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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我不知道宇飞有没有在看着我,只是那样寂静中又有些灼热的感觉,让我浑身不适。

  “宇飞……”我终究还是耐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柳……岑枫?”

  我感觉有人一步步向我走进,轻若无声的脚步声,温暖的气息,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双手从后面扶托住了我。我定了定神:“柳岑枫,是……”

  “原来……是……这般长相的。”宇飞的声音从开始的艰涩然后慢慢流畅,他用我极熟悉的声音说着温暖却让我诧异的话,“伽蓝,原来是长这样的。”

  我一愣,身体无意识地僵直着:“……不是宇飞?”

  “是。”他微微一笑,我看不见,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微笑,“我不是宇飞,不是柳岑枫。”

  “……是谁……”我觉得有什么卡在喉咙里,有什么烫在心脏上,有什么烧在血液中,沸腾,一点一点,直至炽热的沸腾。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连梦里也没有想过的事,就算想过也知道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伽蓝。”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面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地象在呵护至宝,吐息的速度,说话的语气,熟悉地让我心口一阵阵发颤,“伽蓝,我终于可以触碰到了。”

  “徐……徐冽!”我慌乱地叫了一声,徐冽连忙扶住我。我紧紧拽着他的手,问:“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沉默,我又问了更急促的一遍:“他的眼睛什么颜色的?!”

  “咖……咖啡色吧。不……更像……棕色!”徐冽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喘息地站在原地,心如擂鼓的声音越来越重。我踏前一步,感受到温热却真实的呼吸,许久许久没有过的湿热充斥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我用很轻很柔,只怕惊破一个美梦的声音说:“站着不要动,一下也不许动。让我确定,这是真的。”

  “好,伽蓝。”他柔声在我上方说,“我不动。”

  我伸出颤抖的手,先摸过柔软的发丝,然后是光滑宽阔的额头,细长的眉毛,微凉的眼睑,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尖削的下颚……

  我停了下来,不再触摸了,声音有些沙哑:“没有用的……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触摸过他……我甚至忘记了他的长相……我甚至忘记了……”

  “伽蓝。”他的手指滑过我的眼眶,濡湿的感觉从我的脸上传递到他身上。他以前其实没有那么温柔,总是毫不留情地骂我,指责我,嘲笑我,是什么让他连气息也那么小心翼翼?

  “伽蓝。”他说,“不记得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韩非,字子默,金耀国嘉和十三年的状元……”

  我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微颤的唇在我掌心微微动着,灼热的气息仿佛能将身的血液融化为夹杂着沧桑之痛的喜泪。子默,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韩子默,我怎么忘得了这个孤魂?

  楼下传来阿姨播放音乐的声音,唱得不是英文歌曲,也不是日文歌曲,而是我和哥哥前几天放进去的王力宏的落叶归根。

  心境忽然变得宁和而悠远,仿佛有什么一直漂流在外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归处。让我连声音也柔软得随时都能融化成水。

  “子默。”我放柔了声音说,“相信吗?我已经攻下风吟了,仅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我笑了,那是很自豪却又像献宝般很想撒娇的笑容:“子默,我恢复了所有关于临宇的记忆,脱离了金耀,脱离了杨毅的掌控,仅用十万军队取得了风吟的绝对控制权。天下欲要一统,风吟之地必先取之。取风吟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攻心计主要用于三者,出云岛国、杨毅和木双双……”

  我明明是想笑的,我明明是想炫耀的,为什么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子默,的最后一计,我终于实现了。我没有再随便相信过别人,我是所有将士的精神支柱,虽然有时会很痛很痛,我也撑过来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要担心,会害魂飞魄散的……”

  “林伽蓝”三个字消失在他紧致的怀抱中,他紧紧地抱着我,就像三年前那样的赤热眷,却没有了曾经的绝望:“伽蓝!是我!我是子默!我回来了!”

