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
程鹏已经高中毕业一个星期了。
午饭后。
程爸上班去了。
程妈也上班去了。
程鹏已毕业,不用上学校了,在家无事可做,还无人说话,挺无聊的。
出门玩么,他不愿意,毕竟七月份的太阳蛮晒人的。
干吗哪?
他,别无选择上床睡起了午觉。
程鹏,快起来!卫平突然推门而进,大声喊道:出事了!
闹什么闹?才睡着的。程鹏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道:出事,跑我家干吗?得去派出所呀。
没同你开玩笑,真出事了。卫平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唉,我说卫平,是你家的房子被人点了,还是你老娘被人拐了?
他自从得了《万能宝典》,不但多项技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嘴巴也油了许多。要是换着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对卫平说这些话的。
反正,你急你的,程鹏一点都不急,仍然躺在床上睡他的觉。
不是我的事,是方静。卫平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通红。
如果换着以前,他早就伸手给程鹏一拳了。
可他知道,如今的程鹏,今非昔比,自己已经打不过他了。
啊?程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问:方静怎么啦?
她,她准备报名去,去浙南山区插队。卫平急巴道。
别蒙我,她妈正给她办退休顶替哪。程鹏伸了个懒腰又躺下了,并撂下一句话:你走吧,我还要继续做我的好梦哪。
你说的不假,但眼下情况有变。
怎么,顶替手续没批下来?程鹏又补了一句:她家的顶替是符合国家政策的呀。
批了,前天就批了。
那?程鹏有些严肃了起来。
她是要去陪曹雪莲插队。
你就编吧。
向上帝保证,我说的是真话。
天哪!程鹏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急问:她现在人在哪?
去街道办了。
那你还不去拦住她,跑我这里干吗?
我不是拦不住她么,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呀。
你都拦不住,我就更拦不住了。程鹏实话实说。
他有自知自明,他知道自己在方静心中的份量,远远不及卫平的。
兴许我们一起去拦,能拦得住人多力量大么。卫平急道。
对!那快呀咱们这就去街道办!
说话间,程鹏已经下了床。
他套上一件海军衫,鞋一蹬,拽着卫平就往门外跑。谁知,等他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街道办大门口时,方静已经面带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办了?程鹏急问。
办了!方静莞尔一笑。
你妈知道吗?
程鹏急得满头大汗,比他刚才奔跑时出得汗还要多得多。
不知道。方静摇了摇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上的《户口本》:我是从我妈的箱子里偷出来的。
胆大包天!你妈知道了还不气疯了。程鹏话锋一转:你知道吗,浙南山区可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哪是人呆的,何况,你还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啦?雪莲不也是女孩子吗?方静樱桃小口一拱:雪莲去得,我咋就去不得了?
她,她是老大,她家还没人插,插过队,所,所以,必,必须去,卫平又结巴道:她,她是没得选,政策所迫,你怎么能去自,自讨苦吃呢?
卫平从不结巴,还蝉联过学校的演讲冠军。
你家的顶替手续不是批下来了么,哪有工人不当去当农民的,程鹏也极力劝说:何况,你要进的是,大型的国有工厂,这是千千万万的人想进而进不了的。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进大型国有工厂,那可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其难度,一点也不亚于二十一世纪进机关当公务员。
为了雪莲,我愿意。方静一笑,然后叹道:唉,我们四人,只有雪莲一人去插队,而且,还是个贫穷的偏远山区,我实在是不放心呐。
程鹏卫平方静曹雪莲四人是同班同学,也是哥们。
方静和曹雪莲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闺蜜。
这个曹雪莲,就是程鹏前世的妻子,此刻正在另一个时空里,与她的初恋情人林志远,住在同一个高档的海景别墅里,过着顶级的贵族生活。
看来你这头犟驴是拉不回头了。
程鹏十分了解方静,知道事已至此,再劝也是白搭,就撂下话,手一舞,匆匆离去。
程鹏这是怎么啦?
抽风似的!
方静感到莫名其妙,问卫平: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会。卫平摆摆手,道:你就放心吧,他啊,永远不会生你气的。
为啥?
找时间再告诉你。
卫平也手一舞,匆匆离去。
看着卫平的背影,再想到程鹏那刚刚消失的背景,方静云里雾里的,随即,轻骂一声:
两个神经病!
第二天,方静得知,程鹏昨天在街道办大门口匆匆离开,是回家偷《户口本》,也报名去浙南山区插队。
她心里明白,程鹏是为自己而去的,为此,感动得哭了。
按照上山下乡的政策,程鹏原本是可以留城的。
他是家里的老三,大哥已经去了陕北插队,大姐已经到了hlj支边。
昨天程鹏匆匆离开,卫平当时也猜到他是在学方静的样,回家偷《户口本》去了,所以,自己也匆匆回家偷《户口本》去了。
可是,卫平到了街道办门口,徘徊了老半天,最后,还是缩了回头,重新把偷来的《户口本》放回了原处。
卫平是一心想陪方静去插队的,但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做出违背爸妈意愿的事来。
不过,他非常羡慕程鹏的勇敢。
当然,心里还是有些许不安。
其实,程鹏也是个孝子,这些年来,也没做出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唯独在方静这件事上,他彻底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