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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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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亦风久居高位,习惯性的高傲使得他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微感生硬,讲着这些故事的时候,故事的起伏和铺垫也做不到位,就像是一个三流的家在写一本索然无味的三流——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算不得一个讲故事的好手。. u nu小说 网/ 文 字

  但这样的故事,情节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里的人和事给人所带来的感触,以及这些感触,所激发的情感方面的碰撞!

  楚云裳并未去关心齐亦风讲故事的手法,她关心的,是齐亦风的这个故事里,自己的角色定位!

  或许,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故事,但对她而言,既然是她的人生,总会多出其他人没办法产生的共鸣。

  当然,从别人的嘴里讲述自己的人生这种事情,不管心态如何的好,多多少少也会觉得怪诞,以及,不可思议。

  但庆幸的是,楚云裳早有心理准备,心智也足够强韧,这个三流家说讲叙的三流故事,还不足以让她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故事很长很长,长的像是一部早已完结的,的开始和结局都有,唯独,中间缺失的那一大块,让人心头彷徨!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有风起。

  草原的风并不温暖舒适,而是相当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卷过衣衫轻薄的身体,抽走身上原本就不多的温度,让楚云裳感觉有点冷。

  她坐在草垛上,双腿慢慢的晃荡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也似乎,要用这个姿势,从双腿的晃荡之中,甩掉那些多余的杂乱情绪。

  但,既然这是她的人生,不管是悲哀喜乐都需要她来承受来认知,又如何甩的掉?

  楚云裳拿手摸了摸鼻子,呼吸多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让她的鼻子有点堵塞,几乎要失去嗅觉。

  再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那些随风吹来的草屑,也是沾满了她的头发,使得她看上去有点狼狈。

  只是眼睛睁开的很大,眼神很清亮,这代表,她很兴奋。

  从齐亦风所讲述的这个故事中,楚云裳知道了自己之前的人生,原来是这样子的。

  ——陈皇后寿宴,仁和殿内哪一首七律打油歪诗。

  ——楚国武城,那英姿飒爽领百万大军的巾帼枭雄。

  ——明玉山庄,那昏天暗地的惊世一战!

  ……

  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也不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完整的故事,当不致于如此苍白无力,故事里来来去去的人和事,也不至于如此空洞。

  但有些东西,即便是在脑海里有影像一闪而过,在努力去捕捉的时候,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这种滋味,令楚云裳相当不好受,她侧着头,蹙着眉,绷着神经,想了又想,好一会,才略有些担忧的问道:“按照的说法,我既然是楚国的长公主,为何我又会出现在墨龙国的皇宫之内?”

  再高明的故事家,讲出来的故事都会有漏洞百出的时候,更何况齐亦风并不高明,他拆东补西的伎俩,也未必多么难以看破。

  可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齐亦风低声苦笑,开口说道:“我讲的这些,只是我参与过的人生,还有一些,是我没参与过的。”

  “所以不打算说?”楚云裳即刻说道。

  齐亦风轻轻点头,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是的。”

  “为什么?”楚云裳再问,语气急迫。

  “因为……”齐亦风叹了口气,仰头望了一会天际的夜空,夜空繁星寥寥,这个夜晚,并不美好。而后,他收回视线,落在楚云裳的身上,“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就是不想说!”

  堂堂一国帝王,说出来的话却相当无赖,甚至可以说无耻!

  楚云裳极度无语,无语过后又是思索,齐亦风不愿意说,她虽然可以逼迫他,但她并不愿意。

  与其听到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还不如故事就此戛然而止,她想要知道的,她需要知道的,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终究只是故事,而自己探索得知的,才是人生!

  “我懂了。”楚云裳说道。

  齐亦风很意外,微有些不安的问道:“就这么放弃了?”

  楚云裳微微一笑:“这不是放弃,而是开始。”

  齐亦风沉默,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要走了?”

  “是的,我要走了!”楚云裳轻轻点头,又很坚定。“我要走了!”她喃喃自语,多加了一句,听起来很多余,但这是她的决心。

  故事已然揭开冰山一角,但冰山一角之下的谜团,却更是令人窒息,这是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至少对楚云裳而言如此。

  她的人生,彷如隔着一张薄薄的膜,明明伸手轻轻一戳就可以戳

  破,但是那伸出去的手指,却怎么也无力伸直,这让她倍感无奈和恐慌。

  故事既然没有完结,自然要继续追逐下去,齐国只是她路过的一个驿站,她的终点,不在这里,她故事里最后的人生,也不在齐亦风的身上。

  如此一来,自然是要离开的。

  齐亦风虽然并不意外,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么一个结果,英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齐亦风的声音随着风,一点一点的吹散,听在楚云裳的耳朵里,多了几分虚无缥缈的滋味:“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楚云裳侧头看着他的眉毛,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帮他抚平,微微笑道。

  感受着从楚云裳指尖的温暖,齐亦风的心,有过片刻的动容,他几乎要立即捉住这只手不让她抽开,最终却是缺失了几分勇气,他开口说道:“我不知道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现实生活既已支离破碎,又何苦去苦苦追寻,难道就不担心最终的结果,未必是想要的吗?”