  眼泪汹涌地绵绵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终于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他。是上天怎样的仁慈才让他存活,是诸神何等的宽容才让他重生。我没有什么可怨的了!曾经如呼吸般重要却失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子默……”我发出如猫咪一般的呜咽声,有多久没有这样软弱地哭泣过了,有多久不曾这样汹涌地感动过了。我紧紧抱住他瘦弱的身体,一遍遍说,“子默……我好想……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想……”

  曾经的伤口,觉得不痛了,不是真的不痛,只是习惯了痛而已;曾经想念的人,觉得忘记了,不是真的忘记,只是习惯了窒息的思念而已。

  我们都不想承受那样无情的习惯,

  所以,才更要更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

  远离家乡,不甚唏嘘,幻化成秋夜。

  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心间。

  几分忧郁 几分孤单,都心甘情愿。

  我的爱像落叶归根,家……唯独在身边……

  小佚

  2008.3.5 19:16

  第17章 归根完。

  下次更新:3月7日,周五晚。

  下章是亦寒角度写的……转换有点快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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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青衫银丝(上)

  第18章 青衫银丝(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亦寒就习惯性地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洗漱、出门。

  灰暗的天空中还挂着莹白却并不明亮的月,推断时间不过是寅时刚过。脑中忆起这几天药儿不断规劝他的话,手中的青霜剑恍惚变得沉重。

  出门左转就是她的房间,亦寒微撇开眼越过去,可是只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走了回来。悄无声息地将门震开,踱步进内。

  房中黑漆漆的,门窗都紧闭,虽然温暖,却比他的房间更黑暗。当然亦寒并不介意,武功到了他这种地步,只要还有一点光亮,行动就能如白天一般自然。

  他缓慢地,无声地走到床边,却只看到一个大大鼓起的包。亦寒无意识地轻笑,她还是一样怕冷畏热,五月就要开始穿薄衫,六月起绝不肯再晒太阳,刚过九月就开始裹被子,十月中旬后,就如现在,晚上睡觉就会手足发凉。

  以前抱着她睡时,总是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亦寒轻轻地将手按在蜷起的包包上,被内力熨烫的掌心,将温暖如丝如缕地传递进被中。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大包动了动,紧紧裹住的被子松开了一些。亦寒手势轻柔地将蒙住她脸的被子掀开来,露出一张鬓发凌乱,却清俊若梨花的面容。

  还是那样的苍白,还是那样的瘦弱,还是那样的美丽。亦寒伸出手轻轻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发,又一根根一簇簇将他们理顺。

  指腹抚过她光滑的额,柳叶的眉,紧闭的眼,淡红的双颊,还有温热嫣红的唇瓣……一股如雷击般的酥麻至指尖传来,亦寒呆呆地看着那沉醉于睡梦中无意识地含住自己手指的女子,心底压抑的痛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正要收回手,一只从被窝里伸出来却仍显微凉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低轻喃了两个字:“亦寒……”

  从未奢求过的喜悦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他身,他有多想吻住吐出他名字的唇,他有多想拥住那日思夜想的瘦弱身躯,他有多想占据她的爱永远不容人分享?

  亦寒慌乱地抽回手,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匆匆离去。他不可以奢求,不可以妄想,否则必是玉石俱焚的结局,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人孤独悲伤?

  恍惚间忆起两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天,师母坟前如地狱般的三天,他不能违抗亲如父亲的师父,不能让师母所有的心血白费,更不能抛下临宇独自死去……可是,只因为这些,他们,他和临宇就活该这般咫尺天涯地相望着吗?

  月前刚完工的赤宇楼门口站着两个执夜的小厮,庭院中也有来回巡逻的侍卫。忽然,每个人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吹过了一阵风。

  亦寒施展轻功一刻不停地来到后山,这是乔居新楼后,他每天必来的地方。清晨的山间比夜晚更静寂,甚至有种诡秘的死寂气息。空气中带着沉重的湿粘感,走几步便会有种什么脏东西粘在身上的错觉。

  当然,这些与亦寒都没有什么关系。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因为与赤宇楼进,什么响动都可以从山上看得一清二楚;二是这里鲜有人来,适合他心无旁骛地练剑。

  粘湿的山风被剑气扫得异常凌厉,亦寒纵身跃起,在竹尖上轻轻一踏,竹叶如利剑般直射而下戳入地底。他一个纵深跃下来,看着几片淹没,几片散乱的竹叶,双眉轻轻皱起。

  武之一道,本就欲速则不达。尤其天星流派的武功,晋入先天境界后更是以心随意动,无迹可寻的无为之道为目标修行。亦寒清楚知道,他越是焦急地想突破无尘境界,就越会着了痕迹,轻则百余年再无进展,重则走火入魔武功废。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师傅的决心,就算药儿师妹也不如他跟符御朝夕相处的时间长。师傅从小待他如亲子,甚至比亲子更亲。曾经他虽然不爱坐那星魂之位,却也想过,如若师傅一意要求,他终究也拒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