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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薛幽不爱笑,声音却是难得如此温和,“幸好,没错过的束冠礼。”

  这成年礼的束冠本来是父亲来完成的,可父亲大人身为风临城的一城之主,根本脱不开身。白清明虽跟兰汀没什么血缘牵绊,但相识已久,早已兄弟相称,如此这礼也是能成的。

  兰汀说:“是我异性兄长白清明来帮我束冠。”

  正说着,白清明已经走到薛幽跟前,那对陌生人整天摆着一副美丽冻人模样的薛相,从毛皮护手里伸出手与白清明十指相握,眼神竟十分温柔。

  “……白老板,久闻大名了。”

  “久闻薛相之美,如今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兰汀惊讶道:“原来白兄和薛相认识。”

  白清明微笑道:“前几天不是去薛府赴宴在路上滑了一跤昏睡了几日吗,薛相一直有派人从府里送些名贵药材过来。醒后又忙着成年礼的事,在下本想亲自上门道谢,如此便耽搁了。小汀,吉时也快到了,跟铜钱伯去换行礼的衣裳吧。”

  这厢一见如故,柳非银那厢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兰汀成年礼的衣裳是他爹差人做的,深蓝色的浮云缎上绣着宝石绿的芝兰树叶,袍身压着细致的银线,领口缀着珍珠与白玉石,衬着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十分养眼。

  吉时已到,铜钱伯在门外燃起了爆竹。白清明拿起青玉冠为他束了发,绿意把蒸糕一步一个放在兰汀脚下,直至院门前,为官者必是要“步步登糕{高}”的。

  礼成后,邻居又恭喜了一番便散了。

  兰汀在屋里陪薛相他们坐着,除了端茶倒水又插不上什么嘴,突然听见隔着墙有货郎叫骂烤红薯,一溜烟的往外跑。

  到后院门往外一张望,红薯郎已经不在了,红薯郎已经不在了。巷子里站着个红衣男子,手里拿着块红薯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雾。那人气质清冷,脸生得俊美却带了几分戾气,一双又深又黑眼猛的与他对上。兰汀吓得猛地缩回脖子,听那人喊:“兰汀。”

  “咦?”兰汀有些怕,“…认得我?”

  那红衣男子皱了皱眉:“不认得我了?”

  兰汀觉得奇怪:“这位公子,我…我该认得吗?”

  那红衣男子终于不说话了,幽幽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似乎比薛相还要可怕一些。兰汀手足无措起来,一边抠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心里惦念着会不会是哪个不常上朝的大人,而自己对脸孔从来记不。

  “想吃吗?”

  “什么?”

  “烤红薯,出来是要买这个得吧?”

  兰汀不好意思地挠头:“…走了就算了。”

  那人伸出手:“拿去。”

  “…我不要。”兰汀背过手,眨巴着大眼,“非银兄不叫我拿陌生人的东西。”刚说完就听见院内传来柳非银的声音:“小汀,是不是忘记拿银子了?”兰汀跑回去说:“货郎走了,门外有个穿红衣裳的怪男人。”

  柳非银忙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哪有什么人影,门前的雪地上放着一块红薯,已经凉透。

  「那凡人直到死都没能赢了昭辰一回,死后魂魄结成小小的一团灵光,内敛的芳华里沉睡着一只羽翼洁白憨态可掬的雏凤。」

  入夜,万籁俱寂。都城中云水园里的,临水的木轩里隔着重重白纱,架着火盆,竹地板下有碳火熏着暖。整个木屋枕着潺潺温泉水,纤弱的少女坐在榻前,微微扭了扭头:神仙,在吗?”

  “我在。”秦毓执起她的手,“依依,今天雪停了,我带去夜市可好?”

  “一样的,既然都是用耳朵去听,这里也能听到的。”秦依依顿了顿,又说,“神仙,就在这里陪我好吗?听,这温泉水下好像有鱼游水的声音呢。”“放心,我就在身边。”秦毓将孩子搂在怀里,顺着她枯黄的长发。孩子那双无光的眸子泛着静静地笑意,又乖巧又安静。秦毓隐隐觉得怀里的孩子原本身上强烈的求生欲已经渐渐淡了下去,那强烈的执念早就不存在,或许已经在百年的徘徊中折损了吧。

  在梦城里,他把兰汀的魂魄喂食给秦依依的时候,出了意外。兰汀的魂魄被施了订魂术的一缕白清明的断发拖在他的肉体里。本来他花些时间已经将他的三魂拖出了体外,可那七魄还在未拽出肉身就被一个非妖非仙的灵体劈开。于是好好的魂魄一分两半,魂喂了秦依依,魄还在兰汀的肉身里。如今的依依是不完整的,残缺的那七魄,他用自己元神的灵力在帮她养着。而兰汀缺失的那三魄,若是没猜错是白清明在养着,而且并没有放弃兰汀的打算。这样下去的话,只会有一个结果,他与白清明其中一人油尽灯枯而死,谁撑得久,谁便能救活守护的人。