  他的眉头虽然已被抚平,但始终有着一抹难以解开的忧愁。

  楚云裳看着他的眉他的笑,脸上笑意忽然就黯淡了许多,她轻声道:“我从秦国一路远来齐国的路上,曾听一个老农说过一个故事,他说人生就像是播种,种子播撒到地上,除了祈祷风调雨顺之外,自己也需要灌水施肥,不然无法长出好的庄稼,那么以此延伸,人的一生,是否也是如此?”

  记忆始终是凌乱的,但楚云裳的面容微微动容,她接着说道:“人生种因得果,不管最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当初那颗种子,始终是自己亲手种下去的……如果我是那个老农,我自然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种下种子之后会结出一颗什么样的果实。或许因为风不调雨不顺,或许因为自己并未精心灌水施肥,导致这颗种子的果实比预期的要差上一些,但那终究是我自己种下去的。这种心态,能懂吗?”

  齐亦风唇角微微勾起,苦涩泛滥,他叹了口气,仰起头,流露出几分颓丧的姿态,最终吁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我懂,但是!”

  一根手指,比在他的嘴唇上,楚云裳冲他摇头:“我知道的意思,我早有接受一切的准备,事实上,没有什么比今天所发生的这些,更糟糕了不是吗?”

  楚欢欢死了,死在她的面前,可以说是被她逼迫而死,即便记忆没有复苏,但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总是会让她多少有些心痛。

  故事的谎言背后,齐亦风再三讲起的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楚云裳也是无法得知……一个活在谎言里的人,是幸运的,但终归是不幸的。

  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草原的这片天空虽然很美,但终究不是她的归宿,齐国虽好,却非吾乡。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可能会很辛苦,但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温凉的手指,薄凉的情感,让齐亦风明白,再多的话也是多余,然后他安静下来,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天空,抑或是看着天空底下,坐着的女人。

  看着看着,他的心,一点点的沉堕,一点点的沉淀。

  或许,终此一生,有这样的一个夜晚,人生当不致于遗憾了吧!

  这一夜,寒风四起。

  第二日天亮的时候,齐亦风问楚云裳最后一个问题:“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楚欢欢会戴着的人皮面具吗?”

  “我知道!”楚云裳笑着说道。

  “知道?”齐亦风错愕。

  “是的,我知道,所以——”人影迎着晨曦,逆着草原上的秋风,渐渐远去,因为知道,所以,就将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埋在心灵深处,除非我老去,否则,永远都不要再说出来!

  踏着晨间清凉的风,楚云裳孤身南下,她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归途在哪里,但命运似乎在冥冥之中一直有所牵引,迫使她难以停下寻找记忆的脚步。

  楚云裳不知道自己最终要寻找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相或者什么样的人,但人生的意义,其实并不仅仅在于此。

  一路且行且走,总归会有着以往所没有的感悟,这些感悟,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怨,却都是生命中必须的元素。

  南下前往墨龙国的一路,楚云裳行走的速度,逐渐的加快。这一路,楚云裳又听过不少的故事,别人的人生很精彩。

  诚如她之前说过,这是过程,远非结果!

  齐国安城。

  安城地处齐国南方,局部和墨龙国接壤,前段时间的战事并未波及于此,齐人和墨龙国人互通有无,商贸繁华,各族人杂居一处,风土人情比之燕城大有不同。

  一人一马,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楚云裳骑在马背上,身上略有些风霜之气,马儿一路朝着安城最大的客栈行去。

  “叔叔伯伯,们买一束花吧,就买一束,好吗?”一道小小的人影,穿梭在人群之中,手里捧着一束菊花,嘴里说着稚嫩的童音

  ,第一时间吸引了楚云裳的注意力。

  “我不买花,走开点,别脏了我的衣服!”中年男人用力一推,推的小女孩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满脸茫然和委屈,最终又是钻进人群之中,追上一个路过的年轻姑娘。

  “姐姐,买我的一束花吧,这花都是开的极漂亮,很好看的,就买一束好不好!”轻言软语的央求,换来的,最终是一对白眼。

  “哪里来的乞丐,让开点,我这身衣服珍贵着呢,弄脏了可赔不起的!”年轻姑娘不悦的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紧张的赶紧后退,小小的手掌,使劲的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抽出一朵菊花慢慢的递过去。

  年轻姑娘看也不看一眼,扬长远去。

  小女孩眼眸中渐渐有雾水弥漫而起,似是感到到了极大的委屈,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毅力和勇气,再次捧着手里的花,四处寻找买花的人。

  秋日里有薄薄的秋光,但这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并无多少温度,空气中有风,微微的冷,小小的人儿,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单衣极薄,却很干净,因为浆洗太多次的缘故,泛着劣质的浆白色,好几处地方打着补丁,那补丁的线头歪歪扭扭,针脚并不齐整,显然很有可能是小女孩自己缝补上的。

