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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75、第七十五章…

  如惊雷般的拍击声响起,骤然炸裂在他耳边,感官被无限放大却又如同被延迟般无法反应,只能缓缓的感受汹涌澎湃的喧器。

  耳鸣声嗡嗡环绕,眼前一片黑暗慢慢的闪出重影,闻时砚竭力想睁开眼腈,看清楚,听清楚,却仍旧不行,他只得耐心适应,给大脑反应的机会。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你现在说,你打算怎么办,嘉善侯夫妇已然知晓了此事,沈家姑娘在房中哭的眼睛快瞎了,外头许多人盯着,天子等着,百姓等着,你叫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终于,声音变得清晰,嗯?他愣愣地瞧着眼前的景象,闻时砚一时茫然,他明明记着午后在院中小憩,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本不该出现的面庞,闻时砚颇为惊疑不定,国公爷剑眉冷凝,眉眼间怒气翻涌的瞧着他,怎么

  回事,他父亲不是已经……

  恍惚间,巨大的冲击叫他无法回神儿,复杂、震撼、不可置信交织在他眼前,他陡然看向身后,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叫他霎时血液涌到了头顶。

  他这是……重生了?回到了欺骗姝晚被发现的一个节点,一时间他又庆幸又无亲,庆幸是事情还未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无奈是他已然欺骗了姝晚。

  “说话啊,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国公爷感受到了忽视,顿时不悦起来。

  地上跪着的妹晚垂着头,身躯在细细的颤抖,好似受了莫大委屈般,害怕、无助、惶恐,闻时砚几乎一瞬间便感知到了妹晚的情绪。心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好像有一只手把他的心给揉搓了起来,叫他险些落泪。

  徐氏刚要出声,就见叫她瞪圆了眼的一幕。

  姝晚突然身子一轻,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被凌空抱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儿姝晚陡然间又惊又疑。

  她愣愣地看向始作俑者,闻时砚一脸冷色,仍旧与方才无异,但却是不一样的冷,“腿上有伤,好生坐着,国公府的女使是做什么吃的,便是如此苛待一个姑娘吗?”低沉冷硬的声音厉声呵斥。分明没有指向性,但国公爷和徐氏无端觉着是在指责他们,脸色一僵。

  徐氏颇为不可置信:“你这是何意?你疯了?明知犯了大错,还一番……”理直气壮的偏袒。

  国公爷气的脸色发青:“逆子,逆子。”

  妹晚瑟缩着被他轻轻地放在了椅子上,有些坐立不安,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叫闻时砚呼吸困难,“别怕。”,眼下他们之间有许多“误会”,闻时砚不好多说什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才好。“父亲、母亲,孩儿有错,错的离谱,枉为人子,担不起大丈夫的责任。”他淡淡道。

  此言一出,妹晚面色一变,惨然地扯了扯嘴角,徐氏和国公爷面色稍霁,正待要顺着台阶下去,毕竟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嫡长子,无论是才学还是品行方面都罕见会出错。

  不过男人嘛,犯点儿小错无伤大雅,及时回头才是正事,不能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孩儿错在明明与妹晚两情相悦却仍旧怕事不去退婚,错在未及时与妹晚说明白,错在留她一人在此承担了无車的怒火与发泄,错在明知心有所属还要牵扯另一位无率的女子,孩儿枉做大丈夫。”剑走偏锋、掷地有声的话语彻底叫国公爷扭曲了脸色,犹如淬了冰似的,寒如霜雪,徐氏却似是一怔,坐着久久不言,似是在出神股。

  姝晚呆呆地抬头望着闻时砚,一时间心间如燎原之火般充斥着滚烫之意。

  他……竟是这般想的,姝晚一时有些无措,原本气他骗自己也伤心他有未婚妻,更甚见他方才的样子以为是在怪自己,姝晚已然做好千夫所指的准备,毕竟二人的身份云泥之别。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姝晚不由的有些懊悔,她该信他才是,来不及细想国公爷便疾步而起,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闻时砚的脸上,扇得他踉跄几步。姝晚瞪圆了眼睛当即起身要过去,却被膝盖的伤绊得一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被闻时砚扶在了一处,闻时砚拭了拭嘴角,舌尖顶在腮帮处。这一巴掌他自然是能躲得过去,但是他不想躲,重生而来权当是还了国公爷的养育之恩,毕竟说到底确实是早先的他又当又立,鱼也想要,熊掌也想兼得。算是他该受的。

