,所以莲蕊她们也没多想。何况人人都知

  道这粥来自陈妃处,能有什么差错?谁知竟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迦罗炎夜双拳紧攥,骨节都发白了。楼清羽怕他怒火中烧做出什么事来,将手覆在他拳上☆の..co,稳稳握住。

  迦罗炎夜稳了稳心神,慢慢镇定下来,沉声道:所有人下去各领五十杖。

  众人都微微一颤,哭道:陛下开恩!

  五十杖,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楼清羽轻声道:现在童儿还昏迷不醒,正需要人伺候。把所有人都责罚了,谁来照顾他?他们都是童儿一进宫就服侍

  他的人,不如先把杖责记下,让他们好好伺候,戴罪立功。

  迦罗炎夜运了两口气,不耐地挥挥手。

  楼清羽连忙让他们下去,众人都感激地退下了。内殿里只剩下二人和昏迷的童儿。

  楼清羽见迦罗炎夜神色倦怠,道: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迦罗炎夜低声道:童儿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离开?

  是皇上,要保重身体。童儿这里有我呢,何况还有秀清在,不会有事的。

  迦罗炎夜抬头看他一眼,低低叹道:我错了......

  这一声轻叹低幽清浅,带着淡淡的倦怠和无奈。即使是帝王之尊,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这是迦罗炎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意识到这一点。神a秘谁

  楼清羽望着孩子,似喃喃自语般呢喃:所以我不愿作皇帝......

  这句话,迦罗炎夜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仔细地看着童儿。

  过了半晌,他慢慢站起身来。楼清羽以为他要去休息了,正要说话,却见他扶着床框,身子微微一晃,竟向前软倒。

  楼清羽吃了一惊,立刻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迦罗炎夜刚才一起身,只觉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剎那间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转,发现仍是半夜,自己正躺在承干宫偏殿的床榻上,楼清羽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他揉了揉额头,觉得胸口有些憋闷,浑身酸软。

  朕怎么了?

  楼清羽神色平静地道:有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

  ......哦。迦罗炎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沈秀清给朕诊的脉?

  是。

  迦罗炎夜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倦倦地躺着。

  楼清羽奇道: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迦罗炎夜嗤笑了一下,道:朕的体质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楼清羽望着他,那打算怎么做?

  迦罗炎夜闭上眼,慢慢道:不是说了生下来么。

  那如何......对前朝众臣和后宫里的人交代?

  朕做事需要向他们交代么?说到这里,他微微睁开眼,目光沉沉地望着楼清羽,道:不让他们知道就行了。我会宣

  布孩子是生的,从现在开始最好装孕,莫要让人怀疑。

  楼清羽微微蹙眉,道:以为现在是在苍州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对耳朵听着,如何瞒得住。

  迦罗炎夜嗤笑道:没有后宫做不到的事,这就要看爱妃的本事了。

  楼清羽静默片刻,望着他依然平坦的腹部,幽幽道:炎夜,我不明白在想什么。既然已经背弃我们当初的诺言,如

  今后宫数妃,想要孩子就让她们给生好了,何必以帝王之尊自己受这苦楚?

  迦罗炎夜心中犹豫片刻,还是不愿告诉他真相。毕竟无法让女人受孕,是任何一个男人的耻辱。他淡淡地道:朕自有打

  算。

  楼清羽俯下身来,在他身旁半躺,一手撑着自己,一手覆到他的小腹上

  ,认真地望着他,缓缓

  道:炎夜,我想知道理由!

  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

  迦罗炎夜望着他美丽的双眸,里面清辉温柔,闪烁着隐隐希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