  秋风中的小人儿,稚嫩的童音不时的传出,瘦弱的身子微微蜷缩,瑟瑟发抖,她没有穿鞋,但小小的一双脚并不太脏,脚背白嫩,脚趾头间有着一点点泥浆,估计是走了太长的路的缘故,那一双小腿,也是在颤栗发抖。

  楚云裳就骑在马背上看着,她隐约觉得这样的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可要仔细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姐姐,姐姐,买我的一束花吧,这花都是我自己亲手采摘来的,极漂亮极干净的。”小女孩瘦弱的人影站在马儿旁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希冀之色。

  即便被那么多人拒绝,小女孩依然对人生充满了希望。

  楚云裳看着她的眼睛,内心大震,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大概没想到楚云裳会这么做,清亮无暇的双眸中有着小小的恐慌,一会之后,又是温顺下来,对着楚云裳甜甜的笑,她的小手高高的举起,将手里的菊花送到楚云裳的面前。

  “这花,是怎么卖的?”楚云裳笑着问道。

  “一文钱一朵的。”小女孩声音清脆利落,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小的人儿,话语间居然如此成熟。

  “我部都买了。”楚云裳说道。

  “啊——”小女孩不可思议的看楚云裳一眼,旋即欢快的笑了起来,她用力点头,显示自己很兴奋,然后低着头,仔仔细细的将手里的花,数了又数,足足数了三四遍,这才说道:“姐姐,一共是三十朵花。”

  清脆的童音,瞬间击中楚云裳的软肋,她的目光何其犀利,其实一眼就看出小女孩手里的花有四十多朵,小女孩并不是不会数数,但她数来数去,却是给出一个三十朵的数目。

  这让她很意外,也很震撼。

  是否小女孩知晓她买花是出于同情,而小女孩本身是不需要同情的?

  再看一眼小女孩,看着她那洗的浆白的衣裳以及一双小巧却干净的小脚,楚云裳又是释然了。

  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子沿街乞讨,这小女孩的家里明明穷困潦倒的不像话,却还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的采摘了花儿来卖,其家教素养,可见一斑。

  这个小女孩身上,有故事!

  不过楚云裳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她接过小女孩手里的花,随手塞了一锭银子过去,说道:“花儿很漂亮,我很喜欢!”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子,语无伦次的说道:“姐姐,给的多了。”

  “有钱难买心头好,这花是亲手摘的,自然是值这个价钱的。”楚云裳不知道自己这话会不会伤及到小女孩的自尊,说话的语气尽显轻柔。

  小女孩侧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姐姐,这样子是不行的,我爹地说过,我们自己卖花,卖的是自己的劳动果实,不能接受别人的施舍,姐姐,谢谢的好心,但是我不能要这么多的银子。”

  “姐姐很喜欢,就收下好不好,不然姐姐会不开心的。”楚云裳软语相哄。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不好,要是我拿了这些银子,我爹地会骂我的。”

  “为什么要骂?”楚云裳被勾起了好奇心。

  小女孩一板一眼的说道:“爹地说过,人穷不能志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是为人最基本的品德素养!”

  楚云裳再次震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教导出这样的一个女儿。

  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大小,却是知晓这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忽然很想见见小女孩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妹妹,爹地在哪里?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楚云裳轻言软语的问道。

  “爹地身体不好,不好见人的。”小女孩叹了口气,小小的人儿,竟是流露出成年人的忧伤。

  “没关系,姐姐我会治病的,带我去,说不定我就帮把爹地治好了?”楚云裳说道。

  “真的吗?”小女孩眼前一亮,毕竟还小,虽然早慧,却是少了几分心机,小女孩说道:“姐姐,真的会治病吗?可是,如果治好了爹地的病,我也没有银子给的。”

  “我不要的银子,这花这么漂亮,我就很喜欢了。”楚云裳叹了口气,不难想象小女孩一家过的多么困难潦倒,而小女孩上街卖花,大抵也是为了生病的父亲凑齐医药费,这种秉性,这份孝心,足以让她动容。

  小女孩听她这么说,立时变得欢快起来,她指了一个方向,楚云裳并不熟悉,也就拉着她上了马,一路往小女孩的家行去。

  小女孩居住的地方并不远,不稍片刻就到了,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小家,房子里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房子的基本功用也就是遮风避雨。

  木板床上,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躺在那里,陷入沉睡之中,中年男人的气色极差,显然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长时间。

  楚云裳上前查看了一番,心底微微宽松,并不是什么大病,却是中毒了。

  她目光朝着房间里四下一扫,就是见着那厨案之上,放着一只小碗,碗里盛着浅褐色的醋,那醋散发出来一种刺鼻的气息。

  “小妹妹,爹地很喜欢吃醋的吗?”楚云裳问道。

  小女孩点头:“是的,爹地很喜欢吃的。”

  “难怪如此了。”楚云裳轻声苦笑,这个年代还没有塑料,盛醋的碗,大部分是用陶瓷,小部分是用铁制品。

  大概是小女孩的爹地很喜欢喝醋,是以才用这个铁碗盛醋,但醋的腐蚀性过于强烈,这碗盛醋的时间又太长,久而久之,重金属稀释到醋里,使得中年男人重金属中毒。

  这年代的医术远远不如后世发达,类似这种中毒,一旦查出结果,必死无疑。

  不过好在这些对楚云裳而言并无难度,她吩咐小女孩去打一盆清水过来,自己走到床边,将中年男人翻过身子,手掌贴着他的后背,运转内功,飞速的点了其后背上的几处大穴,而后运转内功,逼毒疗伤!

