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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瞳儿为这不公平的对待震惊了……

  据说,瞳儿在抄武功秘籍时,抄一句,哭一句:“染师姐大坏蛋!”

  他那不明就里的小脑袋,认定了是方小染给了他一封谁看谁打人的破信,肯定是故意在陷害他。

  听完了小鹿的叙述,方小染这才明白,自己给无辜的瞳儿招来如此多的不幸。心中愧疚不已,抱了大包的糖炒栗子去讨好瞳儿,足足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哄得他小子回心转意,暂时原谅了她。

  送方小染回来的士兵还带来了给方中图的战报,方中图看后,知是关键时刻到来,沉吟良久。接下来的几日,前线的战报频繁往玄天山递送,方中图阅后只是不动声色,对于战况的事,绝口不提。方小染知道问也无益,只是心每日里悬着。照料伤病员的间隙,就坐在高处,望着战场的方向发呆,时时刻刻的煎熬。这期间,鬼仙大人也赶赴了前方,所以,也没有重伤员再送回山上,她连个打听的人也没有了。

  第十日的清晨,远眺的方小染忽然望见一队官兵,大约有百人之多,列队沿山路而来。领头的人一骑轻盈,不徐不疾的往山上来,马上的人素色衣袍随风扬起。那个身影望上去有些眼熟。她急忙站了起来,沿着路小跑着前去迎接。跑得近了,马上的人对着她微笑。笑容比阳光要清凉几分,又比月光温暖几分,有着专属的温度。

  她顿住了脚步,看清了来者是谁。旋即又惊又喜的跳了一下:“小师叔!”

  方应鱼回来了。

  方应鱼下得马来,方小染扑上去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下,又急急的松开,拽着他的袖子问:“战事进展得如何?方晓朗他……”

  方应鱼道:“他很好,没有生病,也没受伤,染儿放心。”

  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因为紧张睁得大大的眼睛闭了一闭,复又睁开,眯眯的满是喜悦。

  他的嘴角勾起来抹疼爱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方应鱼吩咐了队伍前方一名军官几句话,军官便领着队伍开进山上,择地扎营去了。

  方小染也不及多问,就挽了他的手臂,欢欢喜喜的去见方中图。

  方中图一看见他,即吃了一惊,问道:“应鱼?!怎么不留在军中辅佐晓朗,跑回来做什么?”

  方应鱼接过方小染递过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师父,袭羽已用那些或正或邪的法子,控制了对方将领和所有副将,夺过了兵权。昨日两军对垒之时,袭羽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请出了当年参与毒杀老皇帝和槿贵妃的御医,亮出了物证……”

  方应鱼说,两军城墙内外对垒之时,对方将领突然喝停,与袭羽和一名胡子雪白的佝偻老者登上高处。军士们茫然不解的观望着,不知将领是何意图。只听袭羽大声道:“迟御医,把当今皇太后和袭陌谋害太子袭濯、毒杀先皇和槿贵妃的罪证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吧!”

  众军士静了片刻,旋即一片哗然。却见那老者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有些黄旧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摊开,将有字的一面反拿,背着阳光,颤颤举起。阳光透过白布,将那两个原本是反印在白布上的字迹显了出来。

  莨菪。

  众军士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这什么字?怎么念?什么意思?

  老者用几乎透着血丝的声音嘶声道:“莨菪二字,是一味剧毒草药。我用它配成毒药,掺进先皇的补药汤中!”

  此言一出,近处的军士们就像是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置疑声就像波浪般迅速扩散开来,汹涌卷遍整支大军,顿起骚乱。尽管有多名已经归顺的副将努力压场,却仍是险些镇压不住。

  却见那老者举着那张纸,扑嗵一下跪在地上,对天悲泣,其状凄惨,军士们不由的逐渐安静下来,齐齐望着这哀嚎的老人。

  只听迟御医泣道:“老身有罪!当年,当今太后将这二字写在我的手上,我悄悄将字印在内袖之上,才得以保留证据。这歹毒的妇人,令我配制成慢性毒药,添加到槿太妃和先皇的补药中。为了保一家老小的性命,老身听从了太后和当今皇上的指使,先后毒杀了槿太妃和皇上!老身自知罪该万死,太后也不会放过我,却耍了乍死的花招,苟且活到今日,只为了有朝一日有赎罪的机会,看那毒杀先皇、谋害太子、夺位、篡权的主谋人头落地,老身才死而无憾。”

  众军士听到这大逆不道、惊天动地的言语,如五雷轰顶,竟都呆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直直的望着迟御医,呆呆的没有反应。袭羽早就料到会是此种情形,事先安排好了托儿。一名副将混在军士中,大声反问:“只说了当今太后和皇上毒杀先皇和槿太妃的事,那谋害太子是怎么回事?”

