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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61、第六十一章…

  崔妈妈端了个茶案来,一杯滚烫的毛尖放在了姝晚旁边,蒸腾的热气氤氧着姝晚的视线,姝晚淡淡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顾氏不说话,她就不说话,柔嘉公主在对面儿做着,垂着头瞧着面色不大好看。

  “尝尝,上好的毛尖,是你以前没碰过的东西。”,顾氏还是那个顾氏,一开口便是刻薄味儿,她一副慵懒样儿,身上的衣着却温婉了些,不似从前般糜艳。

  姝晚淡淡道:“茶水有些烫,晾一晾。”

  顾氏嗤笑一声:“这茶啊就是滚烫着喝才能品出味儿来。”,话虽如此但姝晚并没有动弹。

  顾氏有些恼怒,她本就在孕中,极为易怒,稍有些不顺心便砸东西或是找人发泄,姝晚是个闷葫芦,又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瞧瞧,长辈说话这般就是这般态度?”顾氏阴阳怪气,“哦,你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苦日子过惯了,怕是一时习惯不来这些规矩,不过三年前好歹也是在府上待过一段时日,虽说是个通房,但好歹也学了

  些规矩罢,我这儿妈妈女使多的是,崔妈妈,你去挑两个人叫砚哥儿媳妇带回去。”

  崔妈妈躬身:“是。”

  姝晚笑了笑,手边的茶水总算凉了些,她端起来小坠了口,不疾不徐的回答:“通房的规矩自是不比大娘子的,但婆母已然给媳妇安排了妈妈,就不牢顾婆母操心了。”她微微笑着,叫人挑不出错儿。“徐氏是做长辈的心意,我也是做长辈的心意,索性一道儿带回去得了。”顾氏悠然说。

  姝晚装作苦恼:“此事我还是得请示婆母一番。”顾氏眼角一抽:“你好歹是大娘子,怎的这种小事都要请示。”

  姝晚以退为进:“谁让媳妇出身不好,没什么见识,这来往人情一概不懂,免得做了错事惹官人不高兴,顾婆母且等着,待我领着人去请示婆母。”言罢竟探着身子往外瞧:“是哪两位妈妈?”

  顾氏瞧她这样子,气狠了,把人领到紫鸣苑岂不是有去无回了,真是小看了这小丫头了。“既如此,我便不强求了。”顾氏不情不愿。

  “那便实在可惜了,婆母若是不许,正好留在婆母院子里侍奉,做些洒扫的伙计也是可以的。”妹晚拍了拍大腿,喜气洋洋。柔嘉掩了掩唇,堂堂大娘子的贴身妈妈被派去死对头院儿里做洒扫的伙计,真够损的。

  柔嘉公主头一次对妹晚有了改观。

  “时候不早了,媳妇得去老夫人院里请安了,就不打扰了。”姝晚行了行礼便离开了。走出了老远听到了屋内传来摔盏的声音。

  她暗暗勾了勾唇角,眸色狡黠。

  顾氏气的头疼,葡萄扔了一地,汁水四溅,空中飘散着酸甜的味道,桑嘉有些可惜,这婆母,一盘子水果半盘子糟蹋,宫中的贵人们都没她这般奢靡。不多时,暮影居庭院里又传来一阵喧嚣,乖揉着脑袋,几乎要尖叫:“谁啊,谁在外面吵吵嚷嚷。”

  崔妈妈惶恐:“老奴听着像是序公子房中的姨娘。”

  柔嘉偷偷的查看她的神色,果然顾氏一拍桌子:“给我把他们哄回去,小娼妇们仗着肚子里头有货便敢耀武扬威的。”

  崔妈妈:“老奴这便出去瞧着。”

  没多久她着急忙慌的进来:“大娘子,月姨娘说她肚子疼,林姨娘说她染了风寒,谢姨娘也说肚子不舒服。”

  顾氏不耐:“那便去叫大夫啊,与我说这些做甚。”

  “大夫昨日刚来过,已经各自开了安胎药。”柔嘉补充道,她摸得清这些姨娘们的心思,无非觉着自个儿怀了国公府嫡子的后嗣,现成的日子过不舒然闹的慌。

  “不若把库房的燕窝给他们分了?再叫小厨房炖些药膳和鸡汤补一补,以后每隔几日便送些补品,毕竟三胎,还是要上心些。”