  她内功极为浑厚,不出一会,昏睡不醒的中年男人就有了反应,再过一会,反应更强烈了一点,楚云裳手指随之一点,点在他的喉咙上,只听哇的一声,中年男人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黑色的血淤积成一团,腥臭无比,其臭难闻。

  中年男人吐出一口黑血之后,紧接着又吐了几口,最后那血液的颜色慢慢恢复正常,身体已无大碍。

  在楚云裳的吩咐之下,小女孩麻利的擦洗地板,很明显经常做这些事情,动作飞快,最后给中年男人擦了擦脸之后,楚云裳拿出一瓶随身携带的丹药,喂给中年男人。

  不出意外,半个小时之后,中年男人就会醒来。

  旧疾尽除,中年男人大概要三五天时间,就足以恢复大半的体力,一个家庭有一个男人支撑,这个家的日子,想必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云裳又呆了一会,趁着小女孩不注意,塞了一张银票放在中年男人的枕头底下,飘然远去。

  打从骨子里,楚云裳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善人,大概也甚少做什么善事,但是对这个萍水相逢的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却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之感,似乎在很久之前,她的身边,曾经跟着一个小女孩一般。

  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始终存在。 . . 文 字x下 载

  小女孩亲手采摘的菊花始终没舍得丢,楚云裳在安城待了两天时间,继续南下。

  路还有很长,必须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楚云裳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故事发生,但是对此,她非常的期待。

  人生之路,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故事而变得精彩,心有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期待,不知不觉间,楚云裳郁结的心境,也是开朗了许多。

  墨龙国云城,这是楚云裳踏入墨龙国的第一站。

  虽然和齐国仅仅是隔着一道边疆线,但是墨龙国内的风景,比之齐国,却是大不相同。

  墨龙国多高山,多树林,居民的生活习惯,比之齐国,也更精细了一些。

  墨龙国农商并重,商业氛围极为浓郁,这里的街道上,小贩小摊数量远在齐国安城之上,大街小巷,各种饰品,各种美食,看的人心下欢喜。

  楚云裳见着有人卖bingtang葫芦,几乎是第一时间掏银子买了一串,吃在嘴里,似乎是记忆

  里的那种熟悉的味道,但这种记忆朦朦胧胧,并不真切,让她无法确定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吃了bingtang葫芦,楚云裳又买了最新的桂花酥,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这莫名让楚云裳有些迷茫,有些惶恐,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忆起齐亦风所讲的那个故事,发生在墨龙国皇宫的那一场妙到毫巅的趣事,故事虽然是自己的故事,但是因为故事本身已经被自己遗忘的缘故,共鸣之处并不多。

  但是今日,身处墨龙国,逼人而来的熟悉之情,无一处不在。

  这不免让楚云裳怀疑,似乎她生来就是墨龙国的人,而不是所谓的楚国长公主!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裳很茫然,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且行且走,从早到晚,脚步不曾停止。

  直至天色擦黑,楚云裳才彻底明白一个事实,她是真的忘记了诸多的人和事,那些好的坏的,开心的失落的,部都忘记了。

  她在秦国,在齐国,有着属于她的故事,但是在墨龙国,她的故事,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

  这让楚云裳相当的失落,晚间,她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思索了很多问题,却还是毫无线索,这让她诡异的失眠了!

  于是楚云裳决定加快南下的脚步,或许,墨龙国明月城,明月城墨龙皇宫,那里,会有她需要寻找的东西。

  第二天天微微亮,楚云裳就起了床,随意洗漱一番,推门而出。

  她才出门,就是听到二楼楼下的门口,传来一阵马车轱辘的声响,那声音极为沉闷,好似这肃冷的深秋,随时都可能迎来第一场秋雪。

  楚云裳循声望去,就是见得马车停下之后,一个黑衣年轻人掀开了车帘,车帘掀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下车。

  隔的太远,楚云裳无法看真切年轻男人的样子,但是逆着晨间的曙光,那一道绯红色的影子,却是异常显目。

  随着年轻男人一步一步踏入客栈之内,人影,看的愈发清晰。

  如剑的眉,如玉的脸,如墨的发,如血的衣,黑的白的红的,相互掩映,层次分明。

  男人如雪中红梅,如暗夜星光,又如天际之云。

  清雅高洁,飘飘渺渺,贵不可言。

  年轻美男子,一举一动,皆有着飘然欲仙的气韵周身流转,似乎不是这尘世中人,可为何,他那眉头,始终紧紧蹙着,无法舒展开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个如天人一般的男子,如此郁结难平?