  徐氏被惊的一激灵,回过神儿来,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又掩藏了起来。

  “你敢忤逆尊长,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你是世子,代表的是国公府的脸面,你若是敢娶这个村妇,就给我滚出国公府,你不嫌丢脸,我还嫌,我可不想成为满京城的笑柄。”国公爷咬牙切齿道。

  徐氏也忍不住道:“砚儿,三思而后行。”她的语气已然有些松动,但仍旧倾向于国公爷,不说别的,国公府与嘉善侯府定亲在前,聘礼都下了,她也是怕对闻时砚的名声有损,届时被骂一句陈世美那便是再也洗不白了,她是个母亲,只能率先考虑儿子的得失。

  姝晚被吓得落下了泪,闻时砚拍了拍她的背,迎上国公爷的视线:“父亲当真如此考量?家中只有我一人入朝为官,眼下孩儿官至三品侍郎,尚书之位是早晚的事儿,天子近臣,于国公府也是莫大的荣宠。”国公爷神色一滞,被噎了个半响,是啊,家中就这一个有点出息的,难不成真的要把人赶出去不成,他已然想到了那时同僚上前揭伤疤的模样。但话已出口,他不愿在儿子面前落得下风便冷笑嘴硬:“你倒是想的长远,可别到时候马失前蹄。”闻时砚淡笑,噎了回去:“这话父亲也要引以为戒才是。”“你……”,国公爷险少被晚辈这般下面子,“总之若是要做正室,她的家世配不上,若是侧夫人勉强可以,到时候二人一同进门,沈家姑娘为正室。”

  各退一步,国公爷自认给足了面子。

  徐氏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其实也未尝没有解决办法,若是二人同时进门……徐氏的脸色古怪了起来,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也不知怎的她竟生出这般荒唐的想法,同时进门,她现在的位置,与妾室又有何异。徐氏厌倦的想。

  姝晚一时竟也平静了下来,不管如何,月郎能这般为她着想已然是不易。

  闻时砚却不接他的面子,直接戳破了他:“像父亲这般吗?恕孩儿直言,此举不妥。”

  国公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氏打断:“够了,我觉着砚儿说得对,二女进门确实不妥。”她淡淡的说,头一次驳斥了国公爷的颜面。

  闻时砚暗自勾起了唇角,前世母亲怜惜沈若涵,觉着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才迁怒于妹晚,今生他便做此了断,放过了无事的沈若涵,若母亲足够清醒,便知沈若涵进门绝对不是好事。国公爷不可置信,徐氏又厌倦的说:“我乏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罢,我管不着你了。”,随后她便离开了。

  “行,行,你说了算,我这当老子的还没死呢,就急着自己做主了,父母之命也不管用了。”国公爷气笑了,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

  闻时砚未瞧他,弯下腰把姝晚抱了起来往墨砚堂而去,姝晚原本还沉浸在难过中,这一下叫她骤然羞赧起来,尤其是好些视线都投递过来,女使小厮们都神色各异,暗自震惊。姝晚脸颊泛红,垂下了头,手指紧紧地摸着裙子的边缘,这也太高调了,“你……你放我下来罢,人多眼杂的不大好。”她声音似猫儿般细弱道。

  “无妨,你伤了腿,自己如何走得了。”闻时砚不由分说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人被带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闻时砚吩咐葛忠去叫大夫,姝晚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踌躇:“芸姐儿还在桑宁居待着,我还是回去罢。”闻时砚转头便对寒露说:“去桑宁居把姑娘带过来。”