  果然顾氏的脸色愈发难看:“燕窝?这些贱蹄子也配吃燕窝?”,柔嘉公主的这番话果然踩在了顾氏的雷点上,暮影居有四位怀有身孕的妇人,顾氏身份尊贵自然是所有珍贵玩意儿紧着她,再来那三位姨娘的身份确实是不配碰这些东西的。

  柔嘉公主犹豫道:“毕竟是官人的长子长女们,总不好苛待。”

  顾氏寒意森森:“去找个妥帖的郎中来,记着不要引人注目。”

  柔嘉公主垂下了眼帘,手掌无意识的摸紧。

  妹晚在暮霞院和闻时砚陪老夫人一道儿用了午饭,闻时砚留言到姝晚对老夫人屋里的瘦肉段很是喜欢,这道菜几乎吃了个光。

  老夫给了姝晚一副点翠头面,极为精巧,据说是御赐之物,不过是先皇时期的了,在自己人手里赠送也是无伤大雅的。

  “你既嫁入了闻家,便是闻家的人,凡事三思后行,看账理财,人情打点都要上手学着,也要学会御下。”老夫人很是肃然,拿起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后又用帕子拭了嘴。姝晚安静的听着,闻时砚时不时的帮他夹菜。

  “早些怀上嫡子才是正事。”老夫人叮嘱道。

  姝晚脸色一红,呐呐称是,随后老夫人意味深长道:“切莫善妒。”妹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闻旁边的人回应:“这便不牢祖母操心了。”姝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老夫人说的莫不是纳妾,她顿时心思飘远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闻时砚神色自若的拉着姝晚起身:“孙儿与孙媳先告退了。”老夫人摆摆手,叫他们赶紧回去,新婚夫妇还是要时常在一起磨合感情。

  姝晚回去的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闻时砚如何不知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手心:“别担心,我不会纳妾。”

  妹晚倏然抬头看向他,迟疑了半响,她自认这种事应当不是二人能决定的,柔嘉公主也说过闻时序院子里的姨娘都是顾氏亲自打点的。

  徐氏……她也不知,但应当也是会的,闻时砚瞧她不说话,试探问:“你不信我?”

  姝晚摇了摇头,决定先不说,“没有,我们才成婚,不要想这些好吗?”

  闻时砚摸了摸她的脸颊,探身上去一吻,却被打了一下:“孟浪。”

  瞧着姝晚娇嗔的语气应当是放下了此事,闻时砚缓缓松了口气。

  “走,带你出门去。”

  妹晚被拉着往前走:“去何处?”

  闻时砚言简意赅:“游湖。”

  二人换了衣裳出了门去,套了马车往凤鳞湖而去,现在可以去踩莲蓬,然后给姝晚剥莲子。

  姝晚听他说着舌根泛起了清甜之意,方才的事被她抛到了脑后,二人去的湖岸人烟稀少,闻时砚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回来说:“还得有一会儿船才能来,这边是我特意寻得地方,人群全在另一头,所以船来时会花费不

  少时间。”

  姝晚点了点头,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景色,接天莲叶无穷碧,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莲叶由远及近。

  闻时砚本有些惬意,在瞧见姝晚的姿势时眼神一暗,纤细的蜂腰被包裹在茜红色的轻纱中,弧度姣好,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是下面一方浑圆紧翘。

  他喉头滚动了一番,闻时砚自问不是重欲之人,但面前的姝晚……

  姝晚突然觉着后面覆上了炙热之物,要时脸颊一红,慌忙转身瞪了他一眼:“光天化日,孟浪。”

  偏生闻时砚的神色瞧不出一丝不对劲,神色自若,淡定的可以去参加朝会与百官唇枪舌剑。

  外面鸟鸣声叫不停,不多一会儿马车便开始很有频率的晃动开来,时快时慢,马儿被行径折磨的不停的在原地踢踏,嘶鸣,掩盖了奇异的声音。

  过了许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姝晚掀开一角帘子透气,令人惊异的红晕四散,闻时砚除了气息有些乱外衣襟很是整洁,衣角处有一处褶皱。

