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生吗?”穿着制服的经理鞠了九十度的躬。“老夫人已经交代过了,若您来,就直接带您上楼。”
君苍昊瞇眼睥睨,宛如帝王。“那就带路。”
“请跟我来!”经理可不敢怠慢。
看来祖母早就猜到他会来,一切都在她的计画之中。但那又如何?不管她想做什么,对于嘉欣,他是不会放手的。
当!电梯门开了,走过铺上红色地毯的长廊,来到那扇特别请外国艺社家设计的雕花大门,按了门铃,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应门了。
不待对方有反应,君苍昊拍开大门,径自跨进这间占地有六十五坪的总统套房内找人,一眼就看见要找的人就坐在挑高两层楼的客厅里。
“嘉欣!”
她惊慌的站起身,根本不知道他会找来。“……”
“跟我回去。”君苍昊搂着她就要走,完不把同样也坐在现场的祖母放在眼里,他自认这么做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君老夫人似乎也把他这些反应都预想到了,毕竟他是自己看大的。“苍昊,这么久没见到祖母,难道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祖母?如果您真的是我的祖母,为什么要把嘉欣叫来这里?您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拆散我们,那么您白费力气了。”他气势凌人的反制回去。“我跟我父亲一样,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可以对抗世界,那当然也包括祖母您。”
“我并没有要拆散们,苍昊,对祖母的成见太深了。”君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溺爱的神情。
他瞇起俊眸,“没有?既然没有,那嘉欣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只是想讨论一些事,她才刚到而已,我们什么都还没谈。”她优雅的指着面前的座椅。“也坐下来听吧!”
君苍昊寒着脸庞。“不用了。”
“真的跟死去的父亲很像,都是那么我行我素,以为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完不为对方设想,难道君家的男人都注定是这样的性格吗?”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放心不下这三个孙子。
“如果当年您能够早点敞开心胸接受我母亲,或许她会多过几年快乐的日子,这样父亲说不定就会打消自杀的念头了。”失去母亲,最爱的父亲又当着自己的面举枪自尽,这在他心中已经造成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
那张历经丧子之痛的面容瞬间又老了一岁。“事情不是这样的……”
“您还想编造出什么谎言?”君苍昊对着她咆哮。“您害死了我的父母,现在又想让嘉欣离开我,您以为自己还可以摆布我吗?”
对于孙子的误解,心伤不已,君老夫人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巾,频频拭泪。
“是我要离开,跟她无关!”嘉欣再也听不下去,吶喊出心底的话。“听懂了吗?是我要离开,所以我来请老夫人帮忙。”
君苍昊扣住她的肩头,恨不得摇出她的理智来。“妳现在生病了,离开我之后该怎么办?谁来照顾妳?”
“没有!没有!我没有生病!”
“什么……”
她泪眼婆娑的瞅着他,“还听不懂吗?我根本没有得到老人痴呆,一切都是我们和医生串通好来骗的,一切都是演戏,什么叫错名字、忘记回家的路都是假的,我没有忘,我什么都没有忘记,这样懂了吗?”
“一切都是假的?”他松开扣住她肩头的手掌,愕然的说:“妳都记得……”
嘉欣喉头像被东西卡住。“对,都是假的,就只为了要离开,以为会这么就放弃了……以为不会再纠缠不清。”
他恍然明白了。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就只因为要离开我?”君苍昊眼圈发红的望着她,喉结激动的上下滚动,心好冷。“妳就这么恨我?恨到要用这种方式?”
小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开。“对,我恨。”
这声“我恨”在此时居然威力如此的强大,让他招架不住。
“原来我的爱竟然让妳这么不屑……这么难以忍受……”泛红的眼眶涌出了泪水,君苍昊大笑了起来。“原来我到了最后还是只能得到妳的恨……只有恨……呵呵……”
她用手捂住嘴,哭得肝肠寸断。
是的,她成功的反击了,成功的伤害了他,真的替自己报仇了……
顿了半晌,他缓缓的说:“妳成功了……这次妳真的办到了。”他抹了把脸,张着双眼,不让泪水再有掉落的可能。“我放妳自由,以后我这个让妳痛恨的男人再也不会纠缠着妳,我会永远走出妳的生命。”
君苍昊将颤抖不已的双手插进西装裤口袋,维持他最后的自尊。“那间房子在妳的名下,妳可以继续住,不用担心我会再去骚扰妳……很抱歉之前做出那么多让妳伤心难过的事……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妳的原谅。
”
当他懂得什么叫爱,便也跟着领悟到什么叫放手,如何放彼此自由。
说完,这里已经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看着他去意坚决、不再留的倨傲背影,嘉欣试着张口再说些什么,可是除了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了?
