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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

  那温柔的声音让卫约素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她强忍住要拭泪的冲动,在徐霁白的注视下很快整理好表情,回头。

  那位贵妇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白皙,唯有眼角有几条深刻的纹路,看人的时候眼神和善,着辉蓝色外衫,深色襦裙,身上虽未有昂贵的配饰,但仍能窥见她身上不俗的气度。

  卫约素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看了又看,生怕自己忘了似的。

  原来她的亲娘长得这副模样啊,她好想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女儿,但如今却不是时候。

  配饰店人多口杂,卫约素把这种冲动强按压下去,还未说过一句话,只见那妇人眸光一亮,走上前来,执住她的手道:“可怜见的,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标志的美人,来扬州城时便听说‘天神洛神,地上卫娘’,如今见了,才直到所言非虚。”

  她的女儿杜悯儿有些吃味,跑过去摇摇她的胳膊:“娘,你怎么光夸一个外人,我呢?”

  “好好好,我的女儿自然也是明媚动人的,只是这位卫姑娘温柔娴静,静立在那处,只觉得让人望之失神,你啊,还有的向别人学习的呢!”

  卫约素看着她们亲昵,只觉得悲从中来。

  上辈子自己在卫府受尽了折磨,未见过自己亲娘一眼,这辈子,虽然见到了,却对面不识...卫约素多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早点离开卫府那个吃人的地儿...

  她想了又想,大着胆子朝杜夫人道:“我虽是第一次见到杜夫人,可也觉得面善,就好像前生见过似的。”

  这种说法真是说到杜夫人心口里去了。

  她第一次看到卫约素,就觉得这姑娘莫名地眼熟,而且忍不住想要亲近。

  卫约素的家事她也听说过,凭她的直觉,总觉得里面有些蹊跷,所以忍不住想把卫约素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地询问。

  可惜不是时候!更何况,两个孩子被抱错之后身上一点能验证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如何能证明?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腰间一抹红色的胎记,卫约素同自己非亲非故,怎么会愿意?

  杜夫人把自己的心绪尽数压下去,转而道:“我同卫姑娘倒是投缘,三日后我且要去大明寺烧香祈福,今日见卫姑娘有善缘,不如到时候一道去吧。说起大明寺近日还有个趣闻,听说里面混进去一个爱调戏女子的淫僧,到时候我们一道去也免得碰上了!”

  说着又怕杜悯儿和其他人心生疑虑,又道:“我观卫姑娘生得这般貌美,同你走得近了,以后旁人瞧你这模样,我还能推销是擦了我们家的胭脂。自然这事儿也不会亏待卫姑娘,只要姑娘在我推销的时候配合,银钱自然稍后便奉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卫约素自然便应下了。

  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绪起伏得厉害。

  她在想,她娘是不是认出她的身份了?如果三日后,她能回到她亲娘的身边,是不是就能立马离开卫府,也不用担心受怕什么时候被嫁给一个泼皮无赖?

  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命运就此扭转了?

  卫约素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忍不住。

  直到杜夫人同杜悯儿走了,她还不住地去看着她们,直到捕捉到杜悯儿回头时不善的目光,她才把目光移开。

  杜悯儿只觉得今日母亲的言行举止十分奇怪,二人一向在杭州城定居,不知为何她娘突然说要来扬州城散心...

  而且还对卫约素一见如故。

  虽然她母亲说,是为了推销自家产的胭脂,可她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听府里的老人说,母亲从前还有一个姐姐,生得极美,但性子刚烈,同扬州城的一位少爷相恋未果后便辗转病榻,不过几年就去世了。

  难不成卫约素和自己那个向来未曾谋面的姨妈有关?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杜悯儿垂下眼眸,母亲这些年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积攒的财富也越来越多,多一个亲人便意味着要有一份财产被划分出去。

  杜悯儿可不想这样,她回头看着眸光闪动的卫约素,心里有了主意。

  徐霁白在卫约素同杜夫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去打扰她们。

  等她们走后,才漫不经心地拿着一块玉饰道:“刚才那两人,你认识?”

  “不认识,只不过见那夫人,感觉很面善。”卫约素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看着徐霁白。

  徐霁白也没多问,只是说:“听说大明寺的斋饭味道很好,过几天我同你一道去吧。”

  卫约素刚想拒绝,徐管家便赶忙顺言道:“哎呀,卫姑娘,一起去挺好的呀,您看您一个姑娘家,身边又没什么家人帮忙打理着,出去一趟多麻烦?再说了,我家少爷刚购了一驾马车。黄花梨做得车厢,苏绣做得软榻,里面还燃有乌沉香。如今虽然刚天热,车座里也能食上从岭南快马加鞭运过来的荔枝等鲜果,如此的待遇,卫姑娘不考虑一下吗?”

  卫约素虽然很想拒绝,但最终还是在徐管家真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那...还是麻烦徐管家...以及徐少爷了。”

  徐霁白也没应答,只是淡然道:“让掌柜的把柜面上所有的玉珏都包起来吧。”

  徐管家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家少爷啊,只有心情一高兴,就喜欢买东西!”

  徐霁白眉心一跳:“徐尽忠!”

  徐管家继续小声耳语:“我家少爷一被人戳穿,就爱生气,其实也是个很好的人呐,卫姑娘若是有意,就得抓紧了咧!”

  徐霁白那双锋利的眸子看向徐管家,若眼神能杀人,应该早就把徐管家剐了很多次了。

  卫约素却笑着回答:“我也发现徐少爷真的很好很好。”

  她言笑宴宴,笑得时候眉眼弯弯,很有感染力,可徐霁白却在她的笑容中慢慢凝固了表情,甚至偏过头去:“回去吧,天色晚了。”

  今日一游,卫约素心情不错,快下马车的时候,她突然握着拳头伸在徐霁白面前。

  徐霁白正在闭目养神,被她这么一弄,睁开眼,好半晌才说:“你好像很喜欢玩这种把戏?”

  卫约素点点头:“我向前没有和同龄的公子相处过,不过和家里的小辈一起玩过。”卫约素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总觉得你有时候虽然在笑,但好像也没有很高兴。”

  徐霁白不置可否,道:“谁规定的开心就要笑?笑就一定代表着开心?”

  “这倒也是。”卫约素被他这句歪理给折服了,接着道:“可是如果你很高兴的话,偏偏要哭,那也是很奇怪的。”

  徐霁白...徐霁白懒得再去搭理她,卫约素却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自己的拳头:“喏,稻草编的蚱蜢,我看你在集市多看了两眼,所以便买了一只。这家编的不错,活灵活现的,放在房间里的兰草花盆中,就像真的一样。”

  尤带着青草香味的草蚱蜢被放在徐霁白的手心上,轻轻地,就像卫约素每次跟他说话的声音。

  “我走啦,今天跟你一起过得很开心。徐少爷,你以后也要过得开心一点。”

  卫约素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自己上辈子死得那么悲凉,重生之后还不是又努力苟活着?徐少爷这家世、条件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何苦把自己困锁在苦难愁深里?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等她走后,徐霁白独坐在车厢内,看着手里的草蚱蜢。

  直到好一会儿,他听到卫约素回府稀稀拉拉的响动声,眼眸才缓慢地转动。

  纤长的手指捏着那只栩栩如生、带着一股子傻气的草蚱蜢看了须臾,才扯出嘴角轻讽道:“这种廉价的讨好,谁稀罕?”

  碧绿的草织蚱蜢从车帘中被人丢出去,落在灰色石板上,头顶上的两根触角颤颤巍巍,下一秒便被驶来的车轮碾碎。

  草织的蚱蜢在一瞬间分崩离析。