  寒露应是,屋内只剩下了二人,气氛一时凝滞,闻时砚有些烦躁,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还有欺骗、冷落,他一时还在斟酌该如何解决此事。

  可妹晚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瞧着他拧着眉头的样子,觉着他在生气,气自己出了门,来到国公府,导致事情变成这般模样,但是她心里也委屈的紧,是他骗她在先。她失落的说:“你别生气了,此事要怪便乖我罢。”说完她倔强地咬着唇,不敢看他。

  闻时砚一怔,暗道自己太大意了,眼前的姝晚与几年后的姝晚不一样,敏感的紧,他叫人坐在了她腿上,怀中抱得紧紧地:“此事如何怪你,分明是我的错。”以往二人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叫妹晚登时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你……你当真不怪我?”

  闻时砚有些无奈:“不怪。”

  姝晚放松下来,但身子仍旧绷得紧紧的,犹豫半响还是问出来:“你为何要骗我。”

  闻时砚心想,还是来了。

  他费力的解释:“当初我因受伤被你所救,为了躲避追兵才打算暂时在灵水村栖身,不敢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你还记得我被匪寇劫持吗?实则我回了京城,有要事要办,而后便是……我把你们接来京城,想叫你们过好日子。”

  他说的缺三短四,不敢把当时的所想真的剖出来,事实的真相很残忍,闻时砚也拿捏不住妹晚到底会怎样。

  但姝晚也不傻,当即明白了过来,愣愣地问:“所以当时你利用我,并非真心喜欢我才与我成亲的。”

  闻时砚默认了,毕竟他现在面对妹晚,说不出欺骗的话语,腰间的手掌无意识收紧,勒得姝晚有些呼吸不畅。

  果然,姝晚沉默了半响,便要拿开他腰间的手下去,闻时砚一慌便说:“我承认当时确实居心不良,但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喜欢上了你,我待你,是真心的。”

  姝晚却红了眼眶:“若我当初知晓你是世子爷,是万万不可能高攀的,我与京城格格不入,本以为你是真心的,我倒也算是慰籍,谁成想你是骗我的。”

  这样大起大落,姝晚实在伤心不已,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坠在了鼻尖,时不时抽噎着。

  闻时砚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叫她倚着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也听不进去,还不如叫她好好的宣泄出来,待好受些了,再慢慢的解释和哄人。哭声渐小,她靠在闻时砚怀中睡了过去,正巧大夫也来了,院子外头明荷带着芸姐儿在偏屋安置了下来,惊蛰去照顾安抚了他们。

  腿上的伤有些严重,裤子与伤口黏在了一起,上面混着金疮药的血痂,颜色呈发黑状。

  大夫处理的时候撕扯到了伤口,姝晚微微皱起眉头,闻时砚安抚地拍了两下,大夫感叹:“大人对娘子真是好啊。”

  闻时砚淡笑:“自然。”

  “伤口每日要换药,不要碰水,少走路,结痂时不要挠,老身瞧着娘子有些发热,再开一帖药吃上几日便好了,好生养着便好。”闻时砚把人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盖上了被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般。

  “葛忠,带人下去领赏。”他背着身道。大夫喜不自胜:“多谢大人。”

  人睡着了,闻时砚便去了紫鸣苑与徐氏商议退婚之事。

  “你当真要退婚?想清楚了?”徐氏的脸色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是坏,语气也难辨。闻时砚点头:“是,明日孩儿自己去便好,侯爵夫人也侯爷要打要骂随他们而去。”

  “这般作为可想过以后,你以为与沈家退了婚便无事了?流言自在人心,以后几百张嘴给她安上一个狐媚子的名声,往后几十年她都臭名远扬,进而影响国公府,影响你的后代,茵儿也会被牵连,自古以来,男子总

  是没错的,受非议的皆是女子。”

  闻时砚淡淡一笑:“孩儿当初被姝晚所救,没有姝晚孩儿今日便不会坐在这儿,她对孩儿的救命之恩,当得起世子夫人这一身份,救命之恩,日久生情,自当是一桩美谈,这名声对国公府只有好处,绝无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