  楚云裳看着男子如玉般的容颜,看着他那蹙成一团的眉毛,心,忽然微微一颤,一颤之后,就是痛彻心扉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好痛,眼睛好酸,好想好想,扑进他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她不认识他,可是脑海里的那一道绯红色的人影,似乎片刻间,就与楼下这一道人影重叠到了一起,不分我。

  似乎,这个从外边走进来的男人,就是她踏遍千山万水,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个人。

  可是,真的是吗?

  楚云裳不确定,但又似乎很确定。

  一时徘徊和彷徨,直至楼下的男人,倏然抬头,眉目如剑,一眼朝她看来,那目光之中,闪耀过强烈的震惊之时,楚云裳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头那汹涌澎湃的情绪,顾不得自己的举动会否惊世骇俗,人影一跃而起,飞扑下楼。

  同一时间,楼下的男人,张开双臂,稳稳妥妥的,将她抱入怀里。

  彼此的动作,如此默契,拥抱的双手,如此有力又如此的轻柔。

  这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似乎她寻觅了许久,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怀抱,也似乎,男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追寻她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

  客栈之内的人,来来回回,走走停停,可纠缠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是久久的,没有任何动静,好似痴了,好似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裳的身体微微一动,她抬起头来,看着男人,一眼,就看到男人眼角那两行清泪。

  心,在这一刻为之颤栗,楚云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水,擦着擦着,自己却是泪水泛滥,嚎啕大哭!

  哭的那般伤心,那般憔悴,那般歇斯底里,好似要将过往的怨气和怒气,部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人生是一场修行!

  修行途中,一路走走停停,身前、眼下或者远方,总是会有无数道看得到的或者看不到的风景,这些风景,有的平淡如水,有的动人心扉,有的过眼即忘,但有的,却是会经久缠绵,永世难忘!

  但不管是种因得果,还是因果生因,某些命定的宿命,却

  始终存在。

  楚云裳的哭,是悲伤的,是难过的,却又是喜悦的,是感动的!

  她缩在墨染尘的怀抱里,哭泣的像个孩子。

  墨染尘抱着她,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心头,一片潮润,再坚毅的男儿,听的这样的哭声,都会为之动容!

  “云裳……云裳……云裳……云裳……”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叫唤着她的名字,一句又是一句,似乎永远都叫不够,也似乎这是一场幻觉,唯恐一不小心就突然醒转,终究是一场空!

  “我在!”楚云裳回应。

  从熟悉到陌生,从陌生再到熟悉……时间上,仿佛过了一万年还要久,却又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身后不远出的墨飞,见着二人相见的一幕,眼眶一片湿润,他转过头去,不愿意被人看到他在流眼泪。

  我在!

  她在回应他,这种感觉,真好。

  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叫唤着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这一路从明月城出发,途径大小城池无数,他一遍一遍的叫唤着这个名字,也无人回应。

  但是现在,她回应了,这让墨染尘意识到,这不是梦,楚云裳,是真的回来了,她就在他的怀抱里,他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她的气息,她的身体,依旧是那么的熟悉,似乎一切,从未发生改变。

  也似乎,她只是一个负气离家的小妻子,被丈夫千里迢迢寻回,今后的生活,依旧阳光灿烂,幸福美满。

  直到楚云裳轻声呢喃如呓语一般的问道:“是谁?”

  墨染尘这才意识到,最大的难题,其实,还没解开!

  她回来了,可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

  ……

  秋日的晨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一点一点的洒落于大地之上,增添一丝薄凉的温暖。

  客栈二楼房间之内,房内安静,一张宽大的椅子摆在窗口,窗户叶子没有关上,徐徐的凉风,缓缓吹入。

  椅子之上,白色的人影,缠绕在绯红色的人影怀里,似乎从见面的那一刻,某些情感,就在发酵,并一发不可收拾。

  墨染尘准备给楚云裳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讲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讲他们认识以后的所发生的各种事情,那些故事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不管是有趣还是无趣,但都要讲上一遍。

  他不求她恢复记忆,仅仅是想着,让她认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她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爱,让她明白,这些日子来,他过的是如何煎熬——他不能再失去她!

  故事的开始,总是会有些许的尝试和试探,但是,他才说出第一句话,楚云裳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吞掉了他所有的声音。

  有些故事不需要讲,楚云裳也能明白。

  这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虽然她忘记了很多事情,虽然她所听说的故事,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歧义,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在眼前,她能清楚感知到他对她的重要性,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从今日在客栈楼上往下看第一眼,见着墨染尘,楚云裳就很想很想拥抱他,很想吻他,现在,终于有了勇气,她不愿意被那些无聊的故事打断,她想需要的,她能静心感受。

  通过他的唇,或者,他的心!