  袭羽朗声接话道:“我的兄长袭濯、当时的太子十岁那年落水身亡,正是太后授意宫女睡莲,趁他不备,将他推入深潭之中。”

  副将又大声道:“死无对证,又怎么能证明太子不是失足落水?”副将看似在质疑,实

  为问出众人心中所疑,各个击破。

  袭羽微微一笑:“是啊,除非死人复活。因此睡莲断然不能活,否则日后揭露了真相可如何是好?可叹的是,这名叫睡莲的宫女,实是忠肝义胆,拚了自己葬身水底,也要保住太子的性命。”

  副将高声问:“王爷是说太子还活着?”

  “不错!”袭羽道,“太子袭濯在宫女睡莲的拚死相救下,沿水中一条暗洞潜游而出,得已逃脱魔爪,幸存了下来!他流落民间,被玄天教收留。为了不被太后和袭陌发觉再来加害,无奈服用毒物,使得眸色、发色变成灰色,以掩饰真实身份。”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抬头向韦州城的城门上方望去,所有目光集中在那名身披战甲、巍然屹立、烟色长发随风飘舞的敌军统帅身上。

  静了一阵。将领忽然高声道:“太后、袭陌毒杀先皇、谋害太子、谋权篡位,行径令人发指,罪不可赦!袭陌理应退位!咱们拥护太子袭濯即位!”

  将士们的情绪已被事态的发展激得群情澎湃,该将领原本在军中又极具威望和号召力,他一带头,众人都跟着喊起来:“请太子即位!请太子即位!”

  袭羽见时机成熟,给将领使了个眼色,将领会意,立即双膝跪下,高呼万岁。

  方晓朗始终一语不发,挺拔的身躯屹立城楼,浅色双眸犹如冰雪碾碎,冰冷的视线扫过军。衣袂临风,烟发舞作万缕银丝,透着风骨和傲气,有如神邸降世。

  底下跪着的人仰视着他,被这迫人的王者之气压弯了膝,十万余众的大军,从前方开始,依次跪伏,像狂风吹折一片森林。

  ……

  方中图听方应鱼讲述完,道:“如此,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

  方应鱼道:“虽也有数名不服之众,当众处置,以一儆百,大势算是稳住了。双方汇合成一支足足十二万众的大军,留了小部分兵力驻守,其余已于今晨开拔,杀回京城,这江山,不日就可物归原主了。方晓朗担心大军调离之后,玄天教防守空虚,怕有不测,特意拨了支队伍回来镇守。”

  方中图扬了扬花白的浓眉,满眼诧意:“既如此,如何在这里?身为军师,不是应该跟在晓朗身边辅佐吗?”

  方应鱼抬起袖子,掩在口上,咳了两声,才道:“师父,徒儿病了,虚弱的很,若再行军劳顿,说不定会病死途中。”

  方小染一听此话,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责怪道:“小师叔病了怎么不说哦!那就快去歇着吧……”

  方中图打断了她的碎碎念,目光沉沉的盯着方应鱼:“军中有鬼仙和晓朗两大神医,一点风寒小病,倒要跑回来休养?”

  方小染也顿悟——对哦,这点子小毛病,治疗起来对于方晓朗来说易如反掌啊……

  只听方应鱼笑笑的、恭敬的道:“是啊……应鱼为这一点小病找方晓朗告假,他便准了。因此应鱼就回来了。”

  方中图的眼底似寒潭深冷,方应鱼则平平淡淡迎视着他。半晌,方中图道:“应鱼。这话,是什么意思?”

  功成遇到背弃 ...

  方应鱼隐了脸上笑意,神色沉静如水,道:“应鱼知道师父的心愿。师父待方晓朗恩重如山——从早年间辅佐槿太妃,助他夺得太子位,后来又收留他,保护他,养他成人,授他技艺,贡献出数以万计的玄天教众拚死替他夺回天下,甚至……”他顿了一下,看了方小染一眼,没有把话讲完。

  方小染忽的低下头去,已猜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甚至,把心爱的孙女儿也许配给了他……

  方应鱼继续说道:“方晓朗得天下后,自然应该感恩戴德,给予丰厚的回报。可是,您的这份恩情太过厚重,他大概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回报。”

  方中图冷硬的道:“如何回报,我已明确的告诉过他。”

  方应鱼抬了一下眉:“对,您要的是与他共享天下,摇身成为皇亲国戚,封官加爵,子子孙孙,荣华富贵,玄天教这些原本是穷苦人的教众,个个都能跟着涨了身份,吃上皇粮,光宗耀祖。……您觉得要这些就够了吗?”

  方中图有些诧异,不太明白他的这个小徒弟的意思,只答道:“够了。”

  方应鱼生硬的道:“方晓朗却未必认为够了!”

  方中图越发疑惑:“究竟想说什么?”

  “师父。功高盖主、大恩难谢。”

  方中图脸色铁青:“方晓朗自然了解我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