  姝晚捂着脸,而后船夫来后还埋在马车上,用袖口捂着脸颊,任闻时砚再怎么哄诱也没有理他。

  闻时砚打发走了船夫,姝晚才同他下了马车,坐上了晃晃悠悠的乌篷船,驶向掀起惊澜的湖心深处。

  湖中漾着涟漪,清澈见底,闻时砚一下下划着船,玄色轻纱广袖衣袍披在身上,绣着大片峥嵘松柏,远山青集,好似装进了整片山河。

  姝晚还有些不适,坐着难受的紧,臀下垫着从马车上拿着的软垫子。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叫妹晚撩起湖中的水撒向他,闻时砚不躲不闪,任由水珠沾湿了一片衣襟。

  “是我的错。”低沉清越的嗓音好听的紧。

  姝晚百思不得其解,这厮怎的……如此衣冠离兽,与先前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出神的想着,没注意船驶向了湖心深处,周遭被大片的荷叶荷花环绕,一只莲蓬伸到了姝晚眼前。姝晚伸手接过,熟练的剥起了莲蓬,她以前摘过,所以这次很麻利的剥了不少,莲子清甜,可以当个败火的零嘴。想到此她给闻时砚塞了不少,闻时砚哭笑不得。

  乌篷船隐没在莲池中,摇摇晃晃,硕大的荷叶被妹晚摇摇曳曳的撒入了水珠,滚来滚去,荷叶被闻时砚留了下来,“旁边是农庄,可以去买只鸡,用荷叶包着做叫花鸡。”他若有所思道。姝晚顷刻间被农庄吸引,她离开灵水村许久,些许怀念浮上了心头,迟疑了半响:“我……我想回灵水村看看。”

  闻时砚划船的手一顿:“好,待过几日我陪你回去。”

  这段时日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过灵水村,这个地方承载了他们不好的开始,有欺骗,有怯懦,无数复杂的心绪,如果可以妹晚永远都不想提起那个地方。但比起身两个人不好的开始,那儿到底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娘亲阿爹的记忆全部停留在那里,姝晚思念的紧,且许久没给爹娘上坟了,坟头杂草怕是长了不知道多高。她沉思的模样落入了闻时砚眸子里,“介时,把岳父岳母的牌位迁入太平观吧。”他似是提起一间不能再正常的事,却叫妹晚红了眼睛。

  “嗯。”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

  闻时砚给她剥莲子吃:“多带些回府给母亲和芸姐儿吃。”清朗的面庞是醉人的温柔。待接近傍晚,二人从船上靠岸,姝晚的脸晒得有些红,后面全靠那些莲叶挡。闻时砚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怪我,大热天的带你出来踩莲蓬。”姝晚摇摇头,拿莲碰锤了他一下。农庄就在不远处,闻时砚进了一家篱笆门,院子里有一位妇人在洗衣服,听闻来意,无不欢喜。

  姝晚闻着院子里淡淡的皂角味道,心间涌上股熟悉的意味。

  “我们这儿啊,时常有贵人们来吃饭,别客气,坐。”农庄算得上是私人的农家饭庄,来歇脚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形成了。妇人姓薛,边同他们说话边矮下身在鸡窝里掏鸡蛋,“今儿中午杀条鱼,炖了喝汤。”薛大娘面带喜意道。

  闻时砚自然提出要向他们买只鸡,农户人家的鸡大多是不卖的,留着自己下蛋,姝晚自然也知道,刚想劝他要不算了,就见闻时砚放下了一锭银子。薛大娘当即喜笑颜开,利索的一伸手,眼疾手快掐住了母鸡脖子,递到了闻时砚手里,母鸡还在扑棱着,叫唤个不停。

  妹晚:……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以为闻时砚会自己杀或者叫薛大娘杀,谁料他把鸡递给了自己。

  “试试。”闻时砚示意她拿。

  姝晚苦笑不得,却被他奇异的关怀暖到了心,他是想叫她用这种法子怀念一下从前的日子,没有束缚,只思虑每日三顿饭吃什么的日子。

  薛大娘偷偷瞧着这一对儿郎才女貌的贵人,原想着这公子瞧着便是个矜贵人儿,哪还会杀鸡,却见他下一瞬便把扑腾个不停的母鸡递给了旁边桑弱温婉的娘子。

  薛大娘疑惑的紧,手上的活儿都停了下来。

  却见那娘子神情淡定,挽起了袖子,利索的接过母鸡,放在案首上用旁边的棍子敲晕了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