真的放她自由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泪一直流出来?一直、一直掉个不停?
这是为什么?
“孩子,妳真的要这样做吗?”君老夫人怜惜的睇着流泪不止的小脸。“那么妳为什么还这么伤心?”这两个傻孩子啊!
嘉欣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心被撕扯得好痛、好痛。
“我……停不下来……”心像破了个大洞了。
她慈爱的抚着她的发,用着过来人的悲悯口气说:“其实妳不完恨他对吧?妳只是分不清是恨他比较多?还是爱他比较多?”
这话一出,嘉欣胸口大恸,终于吐出梗在喉中的悲鸣。“呜……呜……”
“可怜的孩子。”君老夫人搂住她,让她彻底的大哭一场。
半个月后。
嘉欣到附近的大卖场买了几样日常用品回家,当她看见公寓楼下站了一个男人,脚步稍停了几秒,然后又再度往前。
见到她回来,魏志希连忙上前,两手不知该怎么摆。“嘉欣。”
“好久不见了。”她用着一种看待老朋友的眼神朝他微笑。
他看了看她,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女人似乎不再是过去他所认识的那一个。“我听说妳又搬回来这里,所以就来了……这阵子妳过得好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嘉欣浅笑的说。
魏志希抓了抓头。“嘉欣,我……那个姓君的男人已经离开台湾了,我是看数字周刊写的,原来他根本只是跟妳玩一玩,没有想要负责,真是太可恶了,我就知道像他们那种人都只会玩弄女人,不会认真。”
“不是这样的,志希,我和他……我们之间是存在一些问题,但是绝对不是想的那样。”她了解他为自己打抱不平,却也不希望引起误会。“店里的生意应该不错吧!要加油。”
他表情变得很认真。“嘉欣,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能重新再来吗?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嘉欣仍淡淡的笑着。“志希,我们还是好朋友,还是可以互相联络。”
“妳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可能了?”魏志希垮下脸,失望的问。“妳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吗?”
她垂下眼睑。“感情当然是有,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那我就还有希望了。”他转忧为喜的说。
“志希,我曾经以为自己爱,我们十五岁就认识到现在,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如此的单纯美丽,没有受到污染,是那么的天真自然,所以我们都以为那就是爱情了。
“可是它却是这样不堪一击,证明它太薄弱了,任何可能性都会摧毁它,我们只是自以为彼此相爱而已。”嘉欣不疾不徐的为他分析,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再属于充满梦幻的少女,而是个成熟的女人所有。
魏志希这一刻才注意到她的成长,才多久没见,她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女孩,而是个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妳爱上他了?”
“爱与恨应该要怎么分辨呢?它们就摆在同一个天平上面,互相拉扯,实在很难分出轻重。”她说。“如果这世上有可以分辨得出它们的仪器,那应该就是我的心了。”
“可是他已经走了,也许不会再来台湾了,妳该怎么办?”
她将手心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我和他的心都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时间来治疗,等它开始结痂,直到完痊愈,可以分得出爱与恨孰重孰轻,可以去原谅对方,也愿意再给彼此机会,到那时,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妳变了。”反倒自己还停留在原地。
嘉欣不想给他错误的讯息,坚决而温柔的道别。“谢谢今天来看我,改天请和婉俪吃个饭,那我先上去了。”
“嘉欣!”
“再见。”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进楼梯问。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上楼,心里明白他们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他又该怪谁呢?
一年后。
“……记者现在又来到这个专卖甜甜圈的摊位前,大家应该还记得一年前,这家的甜甜圈受到很大的好评,但因为某些私人因素,老板休息了很久,上个月又重新开张,想不到还是有很多主顾客前来捧场……”
电视台的“好吃报知”记者跟着sng车来到台北的知名夜市进行专访。“我们现在就来访问客人到底为什么喜欢吃这家的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