  突如其来的吻,让墨染尘有过片刻的呆愕,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个吻所代表的含义,热烈回应。

  二人四瓣相接,温润的温度,透过唇瓣互相传递,这是久违的熟悉的味道,并不炽烈,而是有着如温水一般的温情。

  吻的热烈,但**的流淌,并不热烈。

  楚云裳用这样的吻,来认清楚墨染尘的心。

  而墨染尘用这样的吻,来告诉她,他爱这个女人,爱的有多么的深沉。

  楚云裳的双手,紧紧搂住墨染尘的脖颈,轻轻抚摸着他后脑的发丝,彼此的身子,紧密的挤压和契合在一块。

  熟悉的情感,温情的传递,这让楚云裳很安心,颠沛流离数月之久的一颗心,静静安落,一切,只因为有他在。

  有他在,这种感觉,真好!

  这样的吻,并不陌生,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二人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上的亲昵,楚云裳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双腿之间的泥泞,以及胸前蓓蕾的**冲涨,都让她清楚的认知到,这个男人,对她的诱惑有多么的大。

  浅浅的嘤咛之中,楚云裳低声呓语:“尘,我觉得我上辈子,也一定是的女人,要不然,我怎么如此轻易就欢喜着!”

  她轻轻的呻吟着,只觉得身子好似要融化了似的,眼眸子里凝聚的都是花瓣儿一样的美丽的,带着香味撩人的妩媚,她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从那碎裂开的花瓣儿伤痕里,拥挤出来的甜蜜花汁。

  她喜欢他的吻,并沉溺其中。

  她在想,也许梦不是梦吧,只是上辈子的缠绵,这辈子的继续。

  要是真的那样,可真好!

  尽管明明才相见不久,却依旧有了热中的滋味,荒谬不荒谬无所谓,甜蜜就好,浪漫就好,心动就好,喜欢就好!

  二人的吻,吻的热烈,吻的深沉,吻的甜蜜。

  如若说墨染尘一开始还心存迟疑的话,那么当楚云裳说出我上辈子也一定是的女人之时,他即刻为之疯狂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甜言蜜语比这样的话更来的打动人心。

  或许她忘记他了,也或许她忘记的还有更多……但这些,重要吗?不重要的,即便她没能记住他的这张脸,但只要彼此之间,有这份情爱在,那么,所有的,在期待之中静静沉淀的美好,就都会再一次回来。

  这样的吻,让他彻底意识到,她回来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离开!

  ……

  一辆黑楠木马车,压过青石板路面,一路缓缓往云城的城外行去。

  马车车辕之上,墨飞的脸上,流露出罕见的兴奋笑意。

  这笑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墨染尘和楚云裳,他无端由想起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墨染尘和楚云裳如此,他和珠儿,亦是如此。

  马车离开云城,一路南下。

  少了羁绊,多了感动,并不用着急赶路,留下时间,让墨染尘和楚云裳厮守缠绵,细细回味。

  马车车厢之内,铺着软软的白色地毯,地毯之上,一袭绯红色的衣袍分外显眼,衣袍之上,浅白色的娇小人影,软软而卧,枕靠在墨染尘的大腿之上,闭着眼睛,浅浅阖睡。

  从秦国到齐国,从齐国到墨龙国,一路走来,楚云裳历经风霜,若不是心底一直有一股精气神在支撑着她,只怕早已倒下。

  但现在,有墨染尘在,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个好觉。

  墨染尘微微垂着头,看着熟睡的人影,脸上的笑意浅而温情,这一次和楚云裳再相见,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做过最好的打算,幸好,事情的结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

  楚云裳是如此的迷于他,哪怕是睡觉,也需要他在身边,才能安然入眠。

  尽管没有多余的情话,但从这些细微的情感流露中,墨染尘还是深刻体会到了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

  她瘦了,憔悴了,失去了以往的棱角和强势,却愈发的让人怜惜和宠溺,恨不能将满腔的柔情蜜意部施与给她,不让她再有一丁点的失落和委屈。

  墨染尘想起他这次离开明月城之时,无双公子曾经对他说过,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但如果有一颗坚韧的心,十有**都会如意。

  在一开始,墨染尘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当他见着楚云裳的那一刻起,他就倏然明白了。

  无双公子学究天人,感悟天地之变化,只怕是早就推算到楚云裳的身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事先提醒他要做出应付这种变故的心理准备。

  但或许就连无双公子都没能想到,楚云裳虽然失忆,但对他的那份浓烈的情感,始终一成不变的吧。

  是她太过固执,还是,她和他,真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牵引,上辈子,他们就是夫妻?

  墨染尘不懂这些,但尽管不懂,对于楚云裳的这份心情,就足以让他感动一辈子。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楚云裳光洁的脸颊,柔嫩的皮肤白皙细嫩,虽隐有风霜之气,却一点都不会削弱她的美丽,反而使得她身上有着一种沉淀的美丽。

  爱如空气,无法琢磨。

  唯有经历苦难,经受折磨,两颗心心心相印之时,才能长长久久!