  今日是兰汀的成年礼。本来是他要为兰汀束冠的,连那青玉冠两个人一起挑的,可如今兰汀连他买的红薯都不肯吃了,缺了那三魄,他已经不记得秦毓这个人了。不记得也好,若是记得,说不定会恨他。

  兰汀从小就是个在纯净的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什么仇恨,什么利用他都不懂得,被这样的孩子用仇恨厌恶的目标盯着,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秦毓也不怎么想看见,大约看见也是不在乎的,都已痛下杀手还虚伪地去怜惜,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白天他隐了身形去观礼,那孩子换了新礼服,珠翠珍宝里簇拥着粉雕玉琢的少年,在众人诚挚的祝福里长大成年。

  兰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真心疼爱他的人,少了这么一个也没什么,没有人会在意。只是秦毓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白清明。他与白清明认识不过几年,信任自然是算不上的。只是两百多年前,他还是昭辰殿下的门客时,在昭辰的府上时常会见到一个能把素白绸衣穿得像光华内敛的羽袍的男人。

  凡间每逢十五,那温润的月光大盛能透过重重的冥雾照到冥间来。府上机灵的侍人在碧波池边的竹台上铺上厚厚的虎皮褥子,烫两壶仙露美酒,八色果仁点心拼盘,与那人在月下对奕。

  据说昭辰与那人是有过一个赌约的,假如那人能赢过他一回,以后便不必再到冥间来了,欠他的情也就一笔勾销。或者若他死了,这一世的情也欠不到下一世,也罢了。秦毓自然不知那男人欠了昭辰什么情,不过,那人也太老实了。谁都知道昭辰身子不好少有出门,虽贵为冥间三殿之一,却与其他人没什么来往。总之,他的帐是最好赖的。而那人虽生得眉目如画灵台清明的模样,骨子里却老实迂腐的很,像养熟的宠物每逢月圆便过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人对昭辰没半分敬畏感激,分明就是对他厌恶至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每盘棋他都认真的下,准备好的美酒点心原封不动,输了就走,连半句敷衍的废话都没有。

  曾有巴结昭辰的鼠族少主在他面前献媚嚼舌:“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的封魂师,竟如此不识抬举,殿下,不如让小的去教训教训他,让他尝点苦头,看他还敢不敢对殿下无礼。”当时昭辰只是抿唇一笑,那副寡淡柔顺的模样,叫谁瞧着都舒心。不过次日,那个鼠族少主回领地经过忘川河时被啃食灵力为生的水鬼拖了下去,啃成骷髅。鼠族的人哭天抢地一番,把他家少主接了回去,昭辰殿下表现出的伤心和遗憾让痛失爱子地的鼠王感动不已。

  秦毓不由得冷笑,那关在无垠地狱里的水鬼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进忘川河里?每天来来去去的那么多可下口的食物,为何专吃了那鼠族少主?“殿下,对那个凡人还真是不错。”“小毓,可知道在凡间猫抓住耗子后都松开爪子让他逃跑,看在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戏耍一番,直到奄奄一息才吃入腹的?若是耗子被人洗干净退了毛放在食碗里,不过都是肉罢了,还有何趣味?”昭辰把手指竖在唇上,诡秘一笑,“幸好他是封魂师,封魂师这行的规矩,第一条便是一言九鼎。只要他答应过的事,就算忘了,他都不会赖帐。”他没有赖帐,那凡人直到死都没能赢了昭辰一回,死后魂魄结成小小的一团灵光,内敛的芳华里沉睡着一只羽翼洁白憨态可掬的雏凤。他叫白凤凰。

  可对于昭辰这个伪君子来说,食言对他也来说像喝白开水那么简单。待他死后,昭辰把他的灵魄拿回来养在他的琉璃枕里。每天枕在颈下,不知道会不会做噩梦。秦毓暗暗替那个封魂师不值。当初听天妃伽蓝赞他的容资气质“兰出幽谷,无风自香”,做了他的门客后,又听人纷纷称赞昭辰殿下是淑人君子,谦谦如玉。能把伪君子的“伪”字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天上地下也就他一个了。

  秦毓信任的并不是白清明,而是他的师祖白凤凰。他拿了五百年的修行来换白清明的袖手旁观,可没想到白清明竟为了兰汀坏了封魂师的规矩,豁出性命也要救他。秦毓捻了个瞌睡虫把依依哄睡了,趁夜御风去了城北。小兰大人住的院子小门小户的,门上的木牌挂了个“兰”字,门额上“玉树长青”四个字被檐上融化的雪湿了半边,墨迹模糊,还能看出是柳非银的字。柳非银这个斯文败类也只有这手风流俊俏的字能拿的出门。“秦兄,我这手字写得可好?”

  「不如我们就拿各自的性命打个赌,看谁先油尽灯枯。若是我死了,小汀就能活下去;若是死了,灵魄就让我补身子,这回赖不掉的。」

  今夜的月光如织,柳非银与白清明坐在墙头上,四条腿悠闲的垂着,嘴里没闲着,瓜子皮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