  马车缓缓行驶,半个时辰之后,楚云裳悠然醒转,她又长又媚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两下,确定墨染尘并未离开,这才有些慵媚的睁开双眼。

  “我睡了多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墨染尘笑着将她揽入怀里:“没多久,再睡一会吧。”

  楚云裳摇摇头,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墨染尘的怀抱里,轻声说道:“不敢睡的太久,总是担心自己会做什么噩梦,一梦醒来,就离开了。”

  “放心,我不会离开的。”墨染尘的声音分外轻柔,他没有任何离开的理由,如果哪一天,他忽然离开了,那就表示,他死了!

  “谢谢!”白嫩的手指,勾着墨染尘的一片衣襟,楚云裳的话语里充满了孩子气。

  墨染尘哑然失笑,低头在楚云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怜惜的说道:“云裳,对我,永远都不要说谢谢,因为,我不需要的谢谢。”

  “好……好啊……”楚云裳笑的羞涩,这娇媚欲滴的模样,又是使得墨染尘的一颗心蠢蠢欲动起来。

  ……

  七天之后,马车在明月城的城墙之外停下。

  楚云裳离开墨染尘的怀抱,掀开车帘往外一看。

  深秋的天气,愈发的寒冷了,车帘掀开,冷风一吹,楚云裳如玉般红润的容颜,微微的白。

  但她没有顾及这些,而是睁大眼睛,朝着城门之上,明月城那三个大字看去。

  这一路南下,她睡睡醒醒,将自己身心交付给墨染尘,二人之间的交谈,大都是有些侬言软语,并且涉及到太多的人和事。

  她固执的不愿意去听,墨染尘拿她没办法,自然也不好多讲。

  但不管如何,这一路南下而来,所见所闻,依旧时时刻刻叩动着楚云裳的心扉,让她清楚明白的知晓,不管是对墨染尘还是对墨龙国,她都有着太多的情感寄托。

  墨飞见楚云裳如此,放缓了马速,马儿拉着马车,踽踽前行,楚云裳身子探出车窗,顺着马车前行的轨迹,看着明月城城门口那来来往往的身影,面容,微微惆怅,心里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云裳,没事吧?”墨染尘担忧的问道。

  楚云裳摇了摇头,为了不让墨染尘担忧,她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这里,我感觉很熟悉,但同时,又有些害怕。”

  因为一个人,熟悉一个城,但那座城里,却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人,里面,有着太多的羁绊和情感方面的纠缠。

  这一刻,她想起了死在齐国的楚欢欢,想起楚欢欢死前那狰狞的笑——会后悔的!

  会后悔吗?

  楚云裳不知道,但是,随着马车进入明月城,这种情感的外露,变得愈发强烈起来,这让她微感不安。

  黑楠木马车进入明月城,一路行经而过,直接朝太子府方向行去。

  这一路来的隐蔽,并未惊动任何人,直至马车在太子府大门口停下,楚云裳和墨染尘下的车来,府内的下人见着楚云裳之时,这才有人大呼出声。

  “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妃回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楚云裳回府的消息,立即传了开去,下人们纷纷跑到大门口来迎接,一个个神情激动,眼含热泪。

  楚云裳看着这样的一幕,心头微微感动。

  她不清楚自己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但毋庸置疑,这些人,都是真情流露,这表明,她们对她很熟悉,很有感情。

  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分开人群,从里面冲出来,冲到楚云裳的面前,扑过来就要抱住她,楚云裳微微一惊,本能的避开,那人儿就是尖叫一声,大声嚎哭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哭声,令的楚云裳的心微微颤栗。

  她看向哭泣的珠儿,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不由跟着一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抹掉珠儿眼角的泪水。

  珠儿痴痴傻傻的看着她,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偏偏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流。

  “小姐,可终于回来了,珠儿都要想死了。”珠儿哽咽着道。

  “小姐?嗯?”这对楚云裳而言,是一个陌生的称呼,她刚才有听到,太子府内的下人,都是叫她太子妃的,唯独这个,叫她小姐。

  别的人虽然非常的激动,却还不至于如此失声大哭,而她却哭的这么伤心。

  这是不是表示,她和她的关系,比之一般人要亲近许多?

  楚云裳不知道是否如此,但珠儿的眼泪,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微微一笑,楚云裳说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就成了一张花猫脸了。”

  珠儿看着她,咧了咧嘴,想要笑上一声,终归是没有笑出来。

  楚云裳回府,照例住进了留芳苑。

  不管是那香樟树下的秋千架,还是屋内那些陈列摆设,处处都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这让楚云裳明白,她回家了。

  她属于这里,她终于回来了。

  辗辗转转,遇见那么多人,听了那么多的故事,自己的,或者别人的——但从来没有哪一个故事,如此真实,如此心安。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没有家的,不然那些属于自己的故事里的人生,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家?

  原来,她是有家的。

  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居住过的,生活过的地方,陌生却熟悉,因熟悉,而温暖。

  珠儿从墨飞那里听说过楚云裳的情况,安分许多,乖巧的带着楚云裳四下看了看,最终还是回到香樟树下。

  楚云裳看着那座空荡荡的秋千架,仿佛间,有看到那秋千架上随风飘荡的人影,而那个人影,就是她。

  熟悉的坐在秋千架上,足尖一点,秋千架随之飘荡起来,随着风,裙摆飞扬,秋千架上的人儿,容颜绝世,交织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珠儿在一旁看着,不由痴了。

  熟悉的生活环境熟悉的生活节奏,以及那些活在苍白空缺的记忆里熟悉的一张张的脸,都是那么的让楚云裳倍感亲切。

  这样的生活,是楚云裳一直追寻和想要的,迷蒙的心境,悄然之间拨开云雾见太阳,楚云裳脸上的笑,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珠儿,和墨飞怎么样了?”这天下午,楚云裳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珠儿微微一怔,眼泪又是簌簌的往下流落:“小姐,我们很好,很好……,原来一直都还记得!”

  一直都记得!

  原来是如此么?灵魂深处,总有某些羁绊,想忘都忘不掉,一如她对墨染尘之间的情意,也一如,她想要珠儿很幸福。

  安安静静的在太子府住了几天时间,这天从宫中传来墨龙皇的口谕,要求太子和太子妃进宫面圣!

  楚云裳虽然失忆了,却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在太子府的这几天,虽然珠儿极力不提她以前的事情,但为了给她逗闷,还是多多少少说了一些发生在明月城的趣事。

  陈皇后死后,墨龙皇一直未曾立后,加之墨龙皇久病之躯,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有心人都会察觉到,墨龙皇是有心禅位,扶正太子登基了!

  依旧是墨飞驱赶着马车,载着墨染尘和楚云裳一路前往皇宫。

  皇宫门口,马车刚刚停下,楚云裳就是见着旁边的一辆马车内,一个白色人影下了车来。

  白衣人影唇红齿白,黑发如墨,乃是一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在楚云裳看到墨杰宇的时候,墨杰宇也看到了她。

  关于楚云裳失踪的事情,墨杰宇早有得知,还在暗中找人寻找过,可惜一直没有结果,却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

  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三嫂!”大步走过来,墨杰宇笑着打招呼道。

  “三嫂?”楚云裳不解何意,转头看向墨染尘,墨染尘微笑道:“这是四弟,闲王!”

  “闲王好。”楚云裳笑道。

  她的笑很机械很客套,带着淡淡的疏远,虽然笑容很甜美,但墨杰宇还是感受到了那疏离之意。

  他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嫂真是太客气了。”墨杰宇无辜的笑了笑,说道:“父皇相召,我就不打扰们了,三哥,们先请吧。”

  墨染尘的注意力部都放在楚云裳的身上,也没发现墨杰宇的异样,领着楚云裳往里面走去。

  墨杰宇看着楚云裳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

  远去的人儿终究远去,那些慢慢淡去的情感维系,一旦少了某个支点,就再也难以回到从前。

  楚云裳无法体会这种细微之处的情感,墨杰宇却可以,虽然他已经在慢慢的学会释然和忘却,可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到?

  马车内,小小的人影下了马车,墨煜城勾住墨杰宇的一片衣角,说道:“四哥,刚刚是三嫂和三哥吗?”

  墨杰宇轻轻点头:“是的,就是他们。”

  “三嫂真漂亮呢,可是她好久不陪我玩了。”墨煜城不开心的说道。

  墨杰宇心里暗叹一口气,说道:“没关系,我陪玩!”

  他可以为墨煜城解忧,可又有谁,能为他解忧?

  宏大雄伟的宫殿之内,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墨龙皇,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墨龙皇双手负在背后,看着窗外的萧条秋景,原本的奇伟男子,身子骨也是如从春天过度到了秋天,背脊微微勾勒,显出几分老态。

  “尘儿,云裳,们来了啊。”墨龙皇转过身来,轻声微笑,又哪里有半点帝王的尊贵威严。

  墨染尘轻轻点头,带着楚云裳一起请安,墨龙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个入座,宫女很快上了茶水。

  楚云裳品着茶,间或看墨龙皇一眼,心里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却是不太好开口,静下心来聆听墨龙皇和墨染尘之间的谈话。

  “很快就要入冬了,时间可过的真快啊。”嘴唇微微蠕动,墨龙皇略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墨染尘轻轻点头,今日的他,格外的安静温顺了些。

  墨龙皇又是轻声一笑,说道:“尘儿,我老了,怎么看?”

  “父皇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如何说出这样的话。”墨染尘说道。

  摇了摇头,墨龙皇说道:“我不需要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今日里,我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我们只是父子之间的推心置腹的交谈,我要听实话。”

  墨染尘微微动容。

  墨龙皇接着说道:“这个冬天,很难捱,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就是想听听的想法。”

  说完,墨龙皇朝楚云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